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术闻声转头,看到木凌正朝自己的方向跑来,微微笑了笑,那个笑很轻很柔,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但石涣注意到了,他知道老大现在希望他离开,默默走到了别的地方,他来到了一个不常有人的地方,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叶飞,叶飞好像已经睡着了,静静地没有动,任由风吹过他的头发,石涣走过去,因为心情不好,正想找人发泄,踢了叶飞一脚,叶飞感到身子一痛,从梦中惊醒。
“谁啊?”他从地上爬起,揉了揉刚刚被踢的地方。
“看你不爽。”石涣嚣张地说着。
叶飞寻着声源看去,就见石涣正抖着腿,低头不屑地看着自己。
“想打架?”叶飞心情也不好,被他这么一惹,更是火气直接冲上头顶。
石涣捏了捏拳,一脸正合我意的样子,毫不犹豫地一拳挥在叶飞脸上,叶飞没来得及躲,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被这么一打,他的眼泪落了下来,他想到了过去,木凌被人打的时候,他就站在一旁看,当时的他是那样的无情与冷血,把木凌的心打得支离破碎。
石涣见对方不是对手,又哭了出来,兴致全无,摇了摇头,离开了。
“木凌,你怎么来了。”囚术一脸无所谓地说着,目光四处看,不看木凌。
“我……我就是……”木凌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一股脑地来着囚术,明明就什么原因都没有,就是想见到他。
“想见我?”囚术反问。
“嗯。”木凌点点头。
囚术突然把头向木凌靠近,“有多想?”
“那么多。”木凌用手比划着大小。
囚术轻声笑了笑,摸了摸木凌的头,满足地拉起他的手,“那跟着我走好吗 ?”
“好。”木凌回着,随囚术来到了教室。
教室里人很少,囚术打开打包的饭吃了起来,他吃饭的样子很好看,说不上斯文,却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囚术感觉到有目光注视着自己,他抬头,就见木凌一脸痴相看着自己。
“好看吗?”
“好看。”木凌来不及思考,乖巧地点点头。
“笨蛋。”囚术敲了敲木凌的头。
此刻,叶飞站在门外,脸因为刚刚被石涣打了一拳,现在有些肿,他看到木凌和囚术亲昵的动作,拽紧了拳,眼睛里有些血丝,踢了一脚门,一直以来他认为自己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看来,他错了,他见不得别人动木凌,这就是他的底线。
木凌听到踢门的声音,吓了一跳,看到叶飞走到自己身边,低下头,不敢看他,“你坐到我座位了。”叶飞不友善地说着。
这是叶飞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木凌说话,木凌有些发愣,反应了半天,才缓缓站起身。
囚术见罢,一把拉过木凌,木凌落下了囚术的腿上,“坐这里就好了。”囚术看着叶飞,嘴角上扬,那是胜利的表情。
叶飞再也忍不了了,他拉起木凌,凑近木凌的脸,“你现在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胸腔气得一起一伏,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做什么,其实比起囚术他更生气的是木凌,木凌总是那样懦弱,不知反抗,只会一味顺从,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木凌知道叶飞生气了,他现在最好顺应他的话,畏畏缩缩地走开,囚术想要去拉,却被木凌躲开。
叶飞坐在了座位,趴在桌上,为自己刚才的失态后悔,为什么会这样?这样他会不会更远离我了?怎么办?他想哭,却把眼泪憋了回去,他不希望自己懦弱,特别是在现在。
☆、第 6 章
“木凌,我昨天梦见你爸了,他说那边钱不够,我们去看看你爸吧。”母亲嘴里嚼着饭,含糊不清地说着,她说这些话时,没有看木凌,她知道对上木凌的视线,她无法说出这样的话,生前对母子两又打又骂,死了又怎么会有人去扫墓?
可母亲终究是心软的人,父亲生前做的再不称职,当初那份懵懂的感情依旧在,他们是在大学认识的,父亲跑了几条街买玫瑰向母亲求婚,母亲被感动,没多想就答应下来了。
“嗯。”木凌看得母亲内心的忐忑,不想让母亲难堪,毕竟现在家里只有两个人,他不能再有愧于母亲。
“那这个星期天去怎么样?”母亲急切地问着,害怕下一秒木凌就会反悔,她激动的放下了筷子,没吃完饭,就去收拾明天需要的东西。
“诶。”木凌闭上眼,低头叹了口气,可就是闭眼的瞬间,在那一片漆黑中,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惊得抬起头,拍了拍自己的脸,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强颜微笑,“没事,没有人会知道的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声音极小,他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星期天,没有下雨,木凌同母亲出门,就见囚术站在门口的树下,几片树叶落在他的肩上,显然等了很久,在无风的时候,他静止的样子像雕塑一般,一阵狂风袭过,叶子被卷到地上,他看到了木凌,微微转了转脖子,让自己不那么僵硬,小步跑到木凌身边,“我们去玩吗?”
