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饲养手册(64)

作者:麦香鸡呢 阅读记录 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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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弋是在玩具房里发现方牧也的日记本的。

他一直不太敢踏进去,满屋子的玩具和淡淡的颜料味道,都在叙述这个房间里曾经坐着一个男孩,他玩玩具,画画,看书,摇头晃脑地自言自语,充满期待地等他的哥哥回家。

秦弋拿着书桌抽屉里那一大叠的画,准备将它们收放在玩具房里,他前些日子像是着了魔,在书房工作着就会忍不住打开抽屉,拿起方牧也的画一张又一张地看,正如他每个夜晚都会忍不住自我折磨般地去听方牧也的微信语音一样,好像有了瘾,即使知道不应该,薄弱的意志却还是输给了想念。

在整理玩具房里的书的时候,秦弋看到了夹在其中的一个小本子,封面是一只黑色的小猫,是方牧也在超市挑水彩笔的时候看到的,他说很喜欢。

小本子的第一页写着:小也的每天。

那里面有整整172篇日记,方牧也对每天的具体日期并不清楚,所以他用的都是数字序号。

往前倒推,方牧也开始写日记的时间,大概是在唐蔓离开以后。

秦弋坐在地上,怀着惊诧狂乱的心情,将每篇日记都仔仔细细地看完了。

日记的字越写越漂亮,错别字也越来越少,秦弋都能想到,他的小朋友是如何埋着头认真地一笔一划地写下这些文字。

里面大部分是对日常生活和天气变化的流水记录,还有一些心情感想,大多是开心的,偶尔因为秦弋管他吃零食或者带他去看医生而有些小抱怨小嘀咕,除此之外,最多的就是表白他如何喜欢哥哥。

而越往后看,秦弋的心跳得越快,关于方牧也所描述的那些出现在脑海里的画面和杂音,方牧也的表述并不清晰,因为那些记忆本身就模糊,光看文字,秦弋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些什么。

他只是不敢置信,并且无比懊悔,如果他早点知道方牧也的脑袋里会出现破碎的记忆,或许就能找到治疗的切入点,或许方牧也就能早一些恢复。

可是秦弋明白,方牧也也在有意隐藏,否则他不会自己偷偷写日记,否则他的日记里不会高频率地出现类似“不想知道那些东西”、“想跟哥哥在一起”、“现在这样就很好”的语句。

其中一篇,只有一句话,却看得秦弋心头一震。

“我记起来了,唐老师那时候说,软糖。”

半年前的记忆汹涌而来,关于方牧也那次突如其来的头疼,秦弋一直以为是因为唐蔓说了打击方牧也的话才造成的,而当天晚上方牧也在梦呓中哭喊的“瑞汤”,模糊又费解的一个词,秦弋一直不敢忘也不敢问,都在这句话里找到了答案。

那是不是意味着,在那个时候,方牧也就已经恢复了一点点记忆了呢?

秦弋不知道,他也不敢想,方牧也到底想起了什么,到底想起了多少,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方牧也是怎样的心理。

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去问了。

最后一篇,看前文的描述,应该是方衍修出现之前的几天,那天晚上秦弋带方牧也去了天文馆,因为天气好,用天文望远镜可以看到很多星星,方牧也一直在欣喜地惊叹,秦弋看他喜欢,还答应他说给他买一台望远镜,以后可以在自己家的楼上看星星。

那天,方牧也在日记的最后写道:哥哥,我也是天上的小星星,你抬头看天空的时候,我就会跳下来,亲亲你的眼睛。

一直压抑的情绪在此刻崩塌,空荡的玩具房里,秦弋坐在地板上,捂着眼睛低声抽泣。

窗外阳光明媚,透过玻璃照在肩上,秦弋却只觉得冷落。

夏天也那么难熬吗,比冬天还难熬,上一个冬天,秦弋从没感觉到冷,每天都好像抱着一个小太阳,可是他在夏天的时候却突然掉进了冰窟里,这一冻就再也缓不过来,哪怕站在烈日下暴晒,也只能晒出一身冷汗和冰凉的寒颤。

小也,夏堇和天竺葵已经开了,长了很多朵小花,很漂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画画?

