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夜晚,满香楼依旧坐客满满。然而身份这种东西,等同于超级会员。段祺瑞和叶沉修两人往那一站,无疑就是活生生的“招牌”。很快,几人没费什么口舌便要到了一间雅阁。
“小二,点菜。”叶沉修觉得自己有必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三人,在满香楼吃一顿没有几百两是出不去的。
他身为户部侍郎,又有点副业,点菜全凭喜好,价格不过是一个数字。很快,一串串漂亮的名字从他口中蹦出,贺倾晴笑得越发牵强。
“我点好了,你们还有没有什么要加的?”
白雅似听到了贺倾晴心碎的声音。三人齐刷刷摇头,已经堪称满汉全席了,这人还想怎样?
段祺瑞笑道:“无酒不成宴,这里的醉花香浓香不醉人,小二,再来一坛上好的醉花香!”
三人已麻木,一脸无所谓。
叶沉修心道:阴损,当真阴损!一壶上好的醉花香少说也要三百两。
贺倾晴的心拔凉拔凉的,忙暗中打发紫筝回去找她娘拿钱,三人之中,就她住得最近。
看着满满一桌酒菜,白雅忍不住叨念:腐败!
一顿饭下来,吃得众人心思迥异。贺倾晴与叶沉修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其他人偶尔插话,气氛还算和谐,起码不会让人感到尴尬。
夜晚吃得多其实不是美事,但满香楼的糕点堪称美味,入口即化,白雅忍不住多用了几块。
段祺瑞看着,心中对白雅的了解又多了几分。
贺倾晴一边吃着那花一般的糕点一边心里埋怨,紫筝怎么还没回来?她已经竭力放慢吃食的速度了。
就在贺倾晴愁得连糕点都快吃不下的时候,楼下一抹身影跃入眼帘。
待看清那人的脸,贺倾晴双眼一亮,推搡着白雅道:“小雅,你快看那个是不是你的兄长?”上次宴会,她远远见过白谦,对方长相俊秀,气度不凡,在人堆里扎眼得紧,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听闻白谦在楼下,叶沉修与段祺瑞极为默契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白雅。
贺倾晴坐在窗户旁,白雅紧挨着她坐,伸长脖子看过去,竟真的是白谦。似乎刚从宝珍楼出来。
楼下的白谦似有所感看了过来,两人相视无言,在贺倾晴的暗示下,白雅用帕子压了压唇角,起身道:“确实是家兄,似乎有话叮嘱我,诸位,白雅先辞。”
叶沉修道:“既碰到亦是缘分,不如白小姐替叶某邀卫国公世子一道,叶某仰慕他的大名久矣。”
白雅脚步一顿,矜笑道:“谢叶公子盛邀,叶公子的好意,我这就去传达,先失陪了。”
叶沉修既是户部侍郎,亦是皇帝的胞妹平华公主的独子。白雅尚不知白谦的打算,她不会自持妹妹的身份帮白谦盲目牵线。
当她走到楼下的时候,白谦已在一旁等候。
“哥!”两日未见,竟有些雀跃,也不问他去哪了。
习惯是一件很悬的事,当你跟一个人有了紧密的羁绊,时间久了没见到那人,竟有些想念。
“天色已晚,可要回去?”话音刚落,白谦看到了从楼上下来的众人。
俊男美女,亮眼极了,好些行人驻足旁窥。
“卫国公世子,真是巧啊。”叶沉修笑道,一旁的段祺瑞点头致意,贺倾晴一脸惊艳,林艺蕊小心打量。
白雅的兄长,虽长得不似白雅,颜色却分毫不让。
众人集聚,白谦似一点儿也不惊讶,叶沉修黑眸微沉。
白谦一一点头回礼后,继续刚刚的话题:“可要回去?”
“该回去守岁了。”
如此,叶沉修也不好开口让白谦留下陪他们喝酒了吧。
白谦点了点:“既如此,告辞。”
白雅没有忽略站在段祺瑞身后的贺倾晴,那眼睛眨得一言难尽,遂侧首道:“哥,今日端世子和叶公子救了我们六人,不若这一顿,我们请,便当谢恩宴?”
