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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宁静,秒针走了一圈又一圈。
时槿之躺在床上睡不着,摸到枕边手机,按亮了屏幕,壁纸上的女孩穿着蓝白相间校服,身形纤瘦,背对镜头留下一个扎着马尾的后脑勺,阳光为她而聚拢,亲吻她脚下的影子。
黑暗里,一缕幽光映照着她脸上的痴笑。
指纹解锁,点开通讯录,找到“我家毛毛”,偷偷改成“老婆”,然后按下那串号码......
响了几声,那边很快接了。
“这么晚还不睡?”开口就是一句斥责,声音听着有些疲惫。
时槿之有些委屈,闷闷道:“想你,睡不着。”
那头安静了一会儿,轻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明早我就回去了。”
此时快到午夜零点。
“还有七个多小时......”
“嗯。”
“我从来都没觉得睡一觉要这么久。”她小声说。
当等待着一个人,盼望着一个人时,每分每秒都仿佛被无限拉长,她闭上眼睛以为时间流逝得很快,睁眼却只过了五分钟,一个又一个五分钟拼凑在一起,拼了无数个才到一小时,再掰着指头算,还有无数个小时。
明明只是众多寻常夜晚里,睡一觉的功夫。
听筒里彻底没了声音,但电话未挂,时槿之屏息等待,许久才等来对方一句淡淡的话。
“睡着了就快了,当心熬夜秃头。”
“我......”
“好了,我这边有人来了,先挂了,晚安。”傅柏秋自然打断,没半分拖延地挂了电话。
是真有人来,不过,不是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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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到家,屋里静悄悄的。
近日室外气温跌破零下,但凡沾了水汽的地方都结了层冰,室内只略好一些,不至于把人冻成冰棍。傅柏秋脚步停在大卧室前,伸出去想要敲门的手又缩了回来,握住门柄往下压,悄悄推开条缝。
一阵干燥的热风漏出来,袅袅扑在她脸上,融化了外面带来的寒气,显然空调还开着。
窗帘拉得严实,里面一片昏暗,那人整个缩在被子里,蒙头拱起一座小山包,睡得正香。傅柏秋微微皱了下眉,推门而入,缓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将被子拉下来。
这人毛病就是不改。
动作万分小心,可还是把人惊醒了,时槿之睁开眼,见傅柏秋腰板半弯正看着自己,倏地两臂一伸,勾住她脖子,“毛毛!”
她因激动而力道稍大,傅柏秋本来也没站稳,一下子跌到她身上,两人隔着蓬松轻盈的鸭绒被来了个面对面接|吻。
“唔——”
四目相对,离得太近,眼晕。
温热的气息拂过面颊,傅柏秋呼吸一滞,挣扎着要起来,时槿之突然却突然使坏,勾着她猛地翻了个身,把她卷进被褥里,牢牢按住。
“你干什么?”
“你猜。”
“时槿之,我警告你......”
“不许喊我全名。”时槿之惩罚似的啄了下她唇,“我喜欢听你喊槿之,再喊两声我听听。”
傅柏秋拉下脸:“放开我。”
“抱抱都不可以么,小气毛。”她脸埋进她头发里,贪婪地吸了下鼻子。
“……”
这女人每每得寸进尺惹怒她,下一秒就变成温顺可怜的小奶猫,贯会撒娇捏她弱点。
傅柏秋深吸一口气,无奈默许。
说是抱,其实歪心思多的很,一会儿耳根子上吹口热气,一会儿鬓边送个香吻,手指滑过发丝间轻轻按住头皮,揉着,摩挲着。
有股异样的感觉漫过心头,傅柏秋浑身紧绷,乱七八糟的梦境悉数忆起。
“毛毛回来一件事就是看我,肯定是因为想我了。”时槿之缠起她一缕发梢,卷在指尖上把玩。
连日来傅柏秋对她的容忍和放纵,让她愈发笃定当年分手一定是误会,彼此心里还念着对方,七年如一日。
所以,只要胆子大,老婆抱回家。
“我是怕你睡个觉把自己憋死。”傅柏秋忍着颤|栗闭上眼,没好气道。
“啊?”
