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耗在老人身上的时间不多,就算一切顺利,来回行程加上研发都算上,四个月所剩无几,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亲自寻找。
再说了,用十天的时间都不能让对方改变主意的话,那也许就真没转圜的余地了。
老人的房前热闹起来了。
尤其是到了晚上,营帐灯一开,锅碗瓢盆一置办上,各种香气扑鼻。老人不追究这份热闹,那饶尊也不吝啬,但凡做好的东西都给老人端去一份。
刚开始老人死活不要,大抵的意思是无功不受禄,但饶尊给出的理由是,我们占了您老人家的地盘,献出一份口粮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不仅如此,这三人还承包了老人家平日里所有的活,什么晾晒原料、运菜打水、清扫房屋等等。
粗活全都交给饶尊,他也是拼了,凡事亲力亲为的,能不动保镖就不动,用他的话说就是,不能以势压人,心诚则灵。
于是乎,独自一人跑去水源运水都成了饶尊的家常便饭。
水源挨着水井房。
水井房就像是沙漠的守护者,也是沙漠的标志,主要的任务是给沙漠防护带的植物浇水施肥,常年有人在那工作。
每次运水路过水井房的时候,饶尊总会在那洗把脸停个脚歇一下,然后会跟看守水井房的夫妻俩聊上几句。这俩人在沙漠里已经住了十年之久,十分热情,对于原料商老人也是有所耳闻,说他们到水井房应聘那年就知道有个老人住在那,一个人,谁都不清楚他究竟住了多久了 。
但有一点俩夫妻是肯定的,说那老人就是沙漠里的活地图,更是沙漠的百科全书,没有他走不到的地方,也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就是性子古怪,做事全凭投缘。”夫妻俩这么说道。
全凭投缘?
这种事,说好办也好办,说不好办吧……还真是不好办。
每每运水的回程路饶尊都在想这个问题,什么叫投缘呢?他觉着老头子常年孤身一人,百分百就是单身了,总不能让他千里迢迢运个老太太过去使美人计吧。
问过夫妻俩有什么办法能跟老爷子把这缘分搭起来,夫妻俩也是没主意,就说老头是性情中人,谁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呢。
倒是饶尊……
人夫妻俩打起了他的主意,含沙射影地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意图介绍个好姑娘给他。饶尊回答得十分爽朗,“女朋友是没了,只有个老婆。”夫妻俩一脸的惋惜,盯着饶尊的背影跟失去了唐僧肉似的。
第628章 你不嫌我黑吧
饶尊负责体力活,那整理仓库、收拾房间就成了蒋璃和阮琦的工作,外加陪聊。最开始老人是不允许她们接触原料,但听到她们对一些原料说得头头是道后就对她们另眼 相看了。
尤其是知道蒋璃的职业,连带着好奇,就聊开了。老人家跟阮琦一样,是原料商,只知原料性能,但具体怎么开发与组合都是外行,蒋璃可谓是如鱼得水,跟老人家讲得津津有味,愣是让老人放松了警惕,并将整理仓库 的工作交给了她们俩。
如此一来,蒋璃更是能就着仓库里现有的原料进行气味分析,听得老人家连连称奇。
然后蒋璃总会在兴头上叹上一句,“哎,要是能找到泫石就好了,它的作用可不是一般的大呢。”
每每到了这个话题,老人要么不搭茬,要么就是起身离开。老人闭口不谈泫石的时候,她就问些沙漠里有趣的事,关于这些老人是喜欢讲的,毕竟上了年龄,最喜欢分享和回忆。经过几天的攀谈,蒋璃也算是了解了老人的大致情 况。
他二十多岁就来了沙漠做原料商,一待就是一辈子,他说他已经习惯了沙漠生活,现在就算有八抬大轿抬他去住城里的楼房他也不会去。
每每说到这,他总会望着荒凉的沙地沉默,眼里是千年迭起的沧桑。
于是蒋璃就给他讲自己的经历。
对于一个常年住在沙漠里的人来说,城市生活如何的奢靡繁华并不能吸引他,反倒是流荡在大江大河里的经历能令他流连忘返。
因此,蒋璃过往的经历就成了宝贵财富,每天跟挤牙膏似的吊着老人的胃口,时间一长,老人就总会追着她听她的故事,但前提是,不说泫石的事。
越是不说泫石的事就越是有猫腻。
无所谓……┑( ̄Д  ̄)┍
反正蒋璃有耐性。不讲故事的时候,她和阮琦就帮着干别的活,闲下来的话就跟沙地里的蜥蜴干瞪眼。这里的蜥蜴不少,全都跟枯了的胡杨树和沙地一个颜色,不仔细看压根就会忽略。也 不怕人,蒋璃每每跟它们玩瞪眼比赛都会输。
输了的话,蒋璃就会将吃剩的果核或剩着红瓤儿的瓜皮放在地上,没一会儿就能等来不少蜥蜴,它们大快朵颐吃个痛快。
老人总会注视着这一切,也不说话,眼睛里有了复杂。
六七天下来,饶尊几乎被晒褪了一层皮,白天的沙地热浪滚滚,就跟下火了似的,到了晚上一冷却,轻轻一碰,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叫嚣着疼。
蒋璃大致测量了一下,他现在比刚来的时候黑了将近五度……饶尊照镜子照到崩溃,一张英俊到人神共愤的脸就这么被沙漠里的大太阳给毁了,末了问蒋璃,“你就不能给他用点什么东西,让他乖乖听你的话?陆东深你都能搞定,一 个身高不到一米七的小老头你搞不定?”
