纪然看着乱糟糟的生日蛋糕,双颊绯红,秀气的脸庞透着被爱情灌溉过的餍足。
他埋怨地瞥了闻名一眼,“唉,弄成这样可怎么吃啊,浪费掉了。”
“反正,你已经吃了不少,我也吃了不少。”
“滚蛋。”
相拥着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时,纪然还在惦记着蛋糕会浪费,“给大黄吃吧?”
“它是只老年狗,不能吃太多甜食了。脚还疼吗?”
“不疼了,但是腿又酸又胀。”
纪然看着电视里靓丽的女主持人,像困倦的猫咪一样,渐渐眯起眼睛。快睡着时,洪福打来电话:“公主殿下要发布重要指示。”
乐乐的声音响起:“爸!你在干嘛?”
“和名叔看电视,你呢?”
“我在抠脚。”
这……纪然一时无言以对,闻名显然也听到了,脸上浮现出一丝浅笑。
“抠完脚要洗手,别摸嘴。”
“祝名叔和大黄生日快乐!”
闻名凑近纪然的手机,“谢谢你,乐乐。”
纪然叮嘱:“听太姥爷的话,早点睡觉,爸爸明天就回去了。”
乐乐像是在暗示什么,“名叔还在听吗?我也快要过生日啦!”
闻名笑着说:“我知道,不会亏待你。”
挂断电话,纪然又睡意翻涌,把头埋在闻名肩颈处,嗅着淡淡的薄荷味,阖上双眼。突然,他耳朵一动,支起头盯着电视。
又在报道同性婚姻合法化的事了,相关法案是否通过,预计会在10月左右明确结果。相关学者一致认为,有九成几率促成这一进步。
10月……那时候,他们就恋爱整整一年了。纪然嘟囔道:“真的可以结婚了么,其实也无所谓吧……”随后感觉箍在自己腰部的手收紧了。
闻名脸上,是一种少见的明朗表情,像孩子在期待新年礼物,“有所谓,这样我就有家了。”
纪然望进他的双眸,豪不矜持地说:“我愿意和你变成一家人。”
不知是谁靠近了谁,彼此的呼吸逐渐交融,继而唇舌纠缠。大概是吻得太久以至缺氧,纪然又困了,懒懒地趴在闻名胸口,听见他的喃喃细语从头顶蔓延至耳边,“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你不是人是什么,要变身么……睡着前,纪然如此想着。
乐乐四岁生日当天,纪然没有请假,而是选择在周末带她出去玩。这惹得乐乐心里不平衡,抱怨:“可是名叔过生日的时候,你就请假陪他。”
“请假要扣钱啊,爸还要给你和你叔挣学费呢。”
乐乐脸上的肉倔强地抖了抖,“你好像没回答我的问题。”
纪然叹了口气,轻声说:“名叔是孤儿,所以要对他特别一些……吸气!再吸!”
乐乐将一口气提了又提,脸涨得通红,然而裙子还是穿不进去。她变高了,茁壮生长的骨骼上又裹了一层肉,很多老朴送的裙子还来不及见光,就被淘汰。
纪然只好随便找条宽松的布裙,给她做了个显脸小的韩式编发,戴上可爱的小发卡,再蹬上闻名送的生日礼物之一,一双充满直男审美的灰姑娘水晶鞋,浮夸到只看一眼就会被闪瞎。
“要戴名叔送的项链。”
“好。”
除了海量零食、娃娃、直男水晶鞋,闻名还送给乐乐一条价值不菲的项链,细细的金链坠着一小颗蓝宝石,像月光下的海,人鱼的眼泪,幽幽闪着光。
“姥爷我们出门了。”
“哎呦,好的好的,好好玩。”洪福正扶着墙从卫生间出来,纪叙则风风火火地冲进去,边跑边喊“姥爷闪开,山洪爆发啦”。
昨天半夜,这祖孙二人溜去大排档吃夜宵还喝冰啤。纪然满面春情地从闻名家出来,唇上还泛着吻别后的水光,正遇见他们打着饱嗝鬼鬼祟祟地开门,场面十分尴尬。如果乐乐半夜醒来,发现家中只剩自己,不知会是什么心情。
纪然没责备他们,他自己半夜出来找汉子,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呢?
