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一切都是误会。
继季菲和左时之后,卫薄宗有可能是唯一还能为她留下念想的人,毕竟他们四个曾经那么好过。
所有的有可能都在月色下愈发明朗的那张脸中消失殆尽。
阮琦紧挨着饶尊,见来者不善,她全身绷紧警觉,等看清卫薄宗的脸后到倒吸一口凉气,压低了嗓音说,“他不就是秦三婶的儿子吗?”
饶尊冷笑,“还真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也不掂量着自己几斤几两重,有那个本事做黄雀吗?”
陆东深松开蒋璃的手,手臂绕过她的后腰,覆上她控着刀柄的手,低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记住,别动刀子。”
蒋璃一怔,抬眼看着他。他没看她,侧脸平静目光深沉,唇微抿时下巴略是僵冷的弧度。她心中狐疑,又看了看饶尊,他点了支烟,偏头吐雾时看向已经离近的卫薄宗时,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
眼神里也依旧是有恃无恐。
蒋璃心头闪过一种预感,很快,抓不住,因为卫薄宗已经带着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十几号人,各个人高马大,不是华人,应该是非法入境的雇佣兵,面色肃杀,尤其是站在卫薄宗身旁的那位,左脸一道骇人刀疤,一直延到了脖子。
蒋璃眼睛毒,一眼就瞧见了藏匿在他们腰间的武器,她用胳膊肘暗自顶了一下陆东深,示意他注意一下。除了卫薄宗赤手空拳,这些人身上都有杀伤性工具,不是枪,是一种有弧度略微弯曲的刀,扣在皮质的刀鞘里挂在身上。蒋璃认得这种刀,是尼泊尔弯刀,这种刀的刀身前宽后窄,刀头弯曲,刀柄呈鱼尾形状,刀的整体形状像极了狗后腿,又被叫做狗腿刀,刀背厚钝刀锋锋利无比。这种军刀是很早前廓尔喀人用来完成雇佣任务的必要工 具,现如今已经很少见了。
这十几号人腰上别着的应该是改良过的狗腿刀,刀身长度整体缩短,却还是肉搏战中最得力的武器。
蒋璃短短时间里脑子转了好几个弯,然后迅速捋顺两件事,一,卫薄宗大势已去;二,卫薄宗夺秘方为主,杀人其次。
从能指使雇佣兵这种行为来看,卫薄宗的确跟陆起白暗自勾结不假了,但他用的雇佣团照比之前的可是差了一截,可见陆起白父子势力坍塌后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们没用枪,这是卫薄宗与陆起白不同意见的表现,陆起白是真心要他们死,卫薄宗不是。挂刀是还有谈判的余地,可倘若秘方拿不到手,那这十几号人的狗腿刀就会一 刀刀砍在他们身上。
陆东深也看得眼亮,盯着卫薄宗冷笑,“卫先生大手笔啊,不,应该叫秦先生才对。”卫薄宗对于他更改的称呼并未惊讶,或许早就料到自己的身份瞒不住。他朝前了一步,同样一身黑衣显得脸色苍白。“几位都是人杰,招呼起来不用大手笔怎么行?像是之 前入秦川的那几位,不也折在你们手里了?”
蒋璃忍无可忍,冷喝,“卫薄宗,你利益蒙了眼了!你是疯了要跟陆起白合作!”
“小夏,把忘忧散的秘方给我,我不为难你。”卫薄宗语气不高不低,面对蒋璃的斥责也没恼,他看向她直截了当。
蒋璃微微眯眼,“秘方给你?凭你现在还有条件开发吗?”卫薄宗语气略有压低,“事到如今我想你已经知道忘忧散就是封痛散的前身,这是左时毕生的心愿,难道你不想替他完成?又或者,小夏,我并不介意同你一起开发忘忧散 。”
“如果我不给呢?”
卫薄宗眼神凉沉了,一字一句,“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你,还有你们今晚就别想活着出小溪村了。”卫薄宗对于蒋璃连续甩出的问题都是四两拨千斤西的回答,倒是在面对秘方归属问题上回答直接狠绝,蒋璃嘴角冷笑,看来,什么共同开发,什么为了左时遗愿那都是屁 话,利用陆起白的财力物力想要获取秘方中最大利润才是真。
她朝前了一步,直迎卫薄宗敛着狠意的眼神,道,“你是秦川人,既然这么想要得到秘方,一旦重启秘方,最大的利益方会是秦川吗?”
