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不良+番外(4)

便在刚刚,她看到了躺在榻上的玉蔻,悬着的心总算歇了大半。

花娘看了眼沙漏,脸上的笑敛了半分:“原以为你虽年幼,好歹见过世面,是个通透的。我的闺女旁人求都求不来,断没有被嫌弃的理。只是你既已拒绝,我也不愿做那剃头桃子之事。”

白雅琉璃眼轻抬,直觉对方话里话话。

果然,花娘语气稍冷:“如此看来,也只能当你的主子了。”

白雅惊愕:“我乃自由之身,何来主子一说?”

花娘兰指轻捏,指尖掐着两张盖有红章的字据,笑得一脸意味:“我可不爱玩笑,瞧,你们的卖身契,白纸黑字红章一清二楚。”

白雅脸色骤变,卖身凭证上面赫然是她与玉蔻的名字,还有两枚鲜红的指印,质问道:“我何曾将玉蔻发卖?又何曾将自己卖予你?”

花娘瞧了眼白雅的手。

白雅后知后觉,垂首看了眼自己的手,右拇指上还带着一抹残红,顿时急红了眼:“朝廷有律例,唯有嫡亲、嫡系长者或隶主方能发卖人口,若要自卖,需心甘情愿且经县衙公正,如此逼卖,你眼里可还有皇法?”最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上面竟有县衙的签章,代表着此卖身契已经县衙公正备案,视为有效。

花娘想不到白雅年纪轻轻肚子竟藏了几分律法,敢对峙于她。然而她什么人没见过,面对一个落魄千金还能落了下乘?

“在桃花村,花娘我就是皇,我的言行便是这里的律法!小娘子不过是一个落魄儿,与其在山野苟且还不如跟着我,指不定日后嫁了个好人家,回头还得感谢我。”

“落魄儿?”白雅面露古怪:“谁与说的?”她被掳一事本就古怪,譬如花娘如何得知她与玉蔻的名字?又何以认定自己是落魄千金?

“棉衣加身,腕上带疤子,我可不曾听闻有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会自残,又或是自残后隐居山林,若不是看你颜色尚可,光是你多管闲事一举我便是要灭口的!”

白雅在花娘的眼皮底下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南庄地理偏僻,从外头看不打眼,花娘没有将她的身份往高处想实乃正常,却也愈发让人怀疑。

花娘不了解南庄,却知道她们姓名,外人无处得知,也就是说是熟人透露的消息,这消息还是被曲解了的……白雅突然想起昏迷前玉兰扭脚一事,而玉兰是萧惠仪的眼线。

身处狼窝,此时暴露身份非上策,白雅将疑虑吞进肚子里,怯声道:“昨日……河里的妇人是你们杀的?只是你便是将我们掳来也掩盖不了她的死因,昨日我已着人报官。”郭尉平日虽一声不响,却是个靠谱的,想来也快回来了。

然而,花娘却意味深长道:“不怕你们报官,就怕你们不报。”

什么意思?白雅攒了一肚子的疑问,话还未倒出,木门突然传来声响。

“夫人,人来了。”是那名被唤作蛮秋的婢女。

花娘听罢,聘婷缓立,大开的裙摆倾斜散落,扶了扶脑侧的发钗,半威胁半安抚道:“既来了,便好生住下,这儿委屈不了你。”

脚步顿了顿,又道:“我这眼睛利得紧,最厌旁人耍花招。若你乖乖听话,前程少不了,若整天想些有的没的,你庄子门前那具女尸便是下场。”

房门被人从里打开,散碎的阳光洒了进来,却止于门前半尺地,金色的地面映着两道阴影,有人在哈腰寒暄。

“蛮秋,吩咐下去,备多一间花房,等里面那丫头醒了,明儿两人一同去院子里上课。”

“诺。”

木门再次被紧闭,屋子暗了几分,白雅脸上的慌乱如潮水尽褪,琉璃眼微沉,她静静地喝着手中的茶,半晌,一脸平静地走到榻边。

——

“坐,端而雅;退,迟而缓,高门府邸最重的便是礼仪二字……”肃然的声音在院子回荡,但看这架势倒有几分书院的味道,只惜教的不是诗书礼义,而是邀宠魅伎。

众人听习了半个时辰后,花娘强势的语气一松,朝不远处的蛮秋道:“将东西拿来。”

蛮秋手捧陶罐,陶罐颇深,看不清里面是何物,只瞧见旁边还放了一条烟斗状的短棍。

“手伸出来,将袖子撸起,伸长些。”花娘拿了短棍在罐子里捣弄了几下,从第一排开始,一一敲在伸出来的手臂上,待瞧清那鲜红的一点,白雅恍悟,竟是守宫砂!