第76章

时间一晃过去五个多月,天气已经很冷,秦弋和钟渔在一家清吧喝酒。

“别喝了,你开车来的。”钟渔按下了秦弋的酒杯。

秦弋置若罔闻地又抬起酒杯喝了一口,说:“叫代驾。”

钟渔暗自叹气,方牧也被接走后,秦弋找他喝酒的频率并不高,一个月顶多一两次,但是每次都喝得烂醉,醉了也不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摁亮手机,看着屏保上方牧也的照片发呆。

钟渔知道秦弋不是矫情,也没有浑浑噩噩,只不过家里没有方牧也之后,秦弋的时间就显得富余,富余到让他心生烦躁和荒芜,所以需要一些发泄途径。

“牧也最近怎么样,你知道吗?”钟渔完全不体谅秦弋的感受,直接提起方牧也,反正憋着也是憋着,不如让秦弋痛痛快快地说一场。

“知道,方家和我有联系,大概是个助理,会定期给我发小也的照片。”秦弋的眼睛在酒精的催促下已经有些泛红,他突然哐地一拍桌子,“他妈的,隔十几米照的相,我能看清什么啊!”

他的动静太大,其他客人纷纷把视线从台上的乐队转到了他们这桌。

钟渔赔着笑,点头哈腰地跟他们比了个抱歉的手势。

“你小点儿声。”他提醒秦弋。

秦弋含糊不清地嘀咕了几句,颇为不满地抱怨:“照片看不清也就算了,每次我问他小也恢复得怎么样了,他一个字都不给我说。”

“早知道这样……”秦弋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喃喃道,“那次小也给我打电话,我应该多跟他说说话的……”

那是方牧也被接走过了快一个月的时候,那段时间公司有个项目出了点让人头疼的问题,秦弋压力很大,有天晚上,他在公司加班,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秦弋看也没看就接起来了,一边翻资料一边问:“喂?”

电话那头静了好几秒,秦弋以为是打错了,正准备挂电话,就听到一个声音。

“哥哥……”

秦弋的心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然后疯狂地跳动起来,似乎直接堵在了嗓子眼里,他张着嘴都无法发出声音。

“哥哥……你能不能来看看我……”方牧也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来看看我好不好……”

秦弋无由地将头转向窗外,看着高楼的灯火,他嗓子发紧,却说不出一句话。

方衍修要求过他,为了不影响治疗进程,在此期间,秦弋要断绝和方牧也的一切联系。

可是已经见不到面了,难道说句话都不行吗?

秦弋像是突然回归了神志,他有些急切地开口:“小……”

但是电话那头传来了陌生的人声,一阵杂音过后,电话被挂掉了。

秦弋再拨过去,已经是关机的状态。

他怔怔地拿着手机,方牧也久违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可是因为太短太急,结束得太快,于是让人怀疑那是一场短暂的梦。

自那以后,秦弋再也没有接到过方牧也的电话,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

所有信息全都保密,照片也总是控制着距离,方牧也身处的环境似乎是在国外一个高级的治疗中心,他穿着日常的衣服,有时是蹲在树下看着地面,有时是一个金发的女医师和他并肩坐在一起看书,有时是他画画的背影。

方牧也应该过得很好,有最好的医疗资源和医生,有最专业的老师和课程,有玩耍和画画的自由时间。

秦弋没资格操心,方衍修行事果断理智,他对方牧也疼爱却不溺爱,为他选择最佳的治疗方案,也就不会给秦弋操心的机会。

钟渔又叹了口气:“算了,你再等等吧,说不定哪天牧也被治好了,他爷爷就能让你们联系了。”

“就怕治好了以后,小也不肯原谅我了。”秦弋撑着额头坐直身子,“我让他伤心了。”

“你也没办法啊,在他家人的面前,你确实没有什么立场要留下牧也,再加上他爷爷态度强硬,不能怪你。”

“可是我好像都没有努力地争取过……”秦弋有些茫然地看着酒杯,“那个时候,我很挣扎,但是他爷爷说的每句话我都没办法反驳,我本来就是个外人而已。”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钟渔问他。

秦弋静了几秒,摇摇头,说:“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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