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善姜赢了!
柳善姜单手举起球杖在赛场中心巡场,接受四方对胜利者的朝贺。
崔湃的手轻轻按在胸口,在袁醍醐最后单骑突围的那一刻,他心如擂鼓,竟是比他自己亲自上场还紧张。
隔着赛场的距离,他完整地经历了她的喜她的悲。
崔湃远远地望着场中静立的背影,想起那日大雨中的落寞的身影。
胜负乃球赛常事,可他心中却有几分说不出的疼。
不要难过。
此刻,他想拥抱她,想把她纳入他的羽翼下小心护着,他想说不要怕,我在。
高文珺策马走到袁醍醐身边拍了拍她僵直的背部。
袁醍醐侧过脸,松了一口气,“我们拼过了,没有遗憾了。”
崔湃望见袁醍醐沉稳的小脸,汗水浸染了抹额。
她没有哭,面对逆境,面对不如意,变得更坚强。
展翅的雏鸟,在风雨中终是学会了飞行,远方更辽阔的天地等着它万里翱翔。
观众们都在鼓掌,长安城贵女社团首次亮相击鞠竞技让人们眼前一亮,竞技比赛有输有赢,赢得意气风发,输得不输气质。
袁醍醐最后一刻的奋力绝杀惊艳众人,突出重围一骑驰骋的潇洒身影映在所有人的记忆里。
这是汝南袁氏的女儿。
————
女社决赛看得弘文馆的少郎们热血沸腾。
“走,该我们上场表演了。”
朱修丕摩拳擦掌招呼着。
鼓乐奏响,弘文馆和宾贡生踏着鼓点昂首进入赛场中,被世家子弟们反复议论的两支队伍终于正面交锋一较高下,最精彩的对抗拉开帷幕。
众多弘文馆出身的南北衙诸卫武将起身鼓气,吕二郎扯着嗓子在阁楼二层就开始起哄,“卢三!打不赢揍你!”
卢祁远远地在场地中比了一个让他们安心的手势。
女社的队伍退到场地边缘的回廊围观男团决赛.
高文珺一看卢祁得意的模样,一撇嘴角,“哟,卢祁以为他自己是崔九郎呢!”
袁醍醐瞄了一眼高文珺,笑道:“人家卢司直本来也不差啊!”
晃眼又望见对面国子监助阵的队伍中坐着端端正正的袁光逸,袁醍醐即刻对着卢祁大喊道:“卢祁!卢祁!所向披靡!冲呀!”
卢祁大笑,感受到热情助威。
高文珺哑然盯着袁醍醐,又发现对面气得不行的袁光逸。
哦,袁光逸身在国子监,袁醍醐偏偏支持弘文馆,这对姐弟也是没谁了。
宾贡生队伍代表国子监出征决赛,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组队参加击鞠竞技。
宾贡生均来自藩国外邦,现下跟代表长安世家子弟最高水平的弘文馆生徒比赛,透出些超出比赛本身的意味。
宾贡生们不发一言出场,尤博力握紧手中球杖,抬头望向热闹助威的阁楼看客。
他们要将这些门阀世家不可一世的骄傲,当众撕碎。
————
在皮鼓擂动的助威声中,双方风驰电掣,争击球子,又是背手侧击,又是远射入门,一系列高难度动作,看得人眼花缭乱。
卢祁坐镇中场,朱修丕出击在前锋,宾贡生一看对方阵型果然是尤博力分析的核心战术,私下里交换个眼神,围了上去。
阁楼上观赛的吕二一拍大腿起身,“他娘的!他们在封杀卢祁!”
崔湃不置一语看着。
尤博力发现了弘文馆团队的战术,全力封堵核心卢祁和朱修丕,杀得弘文馆措手不及,眼看已经接连丢失三个球,比分拉开。
“这些小子!手上不干净!”
周遭的武将愤然起身,男子击鞠对抗激烈,难免手上过过招数,多年击鞠他们又怎会看不懂卢祁吃了暗亏,卢祁一个文官哪里应付得了手上的花招。
卢祁在围剿中奋力拼杀,想着不能再失球,非要从宾贡生堆里硬夺,才一扬杆就被争抢的球杖击在小手臂上,顿生震痛。
那球杖没有减速朝着卢祁额角穴位而去,卢祁抬手生生挡了一下,仍旧被打中,鲜血直流,瞬间模糊了右眼。
朱修丕同一时间一杖击在宾贡生颈侧,生生将其打下马去。
四周一阵惊呼。
双方人马一拥过来开始在推搡,球场四周候场的队员往里冲,前去拉开双方人马。
“卢祁!”
