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玲丽一下不说话了，表情有种勉为其难的遮遮掩掩。
她试着转移话题说：“阿芷，你饿不饿？妈给你做了点粥，你先吃点东西温温胃，好不好？”
叶芷有些奇怪，“妈，现在几点了？去舞会还来得及吗？可不要迟到了！”
“来得及，来得及。”邹玲丽不看她，从旁盛了碗粥端她面前，哄劝，“来，吃点。”
叶芷也不再拒绝，接过粥碗浅啜两口，昏沉的精神稍回笼了些。
她床的位置临窗，此刻纱帘半掩，刚好露出一角来。
无意中向窗外瞥了瞥，窗中她自己的倒影映进眼底。
她愣了一瞬。
眼前的人头发凌乱，神色疲倦，可是脸上的妆容却是完整的。
妆……
妆——
恍然明白了什么，她的眼眸遽然睁大，突然一把嘶声将碗打翻，“啊——”
“阿芷！”
“妈！妈！”叶芷的情绪倏然激动，眼泪疯狂淌下来，不断喊：“妈！靳琰被人抢走了！有人和我抢靳琰！靳琰被人抢走了妈！”
“我知道，我知道……”邹玲丽拥住她的肩膀，说不出别的，只能一声声安慰。
……
叶芷有隐性狂躁症，每当遇到强烈的挫折或刺激，精神便会间接性崩溃。
她这病遗传邹家人，邹玲丽为了控制她的病情，所以自小，对她就是千般纵容万般宠爱。
这些年来叶芷的病情也早已控制得很好，也不曾被外界任何一个人知道。直到上一次公开宴前，她隐约透出了一些发病的迹象。到今天，已经是不可避免。
……
“妈！你帮我抢回来！妈，你帮我把靳琰抢回来！抢回来！”
“靳琰是我的，霍家也是我的！你给我抢回来！”
叶芷拼命地哭，拼命地吼。眼泪洪水般疯狂地流，整张脸涕泗横流。
“好好好，好……妈给你抢回来，抢回来！”邹玲丽眼眶发红，眼睛里也蓄了泪。
她的妆早就被哭花了，此刻仿佛一个怪物，边哭边说：“抢不回来了，已经抢不回来了！靳琰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猛地一瞬，她像是想起什么，哭声忽然止住，瞪着极度憎恶的眼对邹玲丽说：“妈，那个人是谁？那个贱人是谁！叶若吗？是不是叶若！”
邹玲丽却一怔，坚决否认，“不可能！我早就让周姨把她清理了，不可能是她！”
“我不信！除非我看见她，除非我亲眼看见她！否则我不信！”
“妈，你让周姨上来！你让她亲口跟我说，不！你让她把叶若带上来，带上来——”
“好好好，我叫她，你别急，我这就叫她！”絮絮安抚好她，邹玲丽走到一旁，颤着手给周姨打电话。
不过几分钟，卧室门被敲响。
周姨从外走进来。
邹玲丽心绪差极，正愁没地方发。一看她孤身前来，劈头盖脸便骂：“你是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不是让你把那贱人也带来的吗！人呢！”
“夫夫夫……夫人！”周姨灰败着脸，唇齿颤了半天，终于完整说出一句话：“出事了！”
-
高跟鞋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极不和谐的响动。
邹玲丽疾步朝着一楼客厅走去，便走边喊：“叶若呢？叶若在哪儿！叶若！”
叶成安正在楼下，还正在不断地给别人打电话，探寻着舞会上究竟是什么状况。
听见邹玲丽的嚷叫，他匆匆将电话挂断，不悦皱眉，“嚷什么！这么大声。阿芷醒了？”
“我找叶若！”邹玲丽没空搭理他，望向旁边一众保姆管家，“叶若呢？你们谁看见叶若了？叶若在哪儿？！”
所有人只是迷茫摇头。
她急了，站在客厅里便喊：“叶若！你给我出来！叶若！”
“邹姨，您找我？”——
就这时，一个温温细细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接着才是声音主人的身影。
邹玲丽目光一定。
叶若已经卸了妆，也换下了礼服，身穿着自己日常的素色衣裙，与平素一见并无二样。
她脸上带着抹很姣好的笑，淡然温纯的。可那笑却让邹玲丽有些莫名发凉。
没顾及许多，她直接冲到她面前，厉声问：“你对阿芷做了什么？！”
叶若露出一种很迷茫的神色，“邹姨，您说什么呢？你们不是去参加舞会了吗？我这几个小时都不在你们身边，又能对叶芷做什么？您这话我听不懂。”
