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嗓子堵得厉害,也不知道该怎么把那些话说得漂亮又讨喜。
他说不出来。
他只会蠢笨地直接开口:“能请您帮个忙吗?帮我找个人,就这一次。”
第一百三十八章 (现实,介意勿买)
通话那头除了略浅的呼吸声, 便只剩下漫长无垠的沉默。
赵林寒的心渐渐凉了起来,他曲起手指,慢慢地凑近光屏。
他在想什么呢······
“抱歉, 打扰了。”
是他痴心妄想,异想天开。
“打扰”这个词他说得很轻,若不是光脑收音良好, 只怕就要弥散在唇齿间。他也不知道希不希望对面听到这句话, 他甚至连结语都不想说。
想直接挂断通话,像以前那样保持一段对大家都称得上友好的距离。
但指尖迟迟按不下去。
光脑捕捉到了他的声音, 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对面。
不如当年声嘶力竭,却也搅乱了一池心事。
“我们不想再见到赵家的人, 你走吧。”
“不要再来打扰她,打扰我们了。”
“这样对你、对她、对我们都是一件好事。”
“……”
那丝期盼终究在漫长的沉默中近乎泯灭。
就在赵林寒快要彻底绝望的时候, 对面终于给了反应:“名字?”
调拖得有些长,声音也已经苍老。但若是仔细听,这声音依旧中气十足, 浑劲有力。
赵林寒猛地抬起头,诧异又惊喜地看向屏幕。他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树枝, 只想着往上爬, 别的事都顾不着了。
“郑然非。”他顿了顿, 温柔又伤感地多念了一遍:“他叫郑然非。”
将大致信息说完, 那边便“嗯”了一声,表示知晓。
“有空找人问问。”
语气颇有些冷淡。
赵林寒有些尴尬地听他说完,心想, 果然给他们造成了麻烦。
但他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可以快一些吗?我有些着急。”
没有得到确切消息前,他怎么都放不下心。
“也不是不行。”那边沉吟一阵,状似不经意地提起:“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
赵林寒:“他对我很重要!”
“很重要?”
迟钝如他,也终于觉察到了语气的不对劲。赵林寒懵了懵,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就朋友。”
“很好很好的,一直在保护我的朋友。”
对面:“……”
挂断通话,白正华老爷子冷哼一声,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恶气。
“朋友?!”他磨了磨牙,那语气能是朋友?!
“哎,老爷子,你别光愣着不说啊!寒寒到底怎么样了?我这心里都着急死了!”刚从花园过来的白老太太要急死了,他们的私人光脑一直都是绑定的,也因此,赵林寒的通话请求一发过来她就留意到了,只是从花园到书房有段距离,等她赶过来,只来得及听到一个尾声。
“怎么了?”老爷子没好气地指了指光脑:“被人拐跑了!”
.
第二天早上赵林寒就收到了回信,彼时,他从网上订购的新款光脑才刚到。
旧光脑埋了病毒,他不敢再和光脑进行绑定,只能暂时使用外链功能,终究有些不方便。他还顺便买了一套专门针对这款病毒的杀毒系统,打算清扫一下网络环境。其实若不是头还有些晕,他是打算自己动手的。
网购也很方便,他从画室里抬起头来,青黑的眼底和画盘里抹淡了的黑色颜料有得一拼。
换上光脑,正好查看新的信息:查有此人,正在住院,无生命危险。
前面的都不重要,看到没有生命危险那几个字,赵林寒一下子松了口气。心一放松下来,一夜未睡的倦意和身体精神上积累的不适一下子席卷而来。他揉揉眉头,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但当他滑落的手触碰到换下来的旧光脑冰凉的材质后,他又一下子清醒过来。
有件事情还等着他去清算。
他确实该休息了,但这个睡觉的地方,他怎么也得再琢磨一下。
又一次收到医院消息的白菁:“……”
这一天没过怎么又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还是什么正在急救中?
昨天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吗······
“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大对劲。”
白菁回过神来,温柔地对方芹笑了笑:“没什么,有点事。”
她开始收拾东西,收拾了一会却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看着方芹:“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朋友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呀?”
“瞧着挺乖的,似乎和我有点像。”
方芹:“???”
慌张。
她紧张地捏起放在桌上的手,尽量面色如常地看着白菁,笑道:“你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是觉得他投缘吗?那下次遇见了,我给你介绍一下。”
听见她的回答,白菁收拾包的动作慢了下来,甚至忘了动作。
方芹在刻意回避她的问题。
她的笑容一下子淡了下来,她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方芹的那天,她们在沙滩上,远远地,她就对她招手,熟稔地唤她名字。
后来才知道,她把自己错认成了她故去的姐姐。不过有了这次阴差阳错,一来一往的,她们也渐渐熟悉起来,成了朋友。
后来因为那莫名其妙的投缘感,她一度把方芹引以为知己。
“今天有些事要忙,就不陪你了。”说完,她勉强笑了笑,已经起身站了起来。
“下次再约。”
离开后,她遵从心里的想法,再次去了医院。
不过这次来,就不像上次那么荒凉了。病房外的走廊上站了好几个人,一个女生气呼呼地站在门口,隔着几个穿黑色西服男人的阻拦和屋里的人呛声:“你凭什么接让人去抓他?你出了事,就一定是他做的吗?”
“还说让他血债血偿,你这算什么事?连滴血都没流,还好意思让人血债血偿。”
“我看他不顺眼,你有意见?!”
女生:“······你!”
“王荣不过是当年说了你一句,你至于记恨这么久吗?一个大男人,居然如此小肚鸡肠。”
赵林寒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说了我一句?”
他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以至于这话也像是经过了打磨的刀片一般,字里行间透着杀气。
如果他说的人是他,赵林寒理都懒得理他一下。最多干脆利落地堵住他的嘴,或者气不过打一顿。可偏偏,他说的人是他的逆鳞。更何况,那是一句两句的事?
“那我把那些话原封不动地送给你那位‘好母亲’怎么样?”
他说着看向被吓懵了的赵舒雅,冷呵一声,明明半靠在床上,他躺着她站着,却让她觉得自己被俯视了。
“那也是陈年旧事了,至于到现在还记挂着吗?还什么黑锅都推给他······”
她说着扁扁嘴,可惜无论她怎么做赵林寒都没有反应。现在知道慌了?当初害人的时候做什么去了?
只要做了事,终究会留下痕迹。不过当初她们这样打算的时候,一定没想过他还能活下来。
“我只是提交了证据,去什么地方,有什么处罚,是生是死,那都是法庭办,和我无关。”
“有这个闲心,不如去给他求情,看你的人脉能不能救他一命。”
嘴上说着无关,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都是咒他死吗?赵舒雅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气得一时都说不出话。
好半天,她把气喘匀了,指着赵林寒道:“你就傻乐吧!我看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好端端的乱猜忌人。”
她抱着手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也不怕最后闹笑话。”
赵林寒镇定地看着她,平静道:“是吗?就怕瞎猫碰上死耗子。”
这句话下来,赵舒雅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留意到这一幕的赵林寒放在床单上的手猛地捏紧,终于忍无可忍。
“你给我滚。”
赵舒雅:“你敢吼我?”
赵林寒懒得搭理她,挥挥手就让杵门口的人关门。
穿西服的人下意识就要照做,却在关门的时候沉默了。
他默默地看着赵舒雅一半门内一半门外的脚。
赵舒雅:“……”
她的脸一下子通红,只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你等着,我要告诉爸爸!”
说完,她瞪了眼赵林寒和助理,气呼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