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来,白雅敛眉凝望,原以为是瘦马,没想到走的是落魄千金的人设。

看着白雅光洁如玉的手臂,花娘轻掀眼皮,皮肤底子好,好在不是大户人家。

原来,古代贵女有点守宫砂一习,像卫国公府同父异母的姐妹,在满周岁的时候由各自亲母或长辈亲点宫砂。白雅的母亲产后血崩,后连奶娘也不知所踪,周岁过得一片惨淡,自然没人帮她点,待玉竹发觉自家小姐没点守宫砂的时候,早已错过了时机,于是那代表贵女与贞洁的一点便与她失之交臂。

守宫砂原料难寻,价格高昂,平头百姓不会往女儿身上浪费闲钱,这才让花娘笃定白雅并非出自大户人家。

端看那精巧细致的容貌,配以那双琉璃珠子,虽年纪轻轻却已存了让人痴迷的资本。这几日花娘将平央城的达官贵人寻思了一遍,听闻南大人好稚女,这事若成了,在总督跟前可是大功,说不定总督一个高兴就答应她入督府一事,如此看来她得仔细筹划。

花娘眼中的眼波闪了又闪,突然略显嫌弃道:“这镯子普通了些。”

原来,白雅的手腕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银镯。若花娘仔细,就会发现昨儿挂在腕上的是玉镯而非银镯。

“花娘,此镯乃家母遗物,难以割舍,恳请花娘莫要收走。”白雅动了动手腕,镯子刚好卡在那条粉色的划痕上,花娘眼底划过了然。

“罢了,不过一个镯子,若你是个听话的,花娘允你。”

花娘自以为了解男人。若女人长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男人尚怜爱几分,若美人身上添些可怜的故事与坚贞的情义,最好落得个非你不可的下场,心软的男人最是欲罢不能。

话落,手臂一热,象牙白的臂上瞬间多了一个红点。

花娘轻叹:“一点丹红雪里开,堪称清媚又妖娆。”如此佳人,媚骨天成,只惜年纪小了些,不然恐有更大的用处。

一同听课的共二十余人,臂上的丹红花娘足足点了一盏茶的功夫,毕后朝众人高声道:“今后你们便是大家闺秀了!我且告诉你们,只要你们安分守己好生听习,我自然为你们寻一个好去处,倘若谁生了歪心思……如此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有的是让她听话的手段!”

白雅敛眉静听,作洗耳恭听状。

花娘打的是鱼目混珠的主意,然而,白雅抚着臂上微突的一点,想到现代谈及的野史,心存怀疑,这玩意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洗着洗着就没了。

随着花娘的离开,议论声在院子漫开,有人频频打量,目光或不善或好奇,甚至怀疑、嫉恨,却都不敢造次。

这里的姑娘不全是被迫的,瞧着却都比她年长,大多十五到十七八的年纪。玉蔻与她隔得稍远,许是怕两人同住惹出事端,玉蔻醒来不久便就被强行搬到另一间花房,便连听课的座位也安排得远远的。

众人渐散,在蛮秋等人的注视下陆续回了自己的花房。

“看到了吗?那粉衣的就是前日谭瑞亲自捉来的,瞧那脸蛋,若是被我捉到……”

“你小子嫌命长?”旁边的人忙踹了他一脚:“花娘可是说了,这小娘子碰不得,说要留给贵人!还有,别提那小子,倘若被大哥听到了,仔细你的舌头!”

“省得嘞!”嘴里却不依不挠:“那也得看她安不安生,若是个不听话的,还不是落入我们手里!”被踹的人猥琐地笑着爬起身,搓了搓铁皮似的手掌。惩治不安分的小娘子,他们最拿手。

“瞧你那熊样,没女人活不了似的!那小身板看着就不尽兴,要我说还是之前的夏荷好,前凸后翘,不能破身摸一把也值!”

不加掩饰的讨论声传来,白雅看向讨论的方向,那里零零散散站着六七人,注意到白雅的目光,众人更肆无忌惮,那眼神活似阴沟里的饥鼠,光瞧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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