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随后停下,司机探出头来大骂,“草,你是出租吗就来抢活?!什么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上来。”闻名凶巴巴地命令。
“黑车啊,别坐!有危险!劫财劫色啊!”热心的出租车司机大喊。
纪然刚要硬气地拒绝闻名,转念一想可以省去几十元的车费,人穷志短,默不作声地坐进后座。
“来前面。”
“不。”
“那我去后面,信不信我在这上了你。”
纪然慌忙转移至副驾驶,不敢再说话。
一路无言。
闻名把车倒进车位,握住纪然去解安全带的手,力道很大。
“名哥,再捏下去就粉碎性骨折了。”
“追你的时候,我觉得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哪怕我搬来山海,而你只回应一粒沙一滴水,我也觉得无所谓。可是在一起后,我发现我心胸狭窄,斤斤计较。”
纪然微微点头,“名哥,我原谅你,你对自己的认识挺深刻的。”
闻名有些惊讶,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嗤笑,“我没跟你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
“你对我朋友无礼,还把我丢在街边。”
“因为我生气了。你该多么有恃无恐,才能发表出十几年十几天这种论调?你让我觉得自己特别贱。”
“我在陈述事实!”
闻名定定地看着纪然,“既然你对我的喜欢只有十几天,那从此时此刻开始,我对你的喜欢也只有十几天,这样我就不那么被动。”
纪然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是哪本书里的什么理论?还能这样?
“名哥,你心里有杆秤是吧?”
“难道你不是吗?”
谈话不欢而散,纪然下了车,蹬蹬蹬跑向单元门,在闻名跟进来前把门给关上了。
“然然,你不帮我洗澡了吗?”闻名慢悠悠地爬楼梯,与纪然保持着半层的距离。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也不跟我吻别吗?”
“我在心里称了一下,按照交往十几天的分量,说句晚安么么哒就够了。”
闻名的声音突然变得轻佻,“那我什么时候能睡到你?”
“不要考虑太久以后的事。”
纪然加快步频和步伐,一步两级,把闻名抛在身后。
他就像个去买冰淇淋的小孩,说:“老板我要一个甜筒”,结果老板打了一脸盆的冰淇淋,霸道总裁般说:“拿走,都是你的,慢慢吃”。
他正抱着盆吃得欢,要把剩下的冻起来吃一辈子,结果老板出尔反尔把盆夺回,给了他一个甜筒说:“我看你目前只吃得下这个。”
因为他没来得及消化,就要把爱收回去吗?
这和钓鱼执法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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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勾/引不成
凯撒宫的宴会厅果然高贵典雅,厚实华丽的地毯吸收了杂乱的脚步声,让每位宾客的入场就坐显得井然有序。
棚顶巨大的水晶吊灯,将绚丽光斑投射在淡雅清新的桌布上,纤尘不染的杯具碗碟散发出有质感的冷芒。
纪然作为伴郎之一,从清早就开始忙碌。帮忙迎亲,接受伴娘们的刁难,联络摄影师、摄像师,一直到上午10点,婚礼正式开始,才得以喘息。
他与老大等人坐在一处,看着这辈子头一次这么精神体面的老朴,从岳父手中牵过爱人的手,伴随浪漫的音乐,沿着鲜花铺陈的唯美通道,缓缓走向舞台。
本就美艳的御姐刘老师,在华美婚纱的衬托下更加光彩夺目,身材曼妙。
纪然捂住嘴,忍不住哭了出来。他还记得,几年前第一次上刘老师的课,老朴惊叹道:“我靠,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
“她的胸怀,好像能包容天地,吞食山河。我要追她,我要让她给我的孩子们喂奶。”
于是,老朴义无反顾,披星戴月,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与三寸巨厚之脸皮,真的将身经百战无人敢追的刘老师斩于马下。
当时大家都说老朴是童男追御姐——白费精力,只有纪然一直在鼓励他。
老朴一定没对她说过什么,“既然你对我的喜欢只有十几天,那从此时此刻开始,我对你的喜欢也只有十几天”这种连渣男都要犹豫一下才说得出口的混蛋话。
想到那个先前还情深似海,却在昨天突然变得乖张的男人,纪然哭得更凶,一抽一抽的。
“别哭了,要交换钻戒了!”老大怼了他一下。
纪然急忙到台下候场,从口袋中拿出戒指盒。在主持人说到交换钻戒时,他一边用袖子抹眼泪,一边走上台将戒指递给老朴。
台下的宾客发出笑声,不知是在笑他的泪如泉涌,还是笑他的衣服。应老朴要求,三个伴郎都穿着他们毕业前定制的寝室服,白色的运动卫衣,印着各种个人标签。
纪然的这件印着:玉面小二楞,经贸小甜甜,全校基佬的梦中情人,一发入魂,神枪手等等。
主持人调侃:“哭得比新郎还凶,这位伴郎啊,你是暗恋新娘呢,还是暗恋新郎?”
