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追医圣那些年+番外(60)

翠竹常青,这也就是惜竹苑的好处了。即便日头当空, 可这里的几片翠竹却生生将炎热挡了出去, 再加上那潺潺流水,居住于此也只觉得快意凉爽,净心安神。

宁澜从医门出来, 倒也没想到察陵湄在那里呆不久, 因此脚步极快, 并未想过等等她。待回到惜竹苑时, 却见一碧衣女子坐在石桌旁等着他。

“楚楚,你许久不来了。”宁澜朝她淡然一笑,自然地也在石桌对面坐下了。

一个多月前,被小夭暗器所伤的手上的伤疤还未完全褪去,商楚楚不自觉地紧握了一下手心,亦对宁澜回以柔和一笑,“宁澜,我不来你便也不来。我是乐门掌事, 而你是浔月的客人, 你明明不会比我更忙的,却未想过来乐门见见我么?”

宁澜但笑不语, 商楚楚亦会心点头,语气里颇有些自嘲意味,“现在倒不如从前在池铎之时,好歹你还会闲时来满春院逛一逛。罢了,此次来我也只是想来问你, 你近来身体可有觉得异样?”

宁澜轻轻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闻言反倒挑眉一笑,“楚楚,我的身体若有异样,难道我自己还不能治吗?该是我问你手上的伤如何,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商楚楚敛了笑意,秀丽的远山眉紧蹙,静默几许才出声:“宁澜,你知道我的意思。那‘倦生’的危害,我但愿只有那一样,可就算只有那一样,我亦千万分不安。”

宁澜面色自若,反倒宽慰道:“楚楚,万事万物有得有舍,因果循环,结果如何,报应如何,都由我一人承担,我亦乐于承担。你我为友数年,当知我心。”

商楚楚看着他坚定坦然的眉眼,似是心中有些许释然,可更多的还是被失意盘踞。她抓住了宁澜把玩折扇的那只手,“宁澜,那晚我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的侥幸,想着你心中装着的人或许是我也未可知。可是如今,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她注视着宁澜的眼睛,依旧紧紧抓着他的手,“宁澜,世上之事真是奇妙,百转千回竟仍然缘聚于此。”

宁澜抽出了手,眉心微皱,“百转千回?你是什么意思?”

商楚楚眼中晶莹,长睫微闪,起身笑笑:“没什么意思,宁澜,但愿你不会后悔。”

宁澜转身正想留住她时却见察陵湄正要进来,便又重新坐下,按下自己心中的思绪。浔月内部波谲云诡,许多事情难以捉摸。即便在这里只呆了几个月,他粗粗知道他自己和察陵湄都与这浔月有着微妙的联系,可在事情大白之前,他不愿让她忧心。

察陵湄迎面碰上刚要走的商楚楚,见她面色似是匆匆,便笑着打了声招呼倒也没有多说话。她快步走到石桌旁,在宁澜对面坐了下来。

“宁澜,楚楚来找你,可是她的手伤还没好全?”

宁澜点了点头,闲散一笑:“不是让你在单掌事那里帮忙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察陵湄撅了噘嘴,从袖口掏出一封信,“单掌事体恤我看信心切,就不留我在那里了。宁澜,你定是故意将我留在那里,好自己一个人来见楚楚,对不对?”

宁澜耸耸肩,不置可否。他低头一瞥却见那信是察陵韫寄来的,心中顿时有些惊动,察陵湄在浔月的事情他只告诉过察陵宣,按察陵宣的性子,顶多也只会告诉他的母亲夏惜蓝罢了。

而今察陵韫嫁去了墨夷家,她知晓了察陵湄的踪迹,岂非代表墨夷顷竹也应当知道?

那么又是谁告诉了墨夷顷竹?宁澜细思几许,便有了答案。

察陵湄注意到他的复杂神情:“宁澜,我姐姐怎么会知道我在此处?”

宁澜听得出她话里有些质问的意味,便笑笑承认道:“你跟着我来到浔月那天,我便书信于你哥哥,告诉了他你在这儿。不过,我确实没有告诉旁人,许是你哥哥告诉了你姐姐吧。”

虽然他心中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可于察陵湄,这才是最好的说法。

察陵湄心中有些微微失意,不答话只是拆开信。她当初不顾一切,逃婚来到宁澜身边,他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会不会再被哥哥绑走。

对于宁澜,她一早知道不能有过多地遐想和不安分的念头,可有些情感,岂是自己能压制的?即便她知道宁澜对她绝无可能……可知道他有多不在意自己,心头仍然酸涩。

宁澜见察陵湄一双纤手握着信纸开始还稳稳的,看了不就竟发起颤来,一双眼里盈满了水色,一眨眼便落在了石桌上。他少见察陵湄这样失色的样子,不自觉上前抚住她的手,“小小,发生什么事了,能与我说吗?”

