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像什么?
白湄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懵懂,垂首低语:“此人俏似元后。”
文世澜死后皇帝没有下旨废后。
见皇帝面色微妙,贤妃笑意微敛,朝柔妃小声道:“原还赞妹妹花了心思,没想到竟是费了苦心。”
柔妃笑得恰到好处:“不及贤妃姐姐万分之一。”
若说地位,这里德妃最高,若说宠爱,除了偶尔冒头的新人非贤妃莫属。然而,真论起地位与恩宠谁能高得过皇帝的结发妻子?后位之所以空悬至今,还不是因为皇帝忘不了文世澜!
她新晋妃位,这大半个月皇帝却再没来过浣月宫,好些妃嫔正等着看她笑话,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宠”?后宫但凡有点地位的妃嫔都抱成团,她不欲去抱别人,旁人也瞧不起她,如此便想法子给自己找帮手。
贤妃压了压嘴角的讽刺,新册封的柔妃还是年轻了些,手段远远比不得稳扎后宫的德妃。
德妃似心有所感,朝贤妃点头微笑,疏远而不失礼节。
就在众人以为后宫又要多一个美人的时候,皇帝发话了。
“既知触犯天颜,这容貌不要也罢,只今日佳宴,不得见血,林福海去安排吧。”
大殿噤若寒蝉,就连白雅也觉得惊悚,因长得与元后相似便被夺容貌,求下棋人心理的阴影面积。
柔妃脸色煞白,她原以为皇帝看了与元后相似的容颜会心生怜惜继而欢喜于她,不想犯了大忌。
“皇上,臣妾有罪。”柔妃媚眼含泪,虽当着众人的面请罪脸面不好看,但她更怕因此失了恩宠。
坐着的户部尚书谢大人和他的夫人更是汗如雨下,柔妃是他们的嫡长女。
贤妃冷眼旁看,对方梨花带雨的脸实在碍眼。然而出乎她的意料,皇帝拍了拍柔妃的手,神情带了几分心疼:“爱妃所选的舞深得朕心,只是人选得不大好,下次可要擦亮眼睛。”
柔妃用帕子擦拭着眼角,一脸后怕地应下,虽丢了脸面,但这事总算揭过去了。
“德妃,下面还有什么节目?”皇帝漫不经心道。
此次宫宴由德妃张罗,德妃将节目分了下去,十个妃嫔每人备一个,刚刚的舞蹈便是柔妃备下,现十个节目过了五个。
“回皇上,现还有五个节目,下一个是安王嫡女流霜郡主萧可盈的筝,弹的是“出水莲”。”
听到自己的名字,萧可盈面带桃腮,跃跃欲试。
“流霜郡主的筝朕听过了,还有其他的吗?”萧可盈一脸惊愕,万万想不到曾对自己的筝赞誉有加的皇上竟嫌弃自己,而且还是在百官面前,今后她还有何脸面谈筝?
“皇……”触及安王妃的目光,她死死地绞着手中的帕子,敢怒不敢言,还得装得一脸大方。
“接下来还有宁国公嫡女林筱欣的“飞仙舞”、彭将军胞妹彭梓若的鼓……”
“你说的朕都不感兴趣,今日乃四皇子回宫庆典,寻常的节目就不必拿出来了,可有旁的?”皇帝神色不耐,竟打断了德妃的话。
德妃心思一动,微笑道:“皇上见多识广,看过、听过的舞曲比臣妾知道的还要多,若想看新鲜的,与其问臣妾,还不如问刚从永苍回来的四皇子。”话落,看了眼由始至终安静至极的四皇子。
四皇子刚回京,比不得有底蕴的在京皇子,宫宴上他们会与大臣闲聊或相互探讨,倒是四皇子,因着皇帝态度暧昧,众人举棋不定,反而将他冷落了。
皇帝沉吟片刻,道:“此话有理,老四,你有何见解?”几位皇子纷纷看了过来,言笑晏晏中暗藏诡谲。
萧瑾璃年二十,身纤体长,棱角分明的俊脸俏似皇帝,他站起身说道:“回父皇,儿臣私以为永苍的歌舞比不得文澜,只是若论新鲜,儿臣倒想起一绝。”
“哪一绝?”
“乃卫国公世子的萧。”
白雅心里一阵咯噔,只见皇上点了点手指,看了眼白谦,问:“如此说来,卫国公世子还精通音律?”