车缓缓驶入海洋馆的停车场,闻名寻找着车位,问:“吃药了吗?一直腹泻的话,容易脱水。”
“没事,他们能照顾好自己。唉,我姥爷啊,真是为老年人争光。电视台怎么不来问他幸不幸福呢?他一定会说快乐又幸福。”
终于找到一个车位,对向驶来的车显然也很中意,两辆车开始相面。闻名岿然不动,隔着玻璃盯了那司机十几秒,后者在犀利的目光下败北,识相地走了。
纪然心里暗爽,如果是自己开车,肯定就让给人家了。
周末的海洋馆,虽达不到人山人海的地步,但密度也绝不低。纪然从包里取出遛娃神器——儿童防丢绳,将乐乐的手腕和自己的拴在一起。
海洋馆内的光线迷幻而瑰丽,连地面也波光粼粼,乐乐迈着淑女步伐,走几步就低头瞧瞧闪亮的鞋子。
纪然小声对闻名说:“我猜她鞋子夹脚,可她一定要穿。”
“看得出来,肉都从鞋面爆出来了。”
第55章 有惊无险
乐乐停留在一处缸体外,点着玻璃说:“爸快看,你喜欢的东西,嘻嘻。”
纪然看了一眼,胸口发紧翻腾不止,急忙移开视线,“乐乐你学坏了。”
那是一缸海鳝,身子细长表皮光滑,丑陋地钻动着,像极了蛇。闻名摸上纪然的胳膊,惊讶地说:“看来你真的很怕这种东西,起这么多鸡皮疙瘩。为什么怕?”
“蛇啊,蜘蛛啊这种东西,怕的人不是很多吗?”
闻名兴趣甚浓,在黯淡幽蓝的光线中盯着他,“可你似乎,超乎寻常的怕啊,在公园里也差点被吓死。我听青青说,有一次我出差好多天,你去人家那里打听我的下落,看见了她的宠物蛇,魂都吓飞了。”
纪然沉默地抬着手腕,被孔武有力的乐乐拽着往前走,进了海底隧道。
四周明亮起来,海龟在头顶游弋,纪然的脸色却像蒙了层薄灰,“别问啦,名哥。”
“告诉我。”
“我不想说。”
闻名又开始不蛮横讲理,“不许你有事瞒着我。”
“我就不能有点隐私吗?”
“浑身上下都被我玩遍了,还要什么隐私。”
闻名声音极低,纪然还是耳朵一热,慌张地看看四周的游客,咬紧下唇,“凭什么不能有,我都没有过多打听你的隐私。”
“你大可以问啊。”
“那你……你杀过人没有?”这确实是困在纪然心中已久的疑惑。
闻名猛地停下脚步,波光投射在他冷峻的面孔,变幻莫测。巨大的鳐鱼掠过头顶,投下一片阴影。
纪然苦笑一下,耸耸肩,“你看,你也有自己的隐私吧。”
气氛就这样诡异地冷了下来,乐乐待在海底隧道不愿出去,纪然只好陪她一起看群鱼摇曳。弧形的玻璃,看久了会晕眩,纪然揉着额头,给魏总回了几条信息。魏总正参加一个健身行业的博览会,发来许多资料。
一抬头,可以看到闻名那正在转移的视线。从前,他用占有欲和控制欲织成一张又厚又密的网,把纪然罩得严严实实。现在,网眼已经稀疏了许多,真是可贵的进步。
他在改变着,为了自己。他也许做过坏事吧,但不影响他是个好人。纪然被这个前后矛盾的想法悚到了,这男人简直扭曲、腐蚀了自己的三观。
“名哥,我饿了。”
“走,去吃东西。”
乐乐扒着玻璃,指着海龟呼喊:“好大啊,这是淑娟的祖宗吧!”
闻名一把抱起她,“不许看了,你爸饿了。”
出了海底隧道不远,有一处休闲区,餐桌餐椅都是贝壳的样子,连售卖的炸鸡块都是海星、海豚。
闻名去排队买一种特色海盐冰淇淋时,邻桌来了两位中年妇女,看见乐乐立刻绽放笑容,赞美道:“好胖好白净的小朋友,真可爱,你妹妹吗?”
“我女儿。”
“啊,你结婚好早,该不会高中就生孩子了?”
纪然没否认,对八卦臆测保持礼貌的微笑。中年妇女又开始逗乐乐,“你几岁啦?”
乐乐乖巧地伸出三根手指,“四岁了。”
“看起来至少五岁了呢!头发梳得好漂亮啊,爸爸梳的吗?”
“嗯。”
中年妇女的目光落在她鞋上,“哎呀,好耀眼的鞋子,爸爸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