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音瞧着白雅的脸色,似乎从起床后一直不佳,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使然。玉音又道:“若小姐想等世子回来也无妨,奴婢这就去沉风苑与清水说一声,待世子……”
“不必。”白雅突然打断,迎着玉竹诧异的目光起身,扭头环视一圈后率先出门:“走吧。”
玉音瞧着白雅的背影,不由得想起昨夜白谦离去的身影,竟出奇地相似。
主仆两人人刚至前门,突然瞧见一陌生的丫鬟与月雁似在拉扯,白雅惊疑,不由得看了半晌。
突然,那不知名的丫鬟双眼一亮,越过月雁蹿到白雅跟前跪说道:“奴婢是端王府的丫鬟罗衣,奉惠阳郡主之命把帖子亲自送到白二小姐手里,还请白二小姐收下。”
说着,罗衣把手里皱巴巴的帖子递到白雅跟前,白雅迟疑了两秒,终接过。
端王府惠阳郡主岂不是段祺瑞同父异母的妹妹段诗韵?前不久段诗韵及竿,刚得了惠阳郡主的头衔,突然下帖子给自己,莫非……
白雅当众打开帖子,只见里面写道:荷香销晚夏,青湖映彩霞,巧月初七近,邀姝明月湖畔试射虎。
射虎是猜谜的意思,段诗韵竟邀自己十日后乞巧节与她至明月湖猜谜,然而,她原以为是要邀她上府探视段祺瑞。
白雅不由得问道:“不知端世子可有大碍?”不问心里总像压着一块巨石,这里男女虽非大妨,却也忌讳流言蜚语,她着实纠结要不要上门。
罗衣有条不紊道:“世子身子已大好,太医道再修养半个月便可出门。郡主特让奴婢转告小姐,世子救人乃大理寺少卿本职,依着世子的性子,当日若换做旁人亦会拼死相护,小姐大可不必耿耿于怀。”
这话说得漂亮,若白雅推辞不去,可不就是耿耿于怀?
白雅把帖子递给玉竹,郑重道:“替我给你家郡主回话,便说感谢她相邀,届时不见不散。”
“诺。”
“小姐……”月雁欲言又止。
罗衣伶俐道:“帖子既已送到小姐手里,奴婢这就告退。”
直到罗衣走远了,白雅方道:“是世子让你拦着的?”
月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触底:“请小姐恕罪。”
白谦的令,别说是月雁,便连她有时候也反驳不得。白雅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恕你无罪,起吧。”说着抬脚上了一旁的娇子。
玉音面露踟蹰,复看了月雁一眼,随后上轿,驱车的依旧是南叔。
马车才停,玉竹已在石狮旁等着。亲自扶了白雅下车,与白雅边走边小心说道:“小姐,奴婢今早听了一个传闻。”
说是传闻,但能从玉竹嘴中说出的大多是事实。白雅疑惑道:“什么传闻?”
玉竹小声道:“老夫人欲让老爷娶继室,老爷却打算扶正柳姨娘。”
白雅心想:那老夫人岂不是气死?柳姨娘与文世洳交好,平日不邀宠不恋权,唯一在乎的白湄也已出嫁,如此无欲无求之人怕不会买老夫人的帐。
“日子可定下了?”,白源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主。
“着人看过了,说三日后是良辰,但听着似不打算大办。”
白雅换了一套素色舒适的衣裳,方道:“祖母如今模样,先不管是真是假,父亲总该顾忌些。”
玉竹听了,惊疑道:“小姐,您……您的意思是老夫人的病是……是假的?”
白雅摇头:“猜的。”
她只知道近日老夫人屋里再没焚香,这几日脸色大好,说话也利索了,如此状态怎么可能还下不了床?许是想拖住白源谋划些什么。
玉竹一脸不忿:“若非老夫人的病一直不见好,小姐又何苦每天去福熙苑受气?”在玉竹看来,每天侍疾,对方还是个百般挑剔的主,可不就是受气?
白雅扶着钗子的手一顿,不知怎的就想起白谦来,若不是要伺候老夫人,此时她恐怕还在尚书府。
白雅突然道:“昨日让你办的事可办妥了?”
