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这样蒋弼之借给他的钱又能多用两个月,压力顿时又小了很多。等服药满满一年后开始减量,每个月的花销也会跟着减小,说不定到时候他自己就能负担得起了。
周三,蒋弼之直到后半夜才回来,陈星在沙发上等到睡着,可也睡不踏实,一听见声响就立刻惊醒,睁眼一瞧,蒋弼之正坐在沙发另一头解袖扣。
陈星忙起身过去,“先生才回来啊?”
蒋弼之低低地“嗯”了一声,见袖扣解了半天都没解开,就朝陈星伸出手去。
陈星低头一看,呦,还是链式的,穿这么好看出去干嘛了?
他解开一只,蒋弼之又抬起另一只手,陈星趁机偷偷地闻了闻,还好没有酒气。
“先生应酬到这么晚啊?”他状似无意地说道。
蒋弼之本来都起身走人了,闻言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是应酬,开了个紧急会议。”
陈星此时应该做一个体贴又感慨的表情,然后说:“您可太辛苦了。”结果他没忍住笑了出来,显得很没有同情心。
蒋弼之看着他,突然也很想笑,可他到底功力更深,毫无破绽地忍住了,“我上楼了,你也早点睡。”
陈星心想这都几点了,还能叫早点睡?他看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两点了,再下意识看眼正在上楼的蒋弼之,脚步明显比平时沉重许多。这时他才猝不及防地感到心疼——他真的太辛苦了。
周四,陈星终于摸上方向盘,哪个男孩儿不喜欢开车呢?
教练说:“不错,你算有天分的,勤着来的话一个多月就能拿下本了。”
周五,园丁同陈星确认说移栽到花架下的玫瑰和月季都活了,两人都很高兴。这个季节移栽其实已经有些晚了,园丁本来没抱太大期望,幸好这两天一直阴天,还下了场小雨,算是赶上今年最后的机会。
除了花架,依着蒋安怡的草图,木工还在花架周围立了三面两米多高的木格墙,木格底下也种了花。他们两人花了一天的时间将花枝盘到架子和格子墙上,蒋安怡想要的花架基本成型。
蒋弼之和蒋安怡到家时,院子里只剩陈星一人。他把自己从前的旧衣服当工作服,戴了一副黑手套,正弯着腰认认真真地修剪枝头。他的身周全是艳丽的花朵与碧绿的枝叶,双脚则被红的、粉的散落一地的花瓣团团包围。
“哇,好漂亮!”蒋安怡迫不及待地推开门走出去。
陈星直起身,回头冲她笑了一下,然后看向她身后的蒋弼之:“先生和小姐回来了?”
蒋安怡问他:“陈管家,秋千什么时候能按上呀?”
陈星摘下一只手套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明天,明天木工和花匠都过来,把秋千装上,再挂上花盆,就和草图里一样了。”
蒋安怡高兴得脸都有些泛红了,“地上这些花都没用了吗?”
陈星低头看了一眼,那些新鲜的花瓣层层叠叠散落一地,看起来确实有些可惜。
“我想用来做干花。”蒋安怡满怀期待地说。
陈星弯腰捡了一支完好的玫瑰递给她,蒋安怡欢喜得接过来:“谢谢陈管家。”
“一支够吗?要不要我把地上这些都收起来?”
蒋安怡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蒋弼之站在门内吩咐道:“先开饭,不早了。”
“哦!好的先生!”陈星忙摘下手套,又脱掉沾了泥的鞋子,光着脚跑进屋里。
蒋安怡只好恋恋不舍地同秋千道别,结果一扭头,正看见她哥哥弯腰将陈星的脏鞋拎到屋里,顿时震惊得嘴巴都张大了。
蒋弼之很多余地向她解释了一句:“阴天了,晚上肯定会下雨。”
“……哦。”
周六,工人们一大早就过来了,蒋安怡起得晚,一下楼就听到陈星兴高采烈地喊她:“小姐早,秋千装好啦!”