萧瑾璃笑道:“卫国公世子一曲《战寒风》曾让永苍皇与永苍皇后潸然泪下,曾誉为永苍一绝。”
白雅看了眼对面的白谦,抿了抿唇,在南庄那两年她广读杂书,知道《战寒风》乃永苍一才子所作,叙说的是百姓冬日抗寒的故事。曲风多变,在强调寒冬严峻的同时赞扬了永苍百姓抗寒的大无畏精神。
然而白谦是文澜人,曲《战寒风》在永苍可以说是入乡随俗,在文澜却是大大不妥。永苍与文澜素来不和,白谦怎能称赞永苍百姓?四皇子此言不安好心。
果然,皇帝脸色微沉:“能让永苍皇族潸然泪下,确实了得,如此便来一曲吧。”
宫宴向来由后院主导,也不是没有男人参演过,只是皇上的态度让人摸不着头脑。如此轻飘,不似恩典,更似折辱,众人神色各异。
这四皇子不应是与白谦一伙的吗?怎会如此……说得好听一些是别出心裁,说得不好听那便是坑人。
白雅看向端坐如莲一斟一酌自带淡薄的人,觉得他不该承受此等侮辱。
然而白谦极为淡定地起身,一脸从容地把腰间的萧取下,道:“臣……”
然而不待他说完,突然“嘭”一声传来,竟是杯子砸地的声音。
琉璃眼随着杯子转了几圈,眼睁睁地看着它在自己案几前打滚,生无可恋。
殿上失仪,这摔的哪是杯子,分明是祖宗!
第13章 遗憾
“臣女殿上失仪,请皇上赎罪。”白婳从白雅身侧走出,跪在大殿中央,仪态万千。
繁杂精美的裙摆在地上铺出好看的弧度,娇容带着几分浮于表面的镇定。
萧惠仪捏着手帕,面露焦色,贤妃秀眉紧蹙。
皇帝问:“殿上何人?”
“卫国公府嫡女白婳叩见皇上,皇上金安。”
皇帝神色一顿,问:“可是白谦亲自出城迎回的胞妹?”
白婳佯装镇定的小脸瞬间有了裂痕。她是白谦的妹妹,却不是白谦胞妹!
贤妃恨铁不成钢暗剜了她一眼,皇宫是什么地儿,白婳这点小心思简直不够看,她当真以为皇上会记混?
然而贤妃是何许人?别说失议的只是区区侄女,便是她自己也可以笑魇如花。
“皇上,殿上跪着的是卫国公现夫人所出嫡次女白婳,被白公子亲自接回的是元夫人所出嫡长女白雅,便是打破杯子那个。婳儿心思单纯,怕您怪罪,这才想着替她姐姐请罪。”
原本白雅以为白婳是出来请罪的,不想贤妃轻飘飘一句话就把锅甩到她头上,要知道,虽然杯子落在她案几前,但摔杯子的不是她,而是白婳。然而经贤妃这么一说,哪怕有人看到真相,也不可能站出来驳了贤妃颜面。
白雅垂首出了座位,跪在白婳身侧,轻声道:“白雅失仪,望皇上及各位娘娘恕罪。”
见白雅、白婳和白谦或站或跪在殿上,众人心思各异。但深知没有皇帝口召,不得轻易开口。
皇帝语气平平:“众目睽睽,破杯扰宴,你是不小心还是对朕让你兄长奏箫一事不满?”
想起皇帝刚刚发难舞女一幕,白雅越发恭敬:“民女不敢,皇上乃九五至尊,便是让民女和兄长死,民女与兄长也在所不辞。只是兄长手臂携伤,佳宴带伤献奏,民女既恐兄长坏了吉祥,又恐他伤上加伤,故一时心慌,不小心碰倒杯子,绝非故意为之,望皇上明察。”
声音不大,姿态谦谨,谈吐清晰,众人心思飞转。
听闻卫国公府嫡长女性格怪异,惧怕生人,不擅交流,不友姐妹,所以一直藏在庄子里。今日一看,此言不实,怕又是继母蹉跎继女的把戏。
皇帝面露疑色:“你受伤了?”
白谦回禀:“回皇上,臣手臂曾中刀伤。”
皇帝看向段祺瑞,对方眼中无诧异,并点头回视,说明此言为真,于是脸色稍缓,道:“既带伤,确实不宜献奏。”
德妃将目光从白谦脸上抽回,笑道:“皇上,众人兴致已起,既卫国公世子携伤不宜献奏,不若让她的妹妹代劳,好全了大家的雅兴。”
皇帝似乎十分看重德妃,顺道:“说起来,朕好些年未听过卫国公府的献奏了,便依你之言吧。”前面才道流霜郡主等人的节目不出彩,现又指使她们献奏,感情皇上嫌弃的不是乐而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