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阮琦,出门的时候只是象征性地跟夏昼点了下头权当打了招呼。
房里剩三人的时候,夏昼将配好的香囊拿出来给邰国强过目,邰国强跟夏昼说了声辛苦了,颤抖着手打开锦盒。
就仅仅是打开,那香气就从香囊里钻了出来,邰国强先是一愣,然后将香囊从锦盒里抓出来,夏昼瞧见他的手愈发抖了。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香囊里的香气,很快,眼圈就红了。
等夏昼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耳畔一直回荡着邰国强激动抖颤的声音:是了……就是它,阿英,找到了,找到了……
最后三个字淹没在他的哽咽里。
邰国强将阮琦留在病房。
至于说什么,怕也是临终最后的话。夏昼在想,这个时候邰国强将阮琦留下,应该是最想听她叫他一声爸爸吧。
心里总是酸酸涨涨的。
如果换做是她,此时此刻能释开心怀吗?
邰梓莘和邰业帆在病房外没有进来,夏昼出门的时候听见邰业帆压低了嗓音对邰梓莘说,“咱爸现在这样全都是拜她所赐,就算她现在坐牢了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邰梓莘要说什么,抬眼就看见了夏昼,邰业帆也回头瞅了她一眼,想了想走上前,“借一步说话。”夏昼随着他到了走廊尽头,还没等邰业帆开口,她就开门见山,“我明白你想问什么,但是我告诉你,所有事都是有因才有果,你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在先,受到气味影响在后,所谓气味害人,只不过是在了解对方身体状况下而行使的手段罢了,你要搞清楚顺序。再者,何姿仪已经受到了法律制裁,她所造的孽自然要自己承受,毕竟养你们一场,我不相信你真能对她下狠手。”
邰业帆拳头攥紧,紧紧抿着唇不说话,良久后他才问,“难道我爸一点都没希望了吗?在沧陵你都能救他一命,现在真的没办法了吗?”
夏昼深吸了一口气,舒缓心头滞堵,“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了。”
邰业帆转过身,双手搭在窗台上,盯着窗外被秋风摇曳的树枝,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为我爸做的一切。”
夏昼低叹一口气,临走前又道,“看在陈瑜的面子上我提醒你一句,贵公司的卫薄宗不是省油的灯。”
“我知道。”邰业帆暗自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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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昼回了气味实验室。
从医院出来后她接到了通电话,然后就匆匆赶往城外。
庭院大门外停着车。
老徐瞧见她的车后就下了车,十分恭敬地站在车子旁候着。
天际集团的车,陆东深的私人司机,可是,夏昼知道车子里的绝不是陆东深。
将车停好后夏昼下了车。
那边车门也开了,夏昼瞧见下车的人后一怔,是秦苏。她不似昨晚晚宴时端庄的旗袍上身,一身白色休闲服,衬得她愈发年轻。秦苏远比同龄人要显年龄小些,尤其是现在,那耀眼的白穿在她身上更像是罩在万丈阳光里,压根就看不出她竟有陆东深那么大的儿子。
待夏昼上前,秦苏轻轻一笑,“东深很重视这块地方,防盗系统做得很不错。”
夏昼有感觉秦苏会来,只是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快。
“很抱歉,您等很久了吧?”秦苏温雅,“是我抱歉才对,今天过节,但愿不会影响你跟东深的约会。”
第286章 你能帮他也能毁他
秦苏的话反而让夏昼觉得无所适从,今天是中秋节,是应该跟家人团聚的日子,就算陆东深要腾出时间过节也应该跟家人才对。她没有家人,不论在情感还是在心理上都已经不知不觉地将陆东深视做是她这世上最亲的人,所以每逢节假日就自然而然地想跟他一起过,却差点忘了,没亲人的是她不是陆东深。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下秦苏的话,所以干脆也就不接话了。开了门,秦苏进了庭院,老徐没进,在车子里等。
夏昼临进门前看了一眼老徐,老徐眼神里似有为难,很快别了眼神不敢去看夏昼。
夏昼心里明镜,秦苏敢用老徐,那就说明这次前来她压根就没想瞒过陆东深。
接近晌午。
阳光明媚,湛蓝的天,庭院里清澈的泉水,初秋的味道在城外浓了些,有风过时,老银杏树都在沙沙作响。
有风铃清脆的声响,从窗棱摇曳而来。
秦苏环顾四下,一池荷花仍旧映着红,也有凋落的荷花,那些花瓣被整齐地收纳于阴凉处。
院落更是或阴干或阳晒着各式各样的花草木植,有些是秦苏认识的,但大多数看不出是什么。
俗尘之外,半山之居,果真是个好地方。
见秦苏在摆弄着晒架上的荷花,夏昼说,“这是给东深备着的,能缓解他失眠的老毛病。”
秦苏笑了笑,“有心了,我听东深提过这件事。他失眠是顽疾,以前不知道试过多少方法看过多少医生都没用,幸亏有你。”
夏昼不敢掉以轻心太顺着她的话,“阿……”一脱口觉得不妥,“陆夫人,屋里请吧。”
昨晚一句“夏小姐”已经拉了生分,她总不能不得体吧。
进了屋子,秦苏问,“还没吃饭吧?”