谢恩宴?不知为何,段祺瑞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去年的救命之恩是一个故事,打开了一场布局。今日则以饭还情,这买卖怎么听怎么亏。
白谦也不问她们发生什么事,打发白棋把帐单结了。如此,贺倾晴和林艺蕊也借守岁之名回了各自府门。
看着白雅有等人离去的背影,叶沉修遗憾道:“本以为欣赏完英雄救美,还可以顺带欣赏一下美人窘迫的羞颜,不想半路杀出一个不识趣的白谦。”
段祺瑞瞥了他一眼:“你若识趣,大可把别人的丫鬟放了。”
叶沉修晃了晃扇子:“我这是在给你制造机会,你想想,若这顿请不成,便还不了情,还不了情,便成了她欠你的,如此不是美哉?只是刚刚这么一个照面,你这大舅子长得不像好人。”
在叶沉修心里,容貌极盛的男子看着都不像好人,因他的小人儿最喜欢貌美的男子。据她所言,叶沉修碾压一众青年才俊的脸在她眼里也就是颜色尚可而已。
“是善是恶,与她无关。”传言白谦待白雅极好,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白谦看向白雅的眼神,感情不如传言浓烈。
相反,白雅对白谦的维护明显发自内心。吃饭期间叶沉修多次有意无意提到白谦,都被她巧妙挡回,然后话题越扯越远。
“滴水不漏,保护的姿态十分明显,不怪你对她上心,看来文家之后,没有一个是凡夫俗子。”叶沉修一语道破,相比卫国公白源,他显然更欣赏已故的文老将军。
段祺瑞垂眸上楼,他们的醉花香还剩大半。
“话说你竟不反驳?”
“反驳什么?”
“大舅子。”
段祺瑞一愣,一脸迷茫地看向叶沉修,似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没有反驳,是没听到,还是……没当真?
——
已是亥时,白雅她们一路走回,街道上的灯火已不如来时明亮,陆陆续续有商贩收拾东西回家守岁,不时还有穿着红黑色的羽林军巡逻。
将到门口的时候,白雅回头,身后只剩零星灯火,而卫国公府的红灯笼已高高挂起。
这不是她在古代的第一个年头,却是她和白谦度过的第一个年。
白雅问:“您出来买东西?”她与白谦走在前头,后面是玉竹和白棋。
声音依旧淡如水:“嗯,你们因何被端世子与叶沉修出手相救。”
白雅便把她们遇到钟翰羽一事简单说了一遍,便连她们不够钱的事也说了。
白谦道:“郭尉五日后回来。日后不够银子,可找清月。”
郭尉并没有随从她们一道回南庄,据说有事,请了近半年的假。清月是如轩苑新来的丫鬟,白雅打过几次照面,长得很是清丽。
提起银子,她莫名有种傍大款的感觉,只是这大款是自己的兄长。
她惯爱游思,在他的面前更毫无顾忌。
白谦的目光在她素净的脸上停留,心底似盛着一盆浓墨,浓墨无意间被人滴入了一颗血珠子,血珠子融化后微不可见,却又真实地存在着。
一阵风吹来,突然,白谦道:“你喜欢段祺瑞?”
第19章 吃亏
白雪零落,带着点点凉意划过脸颊,她有些反应不及。
喜欢段祺瑞?怎么可能,她们才见过几面而已。
白雅不知道在古代男女一见钟情的多了去,且段祺瑞前后救了她两次,若她存了以身相许的心思也属正常。
白雅摇了摇头,雪花划过睫毛,前面很快蓄起一团迷雾。
“若喜欢也无妨。”或许他应该留他一条性命。
白雅一愣,莞尔笑问:“若真喜欢上了,哥是打算让他娶我还是棒打鸳鸯?”
端王是皇帝的臂膀,文家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往大一点来说,段祺瑞是她们的仇人之子。
“娶你。”撇开其他,段祺瑞算是他们这一辈的佼佼者。
白雅眨了眨被雪花润湿的眼睫,看向一脸淡漠的白谦,心底泛疑。
她受惠于原主,又感念前世的遗憾,想尽妹妹的身份予他“关怀”,但她隐隐觉得他并不受用。
矛盾的是,行动上他是一个好兄长,甚至比白源更像父亲,满足她所有的物质需求。
有时候她想,莫非白谦是个不擅于表达的?就像前世的自己,一开始对白琛的示好不咸不淡。起先是觉得对方只是心血来潮,后来是不知道如何回应,常用高冷伪装自己,实际内心十分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