卫薄宗微微皱眉,“当然,我——”“你当然不会。”陆东深冷言打断卫薄宗的狡辩,走上前,将蒋璃拉至身边,“你对秦川深恶痛绝,甚至认为秦川是你的耻辱,所以你改头换面,从秦耀成了卫薄宗。你本来 是秦族长放出去的眼线,却顶着秦耀和卫薄宗的双重身份,一边在外面占尽风头,一边又对族人赶尽杀绝。”
蒋璃倒吸一口凉气,“什么?”
怎么还出了眼线?卫薄宗面色僵冷,嘴角抽搐了一下,死死盯着陆东深,良久后他道,“陆东深,人人都说你心思缜密,别人想到一的时候你已经想到十,看来这话还真不假。你竟然能从秦族长嘴里撬出这件事,有本事。”
第566章 真是深藏不露
“你糟蹋了所托之人的信任,反头来还埋怨对方的出尔反尔?秦先生,天底下哪有这么打如意算盘的?”陆东深眉宇肃穆,语气也是十足的严苛。这一刻蒋璃站在他身边有点出戏,她此时此刻竟不是对卫薄宗的气愤和谴责,而是觉着陆东深真不愧是流着华人的血,这番话说得可真是又地道又本土的,想他一年前还 有不少话是需要想想什么意思的。周围这么多人,各个都带着腥气的杀心,可陆东深就这么往他们中间一站,只是轻描淡写几句就好像足以压了他们的气场,蒋璃觉得自己的安心也来源于此,就像是只要 他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卫薄宗微微眯了眼,似乎在衡量陆东深知道多少内情。陆东深也没容得他猜测,继续冷言道,“如今和平盛世,秦川想要往外跑的人不少吧,你呢,明面帮着族长追踪外跑 者的下落,暗地里因为打听不到秘方的情况没少打击报复,我说得对吗秦先生?”
蒋璃愕然,第一个念头就是秦宇。
卫薄宗始终盯着陆东深,眼里的情绪渐渐不平静。饶尊在旁闻言笑了,“怪不得了,这秦族长好面子,族人们外跑的确是件糟心事,一方面担心秦川人丁渐少,一方面又唯恐外跑的人泄露秦川秘密,思来想去还是在外面放 一个人做耳目比较好。可惜啊,秦族长是看走了眼,谁料到自己会选中了一只鬼,对外早就把自己经营得风生水起,对内还一心想着利用忘忧散来达到盈利的目的。“说到这儿,他又故作恍悟,啧啧了两声,”秦宇的行踪能暴露得那么快,这跟你有直接关系吧,那孩子也是命短,如果当时按照约定好的将秘方给你,估计他也不会死得离 奇吧。”
陆东深从旁冷冷补上一句,“何止是秦宇,其他外跑者的下场同秦宇一样,死得不明不白,用秦川人的话说就是,上天报应。”蒋璃听着这番话寒由心生,当初陆东深并没跟她细说卫薄宗的事,只告知她卫薄宗就是秦三婶的儿子秦耀,现在听了陆东深和饶尊这番话,再结合之前的推断,关于卫薄 宗的林林种种事也就明了了。
她大致整理出了一条线:卫薄宗在早年私自离开了秦川并更名改姓。他对气味敏感,足够靠本事养活自己,后来跟左时和她认识,继而进入闻术协会步步高升。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离开秦川的人,但从秦三婶的说辞中不难察觉,卫薄宗,也就是秦耀应该是早期为数不多敢离村的人,因此在三婶眼中是逆子。继卫薄宗后 就有人陆陆续续离村,毕竟人有好奇心,都想看看翻过那座寂岭,外面是个什么世界。对于秦川来说是灾难,而且这也是令秦族长脸面难搁的事。秦川隐世隔绝是祖辈们留下的习俗。卫薄宗心有牵挂,偷偷回家探母也是常事,这也成了他不得不跟秦族长合 作的原因。追踪外跑者并将其带回秦川是卫薄宗的责任,但也许卫薄宗是因为有了野心才同秦族长合作。他将主意打在秦川的秘方上,也许不单单是忘忧散,之前他调配的一些个配 方或许都跟秦川有关。有些是他本来在秦川时就知道的,有些应该就是从那些外跑者口中获取。对于秦族长他要交差,但他在外面的动作和心思自然不能让族长知道,所以他需要那些外跑者闭嘴。直到后来他打了忘忧散的主意,并且为之筹划了数年的时间,利用左 时的能耐和陆起白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