夏昼进庭院的时候是手拎着超市购物袋的,请秦苏进屋后她也不好意思拎进来就放在院子里了。她的确是想着回这里做着吃,秦苏这么一问,她倒是真饿了。
秦苏挺大方的,“听东深说你做了一手好菜,我能有幸尝尝你的手艺吗?”
夏昼有点拿不准秦苏了,点了下头就去准备了。
时间不长,三菜一汤。
一荤一素一凉菜,汤是野生菌,有些菌子是从云南订的。夏昼素来洒脱,从没说接待过谁紧张过,见了秦苏倒是破天荒地不知所措。特意备了筷子架和公筷给秦苏,又盛了碗野菌汤给她。如此诚惶诚恐,只因为她是她最爱男人的妈妈。秦苏不挑剔,面含微笑地挨样尝过,倒是一点贵妇的架子都没有。她连连点头,“真的不错,怪不得东深现在连陆家的厨子都看不上了,还跟我说,如果有机会尝到你的手艺就会爱上,果然。”
“陆夫人谬赞了,我的手艺就是马马虎虎,哪能跟陆家的厨师比呢。”虽说秦苏的到来令她不安,但她知道的很多事都是出自陆东深之口,这让夏昼心生感动。
秦苏微笑不语。
一时间夏昼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这样,她在反复猜测秦苏的心思里用完了餐,而秦苏见夏昼吃完了,她也就不吃了,拿过餐巾纸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这一刻夏昼才恍悟,秦苏是知道她饿了,所以在耐心地等着她吃完,看得出秦苏吃得并不多,只是怕她不自在所以一直奉陪。这着实是极大的素养,想想陆东深平日来的家教和礼节,可谓是自小耳濡目染。
她收拾好了碗筷,又煮了壶滇红,静候茶水翻滚时,她深吸一口气,对秦苏说,“陆夫人,您有话就直说吧。”
秦苏并不意外她的干脆,笑道,“你早就猜到我会来找你。”
“是。”夏昼是个痛快人,“您是不希望我嫁给东深。”
秦苏看着她,目光温和,“如果你不是夏昼,我很希望东深能娶你这样的女孩子为妻。”
夏昼洗茶杯的手微微一滞,然后继续清洗,夹出清洗后的一只擦拭干净后放到秦苏面前,没说话。秦苏轻叹,“你救过老陆的命,是陆家的救命恩人,知百草擅厨艺,为人洒脱又干脆,我跟你陆伯伯一样对你喜欢得不得了,都恨不得东深能多出你这样的一个妹妹来。所以,我们情愿你是陆家的女儿也不情愿你是陆家的儿媳妇。你这么聪明,既然能料到我会找你,就应该想到原因了。”“我能闻到大家都能闻得到的气味,也能闻到大家闻不到的气味,我能利用气味救人,也能使用气味杀人。这世上最纯粹的是爱情,最自私的也是爱情,所以您欣赏我同时也忌惮我。如果东深娶了我,感情一路顺坦倒也相安无事,一旦情变,我会是东深最危险的敌人。”夏昼通透,将秦苏心中的担忧如数倒出。
人人都想留她在身边,作为朋友也好作为亲人也罢,有了她便有了护身的武器,但人人又都忌惮她,因为她的本事让对方有了太多的不确定性。能做朋友能做亲人,唯独做不了情侣。作为一个母亲,谁都不想自己的儿子会爱上一个天芳师,天芳师是救星同时也是隐患,能有本事为了心爱的人付出一切,也有本事付出一切来毁了心爱的人,而且是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