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离开,唐天峰忽然间五味杂陈,短短时间,在总督府经历可谓跌宕起伏,知道了好多闻所未闻的事情,杀害母亲的凶手也逐渐清晰,最让他震惊的是郡主对自己的情意,这么多年,还有一位自己根本不知道的佳人对自己魂萦梦绕。
跟着霓裳郡主下了小楼,明庭上前要拦唐天峰,霓裳郡主脸色一沉,低声道:“退一边去。”语音不高,居然吓得明庭等人不敢回话,悄悄闪开,可见平日这位郡主让人非常害怕。
来到府外,唐天峰望着失落的霓裳郡主道:“郡主留步,来日方长,我们后会有期。”
霓裳郡主停在府门口,脸色变得煞白,叹道:“从此一别,恐怕再无相会佳期,小女子只能送到这里,公子自去。”看着唐天峰犹犹豫豫,又道:“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但愿来世能相逢,日后无论在开满鲜花的早晨还是暮雨的黄昏,望公子记得还有朱霓裳这个人,我就心满意足了。”说完头也不回进入府内,大门闭上,再看不见她的一丝背影。
唐天峰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失魂落魄朝前走了几步,猛的想到要赶紧去找程沧海,顿时清醒,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暗道:“天峰啊天峰,你这是怎么了?还有多少要紧的事情去办,哪有功夫胡思乱想?”四处瞧瞧,没有程沧海半点线索,思虑再三,还是先到灵隐寺吧,借着月光辨别方向,脚步加快,朝着灵隐寺飞奔而去。
灵隐寺位于西湖西北方向,始建于东晋咸和元年,灵隐寺开山祖师为西印度高僧慧理和尚,在飞来峰与北高峰之间灵隐山麓中,两峰挟峙,林木耸秀,深山古寺,云烟万状,晚上更显得庄严肃穆。
唐天峰一口气来到灵隐寺前,四周古木参天,拾阶而上,寺门紧闭,四周空无一人,哪里能看得见程沧海影子,心中懊恼,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和她分开这两日,又想到她最识大体,就算误解自己,也不会不辞而别,应该会见到刘长风交代清楚前因后果的,可现在她会到哪里去呢?不由得低声叫道:“沧海,沧海……”几只乌鸦惊飞掠起,再无声响。
夜半三更,也不敢扣叫山门,打搅庙里师父休息,索性庙门外坐下,慢慢静下心来,把这两日总督府经历回想一遍,朝局的混乱,端王的野心,自己的家仇,闪过心头最多的却是霓裳郡主和程沧海交替占据脑海,恍惚见看到灵隐寺山门两旁一副楹联:“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心中一凛,只觉醍醐灌顶一般顿时清醒,用拳头捶打着自己胸部,暗道:“唐天峰啊唐天峰,你还算大丈夫吗?”眼角余光发现数米外一位绿衣女子正似笑非笑看着他,正是程沧海,唐天峰喜出望外,一定是她悄悄跟着自己身后,急忙叫道:“沧海。”一跃而起过去紧紧和程沧海抱在一起,程沧海半是娇羞,半是嗔怒,两日分开好似沧海桑田一般。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程沧海满腹委屈都在这一抱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过了良久,二人拉手在树丛石凳依偎着坐下,唐天峰赶忙把在总督府所遇一五一十都和她讲了一遍,除了郡主梦到自己的神奇事情怕讲不清楚,其它的没有半点隐瞒。程沧海调侃道:“既然如此,大哥为何舍却端王许下的富贵名望,还有郡主的深情厚意?换做是我可不会错过做梦都做不到的好事啊。”
唐天峰连连摇头道:“荣华富贵对于我来说都是过眼云烟,还有什么样的深情及得上你呢?除你之外,天峰心里不会再容得下任何事情。”又问程沧海道:“郡主冒用我的笔记写信给你,你看到后一定非常伤心,会怨恨天峰无情无义,为什么还到总督府找我呢?”
程沧海抿嘴道:“我当时在灵隐寺附近看见那个叫秦烟的四处走动,估计和你有关,见到他后才知道原来是端王府的郡主看上你了,人家天姿国色又是金枝玉叶,原来以为大哥喜欢上她也是人之常情,原以为书信就是你写的,当然非常难过,骂过你狼心狗肺,可后来越想越觉的蹊跷,忍不住就跑到总督府看个究竟,发现那里戒备森严,高手不少,隐隐透出逼人的煞气,沧海不敢贸然进去,直到昨天晚上一位被称为王爷的人离开总督府,这股煞气才算消失,我偷偷走进小楼,看到你和郡主两个人在里面,郡主正对你述说衷肠,好生让人心酸,不想再见到你了,又无纸笔,只能咬破手指在手帕上写下血书。”
唐天峰抓取程沧海手指查看,咬痕清晰,爱惜不已道:“何必这样,天峰永世不会对你有二心的。”
程沧海笑道:“那郡主对大哥情意绵绵,甘愿做小,大哥何不趁机答应她呢?日后沧海也多了一个妹妹,岂不更好?”
