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临决堤的边缘,如在前刻的火树银花下,柔情千寸,使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感,孤傲并不是无情,从元庆观苏醒的那一刻起,她将心中的秘密深藏了四年,无人可以倾诉,无人能懂,也无人会相信。
纵有委屈,也只得自己咽下,久积郁心中,较之前世,这一世她要更加的冷漠,又为仇恨所困,差点失去了自我。
“你逃离的那一刻,我便想死的心都有了,以为重新来过,你不在是你,你不要我了。”带着委屈的话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李少怀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怎么会呢,你信不信,就算你不来找我,我大概都会自己回去。”
贴偎怀中的人,颤声一笑,“你的骨气呢?”
“骨气,解不了相思之苦,在外,我不曾失,在内嘛,拘谨就显得生分了。”她又道:“你已乱我心曲,慑我心魂,修再多的道,都弥补不了心中的空缺,躲起来那样就太难受了。”
马车从开封府回了马行街,此时离凌晨过去了一个时辰,更深露重,已看不到多少灯火了。
听到马车声,厅堂内的人纷纷起身,从入夜到夜深,可谓是苦等,在府里坐着都能瞧见在外的两位主子恩爱。
阿柔拿了两件袍子出去,见姑爷姑娘出双入对,困倦的眸子瞬间精神,似觉得,天下再没有这样般配的人儿了。
又憧憬着,能有一个像姑爷这般体贴人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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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报传递消息极快,城门开的第一时间,就由人骑着快马分多道前往各州,先是京都附近的几个州县最先知晓。
水路又要比陆路快上很多,从东京一直到金陵,由于是顺丰消息传递只用了不到一日。
江宁府。
寥寥几笔,便将火树银花的盛况尽现,不难想象,昨夜的东京,该有多璀璨。
“昨夜东京,焰火满天,燃升七千盏孔明灯。”一身红色公服的人将一张小报放到她桌前,女子怀中的猫翻滚着身子跃下,跑到红袍人跟前蹭着她的黑靴。
她便抻了抻袖子弯腰将猫抱起。
女子只是轻轻撇了一眼桌上,“姐夫升官,我们还没有贺喜过呢,得备些礼给小外甥。”
“金陵琐事繁多,近日官家又要去泰山封禅,加上快秋收,东南为经济重地更松懈不得。”
“又是政务…”她似有些埋怨,旋即压低了声音,“那你今日的事可忙完了?”
“还没有,不过也不着急回去,怎么了?”
“秦淮河北岸有个酒楼,里面的鸭肉很是有名。”
着公服的人顿了顿,“可是桥边那个?”
“你去过?”
她摇头,“未曾,听衙役说过,是以谷喂养的鸭,故比他家的肉质要不同些。”她又道:“再过一阵子朝廷便要派一个通判到江宁府,届时我便能空闲下来了。”她停下来思索了一会儿,看着她眼里的黯淡,“刚回来时,太阳已快落山,正好我也饿了,便去瞧瞧?”
说罢,不等人回话转身唤道随从,“小六。”
“阿郎,我在呢。”
“让后院备好马车。”
“喏。”
第137章 祥符天子旧明堂
元年秋, 八月下旬, 已提前到达乾封的王钦若上书朝廷,奏言:“泰山醴泉出,锡山苍龙现。”并将自己伪造的“天书”一同送往京都。
由宰相带头,群臣再次纷纷上表称贺,乞加尊号“崇文广武仪天尊宝应章感圣明仁孝皇帝”,赵恒欣然拜受, 特令御匠制造专门奉迎 “天书”使用的“玉辂”。
“王钦若向三司借钱数百万,周怀政又替官家在泰山修建行宫, 各州纷纷建造宫观,大兴土木, 这还只是开始, 若天书一直持续下去,户部迟早会变成一个赤字。”三司的账目他无权过问, 但从盐铁盈利之钱的流通可知,这几月三司的银钱都流向了各地封禅事宜。
“先前我任起居舍人时, 官家突然大病了一场, 病愈后性情大变,有些...”李迪皱着眉头,朝她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道:“最近因为封禅, 官家的状态还算好,而前阵子近乎日日失常,连早朝都不能上, 又有些疯疯癫癫。”
“朝中如今能阻止这些的,就只有王丞相,本来王相是极力反对封禅的,但封禅之前丁谓突然请王相过府,王钦若在此之后也曾找过王相,自此之后,王相的态度就转变了。”
李少怀揉捏着自己的手,起身道:“封禅一事已成定局,我去找王相问问情况,你如今在林特手下做事,万事小心。”
“好。”
晌午过后,政事堂又陷入了忙碌,各地奏报,以及朝官奏折来来往往送达,都要由丞相过目以及签字。
几个穿戴甲胃的禁军守在了政事堂门口。
方桌上的茶散着热气,“三司那边说,官家登基后经咸平、景德,国库逐渐充裕,但是由于建造行宫,各地又建造道观庙宇,所耗费钱财无数,三司恐难以支撑,我便想着,若继续这样下去国库迟早会挥霍一空,朝廷无钱,苦的还是百姓,耗费千万钱祭祀天地,可天地,不会天降银钱,渡人间苦难。”
“丞相是百官之首,官家的左膀右臂,若...”