纪然破涕为笑。
仪式结束后,他再次登台,作为新郎的好朋友致辞。目光一路向后,扫过黑压压的宾客,他看见了伫立在宴会厅大门旁的闻名。
高高的个子,十分显眼,头发不像昨天那么一丝不苟,嘴角微微勾起,盯着他的衣服戏谑地笑着。
“今天是我最好的朋友朴来克的大喜之日,我希望他和刘老师能幸福一辈子……”
在闻名的炯炯注视下,纪然忘词了。他现炒现卖了一连串的祝福,最后说:“在爱情里忽冷忽热、反复无常,会让爱情感冒,希望每个人都能遇见一个靠谱的人。”
推杯换盏之间,纪然履行伴郎的职责,帮老朴挡了不少酒,搞得自己满面桃花,酒精入侵脑细胞后止不住地乱想。
他太久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昨晚那番争论算不算是吵架。哪有刚谈半个月就针锋相对的,这是不是代表……他们根本就不合适?
这段感情浪漫、奇特,又带着宿命般的缘分,这算不算是某种自我催眠,会蒙蔽双眼,把有缘当成命定?
席间,纪然步履虚浮地来到洗手间,掬起冷水往脸上泼。突然,屁股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名哥,别——”他抬头,从镜中看见身后的人,立时便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心脏和胃部骤然缩紧,差点没吐出来。
“衣服真可爱。”秦先生在他耳边轻浮地称赞,“看来,闻名那小子把你搞到手了是吗?”
纪然皱起眉,想绕过男人,却被挡住去路。
“我还以为自己是主演,结果成了反派。无心插柳柳成荫,遮在了你们头上……也算成人之美,积了点功德。”
“嗯,谢谢你了。”纪然冷淡地回应。
秦先生露出狼心狗肺的优雅微笑,“我已经不生气了,我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太着急。你也算是挑中个潜力股,听说他前两天刚升职,成副部长了。”
面对纪然有点诧异的表情,秦先生笑道:“他没告诉你吗?对了,瞧你这幅单纯的傻样,我好心提醒你一下,他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我是不聪明,但他怎么样,我看得清。”纪然留下这句话,绕过秦先生走出洗手间。
一个身材高挑的靓丽女孩正等在附近,纤纤玉指轻轻搭在挎包上,璀璨的红宝石闪烁着令人不适的艳芒。
婚宴结束,宾客散去,老朴达到人生巅峰,还让爱面子的岳母十分满意。老大和阿四赶着回外省了,纪然则趴在杯盘狼藉的桌边呼呼大睡。
睡着睡着,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嘴边蹭了一下。他睁开眼,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
闻名收回手指,在桌布上蹭蹭,“口水都流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中风了。”
“能不能盼我点好。”
片刻前还溢满喧嚣与幸福的宴会厅,此刻空空荡荡,只有服务员在清扫。纪然环顾四周,心中莫名有些酸涩。
闻名递给他一瓶微凉的绿茶,“解酒的。”
“谢谢。”纪然一口气灌了半瓶,感觉清醒了不少。
“这么客气?”
“当然要客气一点,毕竟你把引我上钩的那些情深义重全收回去了。”就留了十几天的喜欢,真大方。
闻名抑制不住地抬头大笑,好像棚顶有人在演喜剧。笑了半天,才将深邃的双眼转向纪然,“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