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在前(16)

作者:斑衣白骨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任尔东把门关上,笑道:“是是是,美国白宫都比不上你们家佣人房,你干嘛来了?找你哥?”

夏航瞅了一圈,在靠窗的办公桌上看到夏冰洋的那堆人偶和盆栽,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来,抬脚搭在桌沿,伸了个懒腰道:“是啊,好些天没见我哥了,我爸让他回家吃饭他也不回去,我打电话他又不接,我就找过来啦。我哥还没来呀?”

任尔东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斜坐在桌沿,看了看手表道:“快了,他都踩着点儿到。你喝点水。”

夏航皱皱眉毛:“你们单位的水剌嗓子,上次喝了一口,一整天都不舒服。”

任尔东伸手要弹他脑门,笑骂:“小兔崽子,我给你整天池里的水呗!”。

夏航笑嘻嘻地躲开,又把他的手拽下来,咂舌道:“大东哥,你怎么还戴这款手表,都过时了,你戴我这个,我这个跟你气质搭。”

说着摘掉自己的手表就要往任尔东手腕上扣,任尔东连忙把手拽回来:“冷静冷静,小爷您冷静。我一个贱民,不配把一套别墅戴在身上。”

“哎呀你试试,你戴这个真的好看——”

“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啊,志爷!”

黎志明转过身背对他们,淡定地撕开一根油条。

‘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夏冰洋大步走了进来,看到夏航和任尔东正在打闹,脸色登时就冷了。

夏航看到他,立马撒开任尔东的手,不闹了。

夏冰洋冲他一抬下巴:“站起来。”

夏航连忙站起来,还用袖子擦了擦搭脚的桌沿,笑道:“哥,你来了。”

任尔东捂着手腕惨兮兮道:“管管你弟弟,非要送我一套房,拦都拦不住。”

夏冰洋拉开椅子坐下,把手里的文件不轻不重地拍在桌子上,冷冷道:“显摆你有钱?”

夏航抓了抓后脑勺,低声咕哝:“我只是在和大东哥开玩笑而已。”

夏冰洋从笔筒里拿起一支钢笔,拔掉笔帽,笔尖指了指窗外,道:“下次再把车停在警局门口,我就让人把你的车拖到交警队。”

说完迅速在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把文件递给任尔东,“送到物证室。”

“什么东西?”

“补办的手续。”

任尔东冲夏航挤挤眼,拿着文件走了。

夏冰洋在水壶里添了点水,站在窗边往窗台上的几盆绿植叶子上喷水,道:“一大早跑我这来干什么?闲着没事干?”

夏航拖了张椅子在他办公桌对面坐下,双手捧腮看着他笑说:“我就是想你了,过来看看你嘛。”

夏冰洋放下水壶,把搁在窗台上的一副拼到一半的模型别墅拿下来放在桌上,继续搭建城堡的屋顶,口吻冷肃:“别说废话。”

“我就是想你了嘛,你不回家吃饭,又总是不接我电话,我都半个月没见你了。”

夏航趴在桌上,从五颜六色的零件里捡起一个递到夏冰洋手里:“这个这个,是这个黄色的。”

夏冰洋接住,安在小屋顶部,抬眼瞄他一下,道:“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话直奔主题,我就每次都接你的电话。”

夏航听得懂他话里的弦外音,脸上故作沉重,道:“哥,其实我找你有事。”

夏冰洋低头专心拼模型,看都不看他,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夏航挠挠头发,一脸郁闷:“爸让我进公司实习,给一个更年期的老男人当助理。他停了我所有的卡,还威胁我,如果我不给老男人当助理,就把我扔到工厂里当工人。”

夏冰洋轻飘飘道:“那你现在是助理还是工人?”

“当然是助理啊,但是我不想实习也不想当助理更不想当工人,爸妈都在逼我!”

夏冰洋懒懒地抬眼看着他,唇边挂着一丝冷笑:“那你想干什么?跟我一样当警察?”