王旦将茶杯放下,微抬起手,摇头道:“我并非没有劝过官家,可你知道之前官家宴请群臣,给了每人等同的赏赐,宴后官家又特赐了老夫一樽御酒,临出宫前嘱咐老夫回家后一定与妻儿共享,你知道那御酒里,是什么吗?”
“...”李少怀摇头。
“珍珠!”
“这...”
“官家是君,我是臣,这意味着,帝王可以在需要你的给你赏赐,不需要你的时候诛杀,这,便是朝堂。”
“您...就不怕此事会成为史书里的黑笔么。”
王旦摇摇头,“怕,可我更怕族人的安危,而那时候我已作古不能知,后世评说但由他们说罢,且若如此能助公主与圣人铲除奸佞,我心中无愧于百姓,无愧于先帝。”
“下官觉得,恩师不如您。”
王旦摸着发白的胡子,笑眯眼道:“我可不敢扯太宗与今上的衣角。”旋即又可惜道:“仲平是个急性子,又焦躁,为人太过率性,今上毕竟不是太宗,某些时候太过固执了些。”
论胆量,满朝文武无人能及寇准,但论胸襟与气量,则要属王旦为首,这也是他被两朝皇帝器重至今的缘故。
“下官明白了。”
年秋,始封禅,十月初以玉辂载天书为前导,皇帝在仪仗中间,文武百官紧随其后,禁军跟随保护组成封禅队伍浩浩荡荡,宛如长龙,车马历经十七天,抵达泰山脚下。
仪仗队武将山脚占满,山下到山腰每隔两步就有一名穿着整齐的禁军战列,彩旗从山脚一直插到山顶。
抵达泰山的行宫后,皇帝下令斋戒三日。
封禅大典当天,与冬至祭祀一般,皇帝将朝服换下,头戴通天冠,身着绛纱袍。
由于玉辂上奉着天书,皇帝以示虔诚,便改乘坐金辂,备法驾,在群臣的簇拥下登上南天门,封祭昊天上帝及五方诸神。
次日到杜首山祭地祗神,最后登上朝觐坛,接受百官及众僧道的朝贺,改乾封县为奉符县,封泰山神为“天齐仁圣帝”,封泰山女神为“天仙玉女碧霞元君”,又命人在泰山顶唐摩崖东侧刻《谢天书述二圣功德铭》,大赦天下,文武官员进秩,赐天下大酺三日,由朝廷出公费各地举行宴庆。
十一月,封禅队伍绕到曲阜,祭拜孔庙,加谥孔子为“玄圣文宣王”,历经进两月后返回到东京,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天下都争言天书符瑞,群臣也争着上奏表章,竞献赞颂之词。
大中祥符二年一月中旬,东京城被大雪所覆盖,城门下钥时天还未亮,城防禁军便拿着铁铲前往各个主干街道清雪。
殿前司。
李少怀搓着冻红的手,蹲在炭盆前,“这雪总算是清扫完了,天不亮就开始扫,现在快中午了。”
“最近雪停了,过阵子也该要出太阳了。”李迪坐在座上,看着烤火的人,喝下一口热茶,“三司的统计出来了。”
“如何?”
“封禅泰山共计用钱五百万,孔庙上又花费了三百万,亲信随从以及文武大臣的赏赐更不计其数。”
“官家将...身上的玉带赏赐给了丁谓,命其修建玉清昭应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