唐天峰脸色红里透黑,顿时成了紫色,急道:“天峰怎么能做出那样猪狗不如的事情呢?如何对得起沧海你呢?”
程沧海用手堵住唐天峰的嘴道:“郡主天生丽质,身怀绝技不次于沧海,又甘愿和大哥去山林隐居,是人都会动心,大哥能始终记得沧海,马上出来找我,沧海就心满意足了,说真的,若郡主不像是别有心机,真情流露自然,我都觉得大哥你对不起人家郡主的一番情意。”
唐天峰忙道:“天峰管不了郡主如何做为,但明白什么是我最重要和不能失去的,能和沧海你过那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才是天峰最大心愿。”说到这,稍做停顿,脸上露出犹豫神情。
程沧海忙问道:“大哥怎么了?”
唐天峰欲言又止,望着程沧海道:“天峰说过报答刘大哥,帮长风镖局完成此次送镖,就陪你远离江湖,去过我们的逍遥日子,可眼下梅家前途未卜,天峰大仇未报,更有冯隐设局谋害裕王,裕王有了危险,大明江山必然国本动摇,遭涂炭的还是老百姓,让人揪心,天峰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程沧海道:“大哥身负家仇,既然有了仇人消息,必当快意恩仇,梅家现在究竟什么情况我们一无所知,沧海定和大哥一起面对梅家危难,大仇得报以后,再谈隐居可好?”说着微微皱起眉头又道:“自从听说过唐晓风的名字以来就全是他的侠义名声,想不到却是表里不一,佛口蛇心的大恶人,不会搞错吧?”
唐天峰想到母亲被人残害,连她的样子都记不得,十多年来苦苦寻觅杀害母亲的凶手,现在总算有了眉目,却无欣喜若狂神态,淡淡说道:“只听端王所说毕竟是一家之言,有多少可信还尚未知,不过按常理推算,也八九不离十,若真的如此,天峰可不管唐晓风练成什么神功,不报此仇,枉为人子。”
程沧海握握唐天峰的手又道:“端王说幕后元凶是那唐晓风,是真是假,他都和此事必有关系,所以必须找到唐晓风才能真相大白,西门姑娘的朋友柳生是唐晓风的徒弟,从柳生那里可以查找到他,所以也不算是难事。”
唐天峰点点头道:“从柳生公子的武学来看像极传说中的唐晓风,他也承认就是唐晓风的弟子,柳生谦谦儒雅,待人和气,很难想象他的师父唐晓风能做出如此穷凶极恶的事情。”
程沧海不无担忧的道:“细细回想,这柳生无人知晓他真实来历,西门姑娘性情单纯,不懂江湖险恶,对柳生深情爱慕,怕也不知他的底细,俗话说大奸似忠、大恶似善,也有让人生疑的地方。”
唐天峰也慢慢回想遇到柳生后发生的种种情形,也觉得古怪,在李家村张霄汉的铁匠铺被人下毒抑功散就非常离奇,又屡次遇到天魔教袭击,大清河畔他和明月被人偷袭,明月现在还处于昏迷,柳生只是轻伤,已经回去找他师父,等等事情联想虽然找不到具体破绽,也实在太过离奇,反问自己道:“做为唐晓风弟子的柳生怎么也不会和倭寇有关系呀?”
程沧海忽然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唐晓风师徒究竟什么样的人现在很难说清,端王不是说唐晓风就藏身在朝廷,或者就在东厂也说不准,如果他真的来参加武林大会,或许能从东厂寻到他的蛛丝马迹。”
唐天峰忧心忡忡道:“假如唐晓风真的藏身东厂,投靠冯隐,那就是和严党余孽沆瀣一气,三十多年前,唐晓风的武功修为就威震江湖,现在更是难以猜测,他们要对裕王下手,加上东瀛天魔教的高手,裕王此次迎取仙草真的是凶多吉少,裕王关乎大明国祚,不能置身险地,有什么办法能帮上裕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