“搞不定。”蒋璃风轻云淡的,“一来我没准备,二来我没办法控制他的意识为我们带路,我要真有那本事就成降头大师了。”
饶尊叹气,好半天问阮琦,“你不嫌我黑吧?”
阮琦忍不住扑哧乐出声。
日子一天一天过,别看没什么风景,但也不寂寞。蒋璃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努力说服老人,另一方面在努力定位有可能有泫石的方位。关于后者是有方法的,原料就跟人一样,性质相似的喜欢扎堆,这是原料的自然属性 决定的。所以,蒋璃这些天与老人的攀谈除了为了增加感情外,更多的是想找到泫石的大致方位。在老人的原料库里,有跟泫石很相近的矿物,将矿物之间的联系总结起来,也是 一条线索。
另外,保镖也不闲着,虽不用他们深入大漠去做敢死队,但可以就方圆距离和情况进行探查,然后再绘制成详尽的行进路线。
但蒋璃也是禁止他们再行深入的,一入大漠,视野虽宽阔,可也意味着寻不到方向容易迷路,这个时候她不想节外生枝。
蒋璃在绘制路线的时候也不瞒着老人,甚至有时候就当着他的面,老人每每都是看了又看,就是不吱声。
时间渐渐逼近第十天。
蒋璃这才由期许转成失望,甚至还有点绝望,讲真,离开老人这里,沿着她所判断的方向行进的话,前方的路到底能走多远,会不会遇上致命危险等等,一切都是未知。
阮琦问她,“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蒋璃摇头,不知。
该做的都做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饶尊憋了一肚子闷气,说,“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绑了那老头。”
阮琦说,“你绑了他,他也不说,你还能怎么着他?”
怎么着?怎么都不能着,他又不能杀人放火的。
蒋璃幽幽叹了口气,“也许我判断错了,他可能真不知道。”
“那老头不知道?我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得很。”饶尊咬牙,心底滋生着却是深深的无力感,这么拿一个人没办法,当初除了夏昼外,现在就只剩下这小老头了。
第十日晚,最后一晚。
饶尊拿了所有的酒出来,除了跟大家伙畅饮外,重要的是跟老人家把酒言欢。老人不擅酒,却也没拒绝,算是离别夜,老人喝起酒来有些沉默。
蒋璃和阮琦都认命了,所以最后一顿晚餐只劝酒不劝话。饶尊的胳膊搭在老人家的肩膀上,借着酒劲一吐为快,“你这老头啊,人不实在。十天了,我们也算是在这陪了你十天了,不说有什么功劳,但苦劳总有吧。泫石你是真不 知道吗?但凡知道一点,这么多天的交情也能多少透露些吧。你看我们这群人,大家抛家舍业地跑来这,都是闲的吗?”
老人家闻言后不高兴了,说,“关于泫石的事我都说得很清楚了,还要我说什么?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难道还要我编给你们听?”“咱们相识一场总是缘吧,有缘千里来相会,相会之后呢?就任由咱们各奔东西呗?”饶尊歪头瞅着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