蒋安怡“蹬蹬蹬”地跑过去,“哇”了一声又跑回房间抱了一条羊毛毯出来。
“我想把这个铺到秋千上。”她对陈星说。
“好呀,肯定舒服!”陈星从她手里接过来。
蒋弼之吃完早饭后就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看文件,他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陈星已经跑到院里,正弯着腰往秋千上铺毛毯。
昨晚果然下雨了,幸好不大,没有打落太多花瓣。雨过天晴,太阳出来了,阳光照在着生机勃勃的花架上确实很美,没枉费两个年轻人这一番折腾。
过了一会儿,钟乔和他的妻子林医生也来了。蒋安怡很喜欢林医生,为着新添的花架和秋千,特地请他们来做客。
夫妻两个一进客厅就听到院里传来的笑声。客厅的门大敞着,他们清楚看到院里新添的秋千,还有那些花。少女坐在铺着洁白羊毛毯的秋千上,少年在她后面一下一下地推着,时不时问一声:“有没有太高?”蒋安怡一直在笑,有时回:“还可以再高点!”有时候小声惊呼,“太高了太高了!”
“小姐今天心情真好啊。”林医生笑着对蒋弼之说。
蒋弼之也看着外面,面上带着微笑。
外面阳光太好,林医生建议去院里的露台上坐,还能闻到花香。钟乔给大家准备了咖啡和茶。
蒋安怡问陈星:“我见电影里有的人坐秋千都不用别人推,真的可以那样吗?”
陈星笑道:“当然可以啦!”
蒋安怡便让陈星来示范。
陈星不太好意思坐她那洁白柔软的毛毯,便把毯子收起来想放回屋里,走到半路被蒋弼之拦住,“给我吧。”然后接过来放到旁边的空椅子上。
陈星坐上秋千以后,教蒋安怡:“这个时候伸腿……这个时候蜷腿。”
蒋安怡看了一会儿,要换自己,但是她运动细胞不太发达,自己荡不高,而且没一会儿就觉得累了。
“你玩吧,我去喝水。”蒋安怡丢下陈星坐到蒋弼之他们桌旁。
陈星看眼那边,蒋弼之还拿着他的平板,手边摆着一杯咖啡也不喝,似乎一分钟不收邮件就浑身难受,钟管家和林医生则会生活得多,一边喝茶一边晒太阳聊天。
陈星自己荡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无聊,就在秋千上站了起来。
林医生惊呼:“是不是有点危险!”
蒋弼之猛地抬起头来,看到陈星两手抓着绳索冲到最高点,秋千的绳索勒得笔直,超越了水平线,少年大笑着,身体绷成一道有力的弧线,凌乱的头发跟着他一起飞起来。
陈星的头发和他一样疯,蒋弼之在他的发丝间看到阳光与微风,头顶的花架感受到震颤,飘下两片花瓣,擦着他的笑脸落下来——这就是春末最美好的四样事物。
120、
陈星发现大家都在看他,顿时为自己的贪玩感到难为情,忙屈身减速,也不等秋千停稳就直接跳下来,让蒋弼之他们三个“大人”一颗心又提到嗓子眼。
钟乔一直担心自己妻子被他吓到,此时终于长舒一口气:“这可太危险了,把我们都吓坏了。”
陈星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其实不危险的,我问过工人,他说这个很结实的,两个成年人一起荡都没问题。”
林医生笑道:“是我们胆子小。”
陈星这才想起林医生怀孕的事,立马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手脚局促地立在那儿,想看她的肚子又怕失礼,只偷偷瞟了一眼。
林医生向来善解人意,问陈星:“里面有个宝宝,要不要摸一下?”
陈星微微睁大了眼,很好奇又很荣幸的样子,“可以吗?”
林医生微笑着点头,握着他的手腕往自己肚子上放,“心脏已经长出来了。”
其实根本摸不出什么,陈星却像被什么震撼到,陡然瞪大了眼睛,眼里迅速布了一层湿意。
他飞快地缩回手,掩饰地说道:“我……”他声音有些涩,赶紧清了下嗓子,“我去切水果。”
孕妇都多愁善感,林医生看着他仓皇而逃的背影,有些心酸地皱了下眉,叹道:“这小孩可太招人疼了。”
蒋弼之也在看那个方向,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看见蒋安怡正好奇地看着他,问他:“陈管家怎么了?”
“没什么。”蒋弼之习惯性地敷衍,蒋安怡也很习惯他的这种态度,垂下眼帘不再多问。
一旁的林医生十分刻意地咳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