“你撒谎！”邹玲丽声色急戾，“你少装模作样！你这个背地里勾引人的贱人！你——”
她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打过去。
叶若却眼疾手快，先她一步扬起手，将她的手臂直接挡到一旁。
叶若目光冰冷，“邹姨，有些话，您最好还是慎言！究竟是谁在谁的背地里？又是谁勾引了谁？”
她话里隐有所指意，一旁的叶成安闻言脸色一僵。
邹玲丽大为不可思议，紧盯着叶若深深呼吸了两下，怒火中烧，“反了……真是反了你了！居然还敢反驳我！”
她再次想出手，却被另一人轻松抓住了手腕，没能成功落下来。
霍靳琰神色疏淡，右手扣着她的腕，完全一副没使分毫力气的轻松模样，缓缓向后折。
邹玲丽却逐渐面露痛苦之色，眼睛瞪得老大，像惊讶又像惊恐，却说不出话。
他蓦地甩手将她甩落在地。
“啊！”邹玲丽一个跌撞，摔在一边的花盆边上。
他的出现让一屋人都大为意外，叶成安迷惑问：“靳琰……你怎么来了？”
霍靳琰却没理会他，转身到叶若身前仔细观察了她一下，轻声问：“没事吧？”
叶若摇摇头。
他这般无疑让众人更觉不解，众人面面相觑。
霍靳琰重新转向叶成安。
“叶总，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聊一下我与令爱的婚约一事，希望叶总能给我几分钟时间。”
“靳琰！”——
话音刚一落，楼梯口忽然传来一声尖喊。
是叶芷一阵风从楼上赤脚跑下来。
“靳琰！是不是靳琰来了？我听到靳琰的声音了！还有婚约！”
“靳琰，你来和我谈婚约是不是！你还是会和我订婚的是不是，是不是！”
她想过来抓霍靳琰的胳膊，但还未靠近，有两个黑衣保镖从霍靳琰身后上前，直接将她一把隔开，毫不留情推搡在一旁。
“你干什么！”邹玲丽怒斥一声，忙上前去扶她。
霍靳琰看都没看她们，“叶总，可否私谈。”
叶成安颜容讷讷，抬手将他引向楼上，“那……那就去书房吧！去二楼书房！”
霍靳琰没有立刻跟上，又回身面朝叶若，安慰似的轻握了握她的肩，“稍等我一会儿。”
叶若无声点点头。
“替我护好她。”又浅言吩咐了下那两名保镖，霍靳琰最后对叶若扬了扬唇，转身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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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书房，叶成安立刻忙着招呼。
“来，靳琰，你先坐，你看看想喝点什么？是茶还是……”
“不用麻烦了叶总，我们开门见山。”霍靳琰矢口打断他的话，在书桌前坐下，“我这次来，是向叶总您要一个人的。”
见他面露迷茫，他启手将一份资料袋推到他面前，边看他打开边道：“这里有六千万，算是我的聘礼。只要我与叶若定下来，目前凡在我名下的所有房产、车产、地产，全部转移至叶若名下。另外，我父亲在君昱集团曾留给我18％的股份，加上我自己的4％，这22％我会在婚后分给叶若一半。具体的分配情况我都写在了里面，还有一些散碎的。有什么问题，叶总可以过目后向我提出来。”
“等……等等！”叶成安完全愣住，怔怔翻了几页，“靳琰，你说，你要娶叶若？”
“没错。”
他忽然有些急迫，“可是，你怎么能娶叶若？这当初，这婚约……这明明说好了，这明明——”
话没讲完，霍靳琰倏地勾唇笑了。叶成安住了口。
霍靳琰笑意淡淡。
“叶总贵人多忘事，但是没关系，我还记得，也不介意提醒叶总一番。”
他缓缓坐直脊背，道：“叶总，且不说这份婚约当初是我霍家向叶家提定的，我霍家既能提，自然也能毁，就单说这婚约本身。
“叶总怕不是真的以为我当时年纪小，所以不会记得这婚约当初出说的是谁、定的是谁、说好娶的是谁！也不会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把这婚约，移花接木到叶芷身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