夏航眼睛一亮:“也不是不可以啊,哥——”

夏冰洋道:“闭嘴。”

夏航当即把嘴一闭,不说话了。

夏冰洋用力瞥他一眼,继续搭屋顶:“你跟我不一样,你一出生就是接班人,你爸妈花了那么多钱费了那么多心血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做一个混吃等死无所事事的富二代。你要做富二代也行,只要你自己看的起自己。”

“但是我不是这块料啊,在高层会议上我就像傻子一样,我又听不懂,他们还逼着我发言,烦都烦死了。”

夏冰洋道:“那你就去车间当工人。”

夏航很委屈:“哥,你都不鼓励我。”

夏冰洋淡淡笑道:“既然向我要鼓励,看来你很清楚你应该做什么。”说着敲了敲手表表盘:“十分钟后我要开会,也是你听不懂的内容,那你是留下来继续烦我,还是滚回公司开你的会?”

夏航抓住他的手,殷切的看着他:“哥,你让我跟你待一会儿吧。”

夏冰洋抽回自己的手,朝门口抬了抬下巴,简洁有力道:“滚。”

夏航垂头耷脑地走了。

不一会儿任尔东和娄月推门进来,任尔东道:“呦,夏小爷走了?”

夏冰洋道:“以后你少逗他,二十岁的人了,一点大人样都没有。”

“这还不怪你。”

夏冰洋放下手里的零件,抬起头莫名其妙的看着任尔东:“怪我?”

任尔东道:“小航其实挺成熟,只是在你面前像个小孩。没办法,他控你,和你一样是个兄控。”

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宝贝疙瘩弟弟是兄控,这一点他身有体会,但是任尔东后半句话让他更觉莫名其妙。

夏冰洋骂道:“你他妈给我造个哥哥让我控?”

任尔东奸笑:“你可别不承认,你也是兄控。”

“我们家我就是老大,我控谁?”

“你控谁,你心里不清楚?”

“我都不清楚,难道你清楚?”

“我当然清楚啊。”

夏冰洋站起来,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从前往后一甩,甩到肩上,很不耐烦:“那你倒是说清楚,我控谁?”

任尔东的眼神黏黏糊糊的泛着油光,像一块招苍蝇的烂肉,笑容暧昧地看着夏冰洋道:“就那个谁,姓纪的那个。”

夏冰洋脸色一静,被噎住了,渐渐有恼羞成怒之态,骂道:“看你这天打雷劈的贱样!”

他往任尔东肩上用力推了一把,人已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任尔东冲他的背影笑道:“天打雷劈我不怕,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老子给我取的名字岂是浪得虚名!”

夏冰洋摔门走了。

黎志明不明所以:“组长怎么了?不是说要开会吗?”

任尔东笑道:“咱们自己开,他找地方睹物思人去了,没工夫搭理咱们。”

夏冰洋开车驶出警局,在路上给任尔东打了一通电话。

“把龚海强案件的资料发到我手机上。”

不等任尔东说话,就把电话掐了。

富周县现在和周围两个县合并了,叫做滏阳新区。夏冰洋把车停在巷口,在深巷里找到海强干货店。

干货店锁着门,夏冰洋拍了两下门,里面始终没动静。

他给栾云凤打电话,栾云凤说身体不舒服,昨夜发烧感冒,此时正在诊所里拿药,很快就回去。

夏冰洋蹲在门口边抽烟边等,二十几分钟后,栾云凤回来了。她好像在这几天之间老了十岁,弓腰塌背,脚步虚浮,枯瘦的身体像罩着衣服的骷髅架子,两鬓的白色竟又添了些。

夏冰洋上前去扶她,接过她手里的大兜小兜。

回到干货店,栾云凤坐在柜台后,脸色恹恹的,很没精神,但还是强撑着问夏冰洋是否有了什么进展。

夏冰洋边问她琐碎的问题,边在她的药袋里翻看,见她只买了一板消炎片和几袋感冒冲剂,真正治病的药一种都没买。

夏冰洋皱眉道:“你都病成这样了?就拿这两种药?”

栾云凤捧着一杯热水,道:“没事的,歇两天就好了。警官,你查的怎么样了?”

夏冰洋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在干货店里看了一圈,自然明白她积蓄告急。其实她一个人花销并不大,但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上诉,请律师和诉讼费对她来说是一笔庞大的开销。也怪不得她连药都不敢吃,为的就是攒钱为丈夫再次上诉。

是夏冰洋的出现给了她希望,她把一次又一次的开庭视作自己余下生命的全部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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