“对不起,我要去扫墓。”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扫把,一脸嫌弃不耐烦地说着。
囚术有些吃惊他的表情,囚术满心欢喜地请他去玩,换来的却是这样的语气。
“没事,要不你去玩,我一个人去扫墓就可以了。”母亲调和着说到。
木凌看了眼母亲已佝偻了的腰,以及她手中拿着的重物,提过来一些,径直往车站走去。
囚术在原地发呆,不知如何反应,他看得出来木凌的心情不好,甚至可以说着糟糕,通过平时的相处,囚术知道木凌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是什么忍他生气呢?怀着这个疑问,囚术跟踪着木凌他们也上了车。
一路上的风景都很陌生,木凌上次来那里还是在初中的时候,现在一眨眼已经到了高中,时间过得飞快,即使是那样有些伤痛还是存在,不可磨灭。
到了墓地,母亲领着木凌来到父亲的墓前,清扫墓碑的周围,木凌也在一旁帮忙,但他心不在焉,显然在想其它的事。
囚术一起跟着下了车,见到是来墓地,不免觉得晦气便没有进去,一段时间后,木凌和母亲走了出来,母亲眼睛很红,眼球上还有些血丝,刚刚应该哭过很久,而木凌则是一脸淡定,丝毫没有悲痛的感觉。
“可以走了吗?”木凌搀扶着母亲,两人一左一右,一高一矮地走着。
囚术有些疑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可以让木凌对自己露出方才的表情,囚术边思考边跟着木凌走着,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出了人群,走到了木凌身旁。
“囚术?”木凌看见了囚术,惊讶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啊?”囚术有些懵,他左看右看,才发现是木凌在叫自己。
“你跟踪我?”木凌皱起了眉,眼中满是不快,语速很慢,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明白。
“我……”这次轮到囚术结巴了。
木凌生气了,他拉着母亲快步走开,囚术停在原地不知所措。
回到家,木凌躺在床上,想到了过去,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木凌小时候在爷爷奶奶家生活,每年都期待着父亲母亲回来见他,每次看到父亲,他都会伸出自己的手,让父亲抱自己,父亲这时总是会笑出声来,父亲的脸很胖,一笑五官就挤在了一起,眼睛也消失不见,但那时他就是喜欢看父亲笑的样子 。
在爷爷奶奶家印象最深刻的事也是关于父亲的,那是一个冬天,木凌发烧了,身子很难受,全身上下像着了火一样,喘不过气来,他哭哭闹闹要爷爷打电话给爸爸,电话接通,他哭着说,“爸爸,我要死了,我好想见你。 ”
他说完就昏了过去,没听清父亲回了什么话,那时的他看来,难受就意味着无药可医,就意味着有生命危险。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憨厚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父亲连夜赶了回来,拉着他的手,等着他醒来。
初中的时候,他来到了父母身边,他以为自己会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但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一个地狱一般的生活,他在学校努力学习,每次考试都在前几,他希望回家时能看到父亲笑着夸自己,抱自己,就像小时候一样,但父亲变了,他那双眼睛变得浑浊不堪,就像一口干枯的井,没有生气,不管木凌考的多好,他都一脸生气得说,“怎么不是第一名,你父亲养你不容易的。”说完还会叹口气,他再也没有夸过木凌,甚至还开始打木凌,木凌记得那个夜晚,父亲喝完酒回家,醉醺醺地扭来扭去,拉着母亲的头发大骂她,罢了,把木凌踢出了房子,那晚还下着雨,街道上空无一人,路灯照亮了他瑟瑟发抖的身子,如果这只是一次意外的话,可以被接受,但那之后父亲做事越来越过分,他踢坏了家里所有的门,想让木凌辍学,那时的木凌在学校有叶飞陪,这是他心里唯一的慰藉,可现在父亲要让他辍学,这意味着,他再也见不到叶飞了,不,不行,不可以,我父亲这样的人,这样无用的人,死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