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麟努力地想扶住护卫,斜刺里却又一道寒光闪过来。姜麟被逼的节节后退,一颗石子突然打在他的脸上,然后噼里啪啦的一大堆石子裹挟着泥水砸过来。
“当心!泥石流——”
惨叫声此起彼伏,泥石流已经卷着石子、树干,在暴雨的助力下滚滚而来。
那泥水的激流将所有的人马都冲的东倒西歪,姜麟躲闪不及,那寒光再混乱中又闪过,姜麟立刻觉得腿上火辣辣的一疼,站立不稳,被泥石流裹挟着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京城中,姜麟骑在马上飞奔着,脑海里满是疑问:“是谁?”那个横刀砍过来的,姜麟一直以为是缇骑。但现在想想,泥石流已经将所有人冲散,从马上掉下来的时候,似乎身边就两个架住自己的缇骑。
怀中的护卫挡住了自己的目光,只看见泥石流和大雨倾盆下的一抹深绿,掩藏在寒光之下……
姜麟的脑子嗡的一声,心瞬间慌乱起来——深绿——那是自己护卫的服侍。深绿袍服,褐色护腕和饰带。死士们的服饰颜色是姜麟自己亲自挑选的,只因他们必须行动隐秘,这颜色利于隐藏,不容易被发现。
姜麟只觉得心窝一阵疼痛,拉着缰绳的手一松,差点从马上掉下来。还好骏马训练有素,觉察到缰绳松下来,便慢慢地停住了脚步。
姜麟附身在马首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他难以置信自己细细回忆之后的事实——即便那是自己脑海的记忆,都没法相信是真的。
“哎?这不是颖王殿下。”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姜麟缓缓抬头,被一张很丑的脸吓得一哆嗦,差点忘了自己方才还沉浸的悲哀。
“后……壮士。”姜麟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儿?”
“这里是武阳王府呀,我当然在这儿。”向后说着指指身后。
姜麟抬起头来,一张原本沮丧的脸似乎被什么外力扭曲了似的,从满是悲哀和难过的神色变作目瞪口呆。
“这……这是武阳王府?!”姜麟从没想到自己会在一座宅子面前变的结巴。
眼前的武阳王府大门……呃……门楼——简直就是一座城门。金碧辉煌就算了,还那么壮观。而且门前的两对神兽,竟是通体墨黑的墨玉雕成,没有一丝杂质。
乌黑温润的材质,映衬着身后赭色墙壁,灰色瓦当的大门楼,气势呼之欲出。
看着姜麟的神情,向后笑着道:“呵呵,颖王是第一次来到武阳王府么?”
“不是……武阳王府不是在‘武阳王府前街’那里?”
“哦……那不过是一个街门,类似牌楼。武阳王给牌楼上贴了金箔,怕人揭去,就一样派家丁守着。身份尊贵的客人才能穿过门楼,直接来到大门口。”
向后打量着姜麟,小三角眼里居然有些“你懂得”这样的深意:“刚才殿下急急火火地冲进来,家丁们那么喊都没拦住,还好我出来闲逛,碰上了。”
姜麟向四周看看,才发现身后跟着几个气喘吁吁的家丁。见他回过头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原来是颖王殿下,方才没看清,得罪了。”
说罢喘着粗气,相互扶着走向那硕大宏伟,仿佛大门一样镀着金箔的牌楼。
两个人压低声音的交谈随风飘来:“都说颖王跟咱们世子好上了,看来是真的。不但在皇上面前勇于坦白,对世子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通着急,喊都喊不停。”
“嗨,我就跟你说看着像颖王,你不听……”
姜麟这才明白向后眼中那“你懂得”的深意,一张俊脸立刻红透了,正好听见向后说:“我家世子恰好不在府上……”赶忙接话道:“既然不在,我改日再来。”
“哎,那可不行。上次您来了没留住,少当家的回来发了一通脾气。”向后说罢也不管姜麟同不同意,伸手拉住姜麟的马缰,便往武阳王府里面走:“他说了,您再来,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留住。”
“少当家还吩咐,若他不在,便将您好好地让进他的院子。备了上好的茶点果品招待您,最好再给您放一桶热乎乎的洗澡水,让您舒舒服服泡个澡,躺在榻上,悠哉地等他。”
姜麟的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他结结巴巴地道:“他……他真的这么吩咐了?”