忘了她不记得。
傅柏秋仍旧闭眼,下意识说:“你睡觉总喜欢用被子蒙住头,这样很不健康,我都不记得纠正你多少次了,你死性子改不掉。”
只是一句单纯的解释,帮助她更多了解自己。
时槿之缠她头发的手一顿,曲了曲细长的指节,轻声问:“是吗?”
“嗯。”
半晌,没了声音。
傅柏秋讶然,掀开眼皮,瞧见这人眼眶微红,紧抿的唇微微蠕动,心倏地勒紧,皱眉道:“怎么了?又哭什么?”
“我没哭。”时槿之反驳,生出了点鼻音。“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傅柏秋不言语,移开视线,趁她松懈之际推开她,坐起来。
“毛毛。”时槿之从背后抱住她,“我现在想改,你还帮我纠正吗?”
说完补了一句:“要跟我一起睡才行。”
傅柏秋:“……”
这人当真没脸没皮,想尽办法变着花样要爬|床。
以为她傻?
上回是喝醉了酒劲上头,心里那匹野马放出来便收不住,往后她滴酒不沾,再不可能给对方机会。
“不用改,憋死算了。”她冷声奚落。
“我去洗澡了,松手。”
时槿之乖乖放开她,就见她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计划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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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傅柏秋如约在茶餐厅等来了乔鹿。
这家店是父母生前众多投资产业中的一项,出事前已经开了三年,地处主城区商业街黄金地段,生意一直不错,她继承全部遗产后本想把店卖了,左右家人也未亲自打理过,但考虑再三还是没动,留个念想,便依然由外聘团队打理着。
她算是甩手掌柜吧,本身亦不懂经营。
乔鹿从头到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帽子墨镜口罩全副武装,被服务员领来包厢,傅柏秋险些没认出她来。
也是,七年没见了。
“要吃点什么吗?”傅柏秋示意服务员把菜单给她。
乔鹿摘了墨镜,翻开随便点了两样,等服务员出去了才脱掉帽子和口罩,大大咧咧往她对面一坐,开门见山道:“说吧。”
她如此,傅柏秋也不必委婉,斟酌着问:“槿之脑子坏了的事,你知道吧?”
“怎么叫脑子坏了,那只不过是失忆,脑子好着呢。”乔鹿嗤笑反驳,下意识维护朋友。
傅柏秋淡然一笑,继续说:“她现在住在我那里,给我造成了一些......困扰。”原想说麻烦,涌到嘴边还是换了词。
“她想跟你复合,你不同意,嫌她烦,对吧?”乔鹿顺嘴替她说了,摆摆手,“正常,换我我也嫌烦。”
“倒也不是烦,而是有些事情想弄清楚。”说着眼皮往下垂,目光落在桌面上。
乔鹿扬了扬眉,笑:“如果真的铁了心不来往,前任的事就没必要弄清楚,所以你心里其实也有点想法。”
“……”
一个只在大学谈过短短三个月恋爱而后单身至今的人,此刻不知为何对感情之事看得如此通透,乔鹿心道自己一定是近年来言情看多了,爱情小曲写多了,渴望恋爱了。
——啊,寒冬已经来临,春天还会远吗?
傅柏秋不言语,算是默认。
她既然选择主动找乔鹿了解情况,就势必为自己想好了理由,甚至这理由不需要细想,它就在她心底,七年不变。
见她沉默,被说中心思,乔鹿暗暗惊讶:槿之够有本事的,吃回头草都能让草儿感到困扰,生出想法。
“我能冒昧问一下,你们俩是怎么分手的吗?”
“你不知道?”傅柏秋诧异抬眸,“她应该跟你说了才对。”
“没啊。”
“……”
乔鹿皱眉回忆道:“10年那个夏季音乐会,我回来之后就再也没联系上槿之了,11年4月份她突然来找我,我才知道你们分了半年多。”
喜酒没喝成,遗憾。
“后来呢,她还回来过吗?”傅柏秋追问,手指在桌下紧紧攥住衣角。
“嗯,基本上一年回来两三次,她说找你,但是找不到,你不在原来的地方住,手机号码也换了,还有qq什么的。”
“……”
桌下的手死死抠住衣角,她脸色发白,抿紧了唇,不知是不是灯光的作用,那双清冷的黑眸里水色潋滟。
乔鹿眼见她神情变化,八卦之心顿起,问:“现在该告诉我,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