高文珺惊叫一声,已经和袁醍醐冲向混乱的人群。
只看见卢祁一手的血捂着半张脸跌坐在地上,高文珺赶紧撕下鞠袍的衣角给他捂住冒血的额角。
袁醍醐挥舞着手中的球杖推开缠斗的男人们,大喊:“退开退开!疯了吗你们!”
在混乱人群中拼尽全力保护受伤卢祁的袁醍醐,被一股大力握住球杖,她凶狠的瞪向来人,正正对上崔湃从容的眼眸。
“不要怕,我在。”
袁醍醐慌乱中这才看清楚崔湃领着一群武将瞬间制服了缠斗的两方。
他来了,她安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好粗的金手指走来了。
中二时期想过写一篇足球竞技故事核的言情,所以完全是按照足球的战术在写击鞠,也算圆梦了。
第39章 藏住不说
赛场中国子监和弘文馆的生徒已经乱做一团,球场上的守卫人手不足,无法第一时间处理下群体性突发事件。
主|席位上的秦大娘子焦急的捂着胸口,“好好的击鞠竞技怎么还打起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两鬓斑白的骠骑大将军握住自家夫人的手,从容说道:“无碍,你看崔家小子不是下去了吗,这点事情在南北衙诸卫军人眼中不过是儿郎们打闹罢了。”
老将军单手抚髯,盯着场下的乱状,儿郎们打架斗殴见点红都是家常便饭,这崔家小子八百里增援一般的急冲下场,只怕是为了卷入其中受到惊吓的袁家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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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中本来缠斗的双方被南北衙卫队武将制服,出手快准狠,没有直接揍人已经算是留了情面。
不止卢祁,国子监和弘文馆两方都有人受外伤,都有人见血,都忿忿不平,医官已经入场查看伤者,判定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
柳善姜终于冲到卢祁身边,本来正在给卢祁额角止血的高文珺收回了手,卢祁看了一眼她们两人,没有说话。
袁醍醐看见崔湃望着卢祁的伤势并没有多言,从崔湃的脸色也看不出喜怒,不知道他要如何了结宾贡生和弘文馆的冲突。
尤博力走过来慰问卢祁,看了他缠着布带的额角。
两方的人马都在等,等比赛是否继续。
崔湃扫视两方队员不甘心的神情,目光并没有看身前的尤博力。
“你们还想打吗?”
尤博力慢慢起身,看着弘文馆生徒们说:“你们的主力队员已经受伤,继续比赛我们宾贡生岂不是胜之不武。”
崔湃点头,“好,你们还想打。”
尤博力严肃地直视崔湃,“对,我们想要冠军的荣耀。”
崔湃挑眉,“今日就给你们一个证明的机会。”
崔湃替补卢祁出场。
弘文馆队员们欢呼雀跃,吕二上前搭着崔湃的肩膀,这种热闹他怎么可以错过,“我也是弘文馆生徒,替补出场。”
南北衙武将就读于弘文馆者众,纷纷响应,换上鞠袍,构成了新的弘文馆队伍。
什么那么不可一世!宾贡生握紧了拳头,上马应战。
卢祁对崔湃、吕二笑道:“喂,你们别把人家打哭了。”
“……”
卢祁的话让人怎么接?
袁醍醐把本来想嘱咐几句的话吞进肚子里。
崔湃转身看向欲言又止的袁醍醐,他侧着脸对她说:“助我一臂之力可好。”
?
袁醍醐:“怎么助你?”
我又不能替补上场。
崔湃向她伸出手掌,“将你的球杖借我一用。”
“……”
骑虎难下,这种时候不借给崔湃,倒让自己失了气度。
————
直到看见武将们上场,袁醍醐才理解到卢祁那句别把人打哭了的评语,才理解到为什么南北衙诸卫将士不好意思参加社团竞技。
放他们上场好像放虎狼归山,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剧情宣告结束。
国子监助威的队伍看得垭口无言,而弘文馆这边完全是得见传说人物的疯狂。
宾贡生队伍说自己来自塞外球风野,武将们说自己战场下来手很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