玉竹一愣,才反应过来白雅说的是哪一桩,道:“已经打发人送过去了,用的是卫国公府的名义。”
白雅心稍安:“如此甚好。”
段祺瑞因救她受伤,虽然不知怎的竟没有流言传出来,但她总该有所表示,只好从尚书府讨了些珍贵药材再以卫国公府的名义送出,之所以以卫国公府的名义是因为她不希望白谦和段祺瑞过多牵连。
两人均是新生的权臣,接触过频难免惹人猜忌,白雅料想白谦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然昨日不会动怒。
然而,昨日白谦之所以质问她,当真是因为她与段祺瑞的牵扯事关他仕途?
不得真相的白雅始终觉得心中藏了一根刺,她一直以为她与白谦后来的关系是较为纯粹的,没有那么多条件,也没有那么多利益,只彼此相伴。
她似乎该相信他,只是他为什么拂袖而去呢?白雅拧着帕子思索,似乎有什么从脑海划过,却在她将捉住的时候陡然被断。
“二姐姐在吗?”白雅抬头,现在卫国公府如此唤她的独鲍淑媛一人。
“小姐,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鲍家小姐统共找了您三次。”玉竹在白雅耳边小声道。
白雅突然想起某些不太美妙回忆,道:“让她进来吧。”
“二姐姐总算舍得回来了,可等苦媛儿了!”
白雅起身招人坐下,笑问:“表妹找我有何要事?”
鲍淑媛歪头看了白雅一眼,腼腆道:“听闻二姐姐诗书了得,媛儿自知见识短浅,琴棋书画一概不精,厚着脸皮请二姐姐亲教。”
“表妹有所不知,早年我在庄子修养,也只上过两年学,与从小便启蒙的你们相比实在说不上知识渊博,表妹怕找错人了。”
鲍淑媛一脸崇拜:“二姐姐过谦了,大哥哥是状元郎,听太姑姑说您的诗书由他亲授,又怎会差呢?莫非……莫非二姐姐嫌弃我?”说着眼眶儿微红。
好一个“娇憨”表妹!白雅解释道:“并非嫌弃你,只是祖母病重,我实在没心思风花雪月,若表妹想学得紧,不妨与姨母或祖母说一声,阳安城不乏有名望的女先生。”
鲍淑媛腹中早已备好草稿万千,万万没想到漏了老夫人病重这一说,被堵得脸色微僵。她没心思风花雪月,那找她风花雪月的自己成什么人了?
鲍淑媛讪笑道:“二姐姐说笑了,我也只是突发奇想,太姑姑病重,学习一事待太姑姑病好再说也不迟。”说着,鲍淑媛朝书架子看了一眼,小心翼翼道:“只是许久未沾书未摸字儿,我心痒难耐,二姐姐能否先借我几本?好歹让我解解馋。”
书架上的书都是些闲书,之所以没带走是因为白雅没有看第二遍的兴致,遂说道:“可以。”
话落,鲍淑媛颠颠上前挑书,共挑走了五本,主仆两人捧在怀里厚厚的一沓,两人又闲扯一番,后一同起身至福熙苑看望老夫人。
一天未见,老夫人的病”似乎又加重了,脸色异常难看。白雅猜想应是被白源气的。
白雅照例端汤奉水,旁边的鲍夫人和鲍淑媛责负责聊天说笑。白婳依旧姗姗来迟。也不知怎的,这几天她对老夫人似不大上心,倒是对鲍淑媛横挑鼻子竖挑眼,身体力行表达“嫌弃”二字。
老夫人端过药碗突然道:“听闻你在宝珍楼与香玉公主起了争执,害得端世子遇刺,可有此事?”
鲍夫人听了心口一跳,“害得?”这得有多不喜才能说出这诛心的词?老夫人当真病糊涂了,白雅再不济身后还有白谦,她儿子的仕途还指望他呢!
鲍夫人扯起一抹笑:“姑妈您这话说得……想必雅姐儿也不是故意的……”
老夫人毫不留情地打断:“我要听她说。”鲍夫人脸色讪讪,一番好意闹了个不痛快。
只听白雅一脸平静道:“香玉公主在宝珍楼鞭打无辜百姓,我不忍其受害,说了几句,因而起了争执。至于端世子的箭伤,确实因我,若不是他临危拉我一把,恐怕我现不能站在这儿。”
老夫人把药一推:“糊涂!香玉公主是什么人物?拿鲁携协约而来,这事满朝已闹得沸沸扬扬,你偏为一己之私撞上去!至于那端世子,更是皇上的宠臣,偏因你受牵连。不过短短一日,你不仅让卫国公府没脸,还让文澜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