察陵湄一抬眼,一行泪又落了下来,哽咽道:“姐姐说……她说顷木因为我逃婚一事受了太大的刺激,又被众人非议,所以他……他得了失心疯。姐姐说自己……”她一度抽泣,竟是有些难以说下去,“她虽然嫁给了墨夷公子,公子却因为我的事对她十分冷淡,我……”

宁澜心中一震,墨夷顷木好歹是墨夷家的二公子,这样大的事情此前竟然没有一点风声,不过墨夷顷竹为保全弟弟颜面,不向外说倒也合理。可墨夷顷竹若是为察陵湄逃婚一事耿耿于怀,何故又要娶她姐姐呢?

察陵湄哭得伤心,信纸一角被她捏的皱乱,宁澜不及多思虑,看她如此自己倒是有些乱了方寸。他起身轻轻扶住了那纤弱双肩,让她轻轻靠在了自己怀里。指尖轻轻穿过她背后的乌发,又柔柔拍了两下她的背,算是安抚。

察陵湄向来贪恋他身上宁心静气的药香味儿,此刻更是将头蹭在他怀里哭了个够。过了半晌,她才抬头,抹了抹眼泪:“宁澜,我要回东琴,去一趟甘泉岭,去向公子赔罪。我对不住姐姐,更对不住顷木。”

宁澜只是用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花,未出一声。察陵湄望着宁澜的冷静神色,抓住了那只停在她脸上的手,“宁澜,我说我要去墨夷家,你明白吗?”

宁澜静静点头,抽回手淡淡道:“此事我也有责任,本该与你一起去,可现在因为掌门的病,我实在走不开。你去了若有何事需要我,尽管书信于我。”

“宁澜,这与你无关,自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顷木的病,还是我姐姐的事,都与你无关。”察陵湄微微仰头注视着他,那眉眼间的云淡风轻倒是令她心中多了许多苦涩,“我说我要去墨夷家,我犯了这样大的错,恐怕再也不能回来……你,你也不在意吗?”

宁澜抬头看了看日头正当中间,洒下的光辉极其晃眼,几缕热风灌过竹叶间,吹过两人中间,他低头瞧着察陵湄脸上的泪迹似是干了大半,可那双眼里,只要一眨,仍然会有不断的泪珠下来。

只是“倦生”已下,不消不灭,他明知无法伴她长久,何必现在留情于她?

察陵湄是东琴御封的郡主,即便是墨夷顷竹,也不可能过分刁难她的。再说她有那样疼爱她的定远侯哥哥,她日后的人生,即使无他,也必然能灿烂顺长。

宁澜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稳稳放在旁边石桌上,从容道:“小小,无情不似多情苦,以后你好好照顾自己。”

言罢他便背过身,丢下呆愣在石桌旁的察陵湄一人。

宁澜静静往自己房中走去,合上房门的一刹那,才觉得心若山崩,他失神往墙边靠去,手指紧紧掐住了自己,极致的疼痛让他发颤。

“宁澜,你开门!你开门!”察陵湄不住地在外面敲门,他从来不锁门,何以今日大白天的要锁门,他在害怕什么?

“宁澜,你开门,你开门好不好?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宁澜……”察陵湄手掌拍得通红,却没有停下动作,“我明日就走,你再也不会被我打扰,我就与你说一句话,就一句话……”

宁澜看着那门微微晃动,知道她在外面拍得有多用力,察陵湄向来执拗,他若是不开门,即便是那双手拍得废了,她也不会停。

门开得突然,察陵湄一个没注意便扑到了宁澜的怀里。她急切抬头,却也只看到眼前人泰然自若的目色,这样的情景倒叫她想起几年前那一次初见,她仍旧是如此莽撞不安,而他照旧是那个云淡风轻的温朗公子。

见她站稳了,宁澜前往桌旁静静倒了两杯水,喝下一杯后看向察陵湄,淡笑:“不是有话要说吗?怎么反倒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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