“当然。”
“可是,他那是开玩笑的。”
“哎,别的不敢说。要说少当家在殿下的事上,可真没开过玩笑。”向后转过脸来,丑脸认真起来竟也有几分实在的耐看:“殿下不信可以试试,您要跟他说想要星星,他绝不会给您摘下月亮。”
姜麟顿了顿,一股暖流从心间缓缓趟过,方才那一阵难熬的心痛和难过,竟也在这暖流下没那么强烈了。
姜麟咬咬嘴唇,喃喃地道:“越是知道这样,越不忍让他为我操心那么多。”
“别这么说,殿下。能为自己喜欢的人操心,操心的那个人也是高兴的。”向后瓮声瓮气的道:“深爱之中,不分彼此。”
姜麟一阵感动:“没想到后壮士看上去粗枝大叶,也竟能说出这么温情有哲理的话来。”
“呵呵,殿下过奖了。”向后被表扬了,很是得意:“这是万花楼姑娘对我说的,虽然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但觉得很符合现在的语境,就拿来用了,还恰到好处不是。”
姜麟:“……”
向后:“什么?殿下您说什么?”
姜麟:“没什么,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这时候,向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表情认真,十分恭敬地问道:“少当家的院子到了,殿下,您是想先吃些点心,还是先洗澡?”
姜麟挑挑嘴角,似笑非笑地咬着牙道:“都不用了,只麻烦你一会儿告诉你们少当家的,我逮着机会一定杀了他。”
向后认真地想了想道:“那……我觉得除非在床上您把他迷的神魂颠倒了,要不然,您挺难逮找机会的,整个鹰嘴山都很难在少当家身上逮着机会呢。”
姜麟的脸涨红成茄子色:“真是有什么样的少当家有什么样的山贼。行啦,我只进去歇会儿,你什么也不用准备。”
气乎乎地走进去又猛地转过身来,一字一句地道:“不用准备洗澡水!”
聂云川跟向右策马奔进武阳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世子你怎么才回来,颖王刚走。”向前一见聂云川就道:“都是向后,他没烧好洗澡水。”
聂云川目光凛然地看向向后,向后蹲在榻上,委屈地道:“颖王说不让准备,他只想在少当家的房间休息一会儿,我只好将床铺弄好,让他小憩片刻。”
“什么?姜麟在我的床上睡了一会儿?”
“躺了会儿,没睡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似乎有点忧郁。然后起来在书桌前待了片刻,似乎给您写了点什么。”
聂云川急忙冲进卧房,几乎是扑到书桌前。只见桌上有一张信纸,端端正正写着几行刚劲又不失隽秀的字迹。
聂云川拿起那信纸,看了一眼,心中仿佛突然被谁点了火似的,猛地一热。
信纸上写的不是别的,正是当日在御花园里,聂云川把持不住的时候,心中想的那首词。
……将咱两个打破,用水调和……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第51章 为爱疯魔
聂云川心中的那股热流, 急急地往上顶, 顶的他眼睛都酸了。往昔都是他主动追求, 姜麟总是半推半就, 聂云川也惯了。但忽然看到这首词, 便仿佛是打通了两人之间的任督二脉一般,有些东西,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聂云川是从来不流泪的,被黑熊差点撕成碎片的时候,被野狼咬的浑身鲜血的时候,都不曾流过一滴泪。但现在眼睛好酸,酸的控制不住浮出一层水雾。
水雾模糊了眼前的笔迹, 却依然明镜似的,感受得到那纸张上炽热的情义。
聂云川翻身躺在姜麟躺过的地方, 将脑袋埋进枕头留下的凹坑上。姜麟发丝间那熟悉的味道残留在枕头锦绣的丝线间隙,顺着聂云川的呼吸涌进他的心间, 撩拨着他内心喷涌而出的悸动。
淳王府,聂云川走进姜沐坤的书房。姜沐坤从成堆的奏折上抬起头:“你找到姜澈的秘密通道了?”
“还没, 但如果我估计的不错, 今晚应该就能有线索。”聂云川道:“不过, 若是找到了,王爷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