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后,她擦了擦嘴角的药渣,向薛梦松撒娇道“侯爷,这药真苦,我突然想念侯府的银耳羹了。”说是撒娇,可她故意朝着那个窗口提高音调说出了这番话。
薛梦松在心里暗暗佩服叶清雨的演技,他配合着她,对外高声说了一句“小厮。”
那个小厮听到屋内人的招呼,立刻推门而入,可开门的一刻却后悔了,他这么着急的进门不是正好把方才自己的偷听之举告诉了他人。但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只好硬着头皮应和薛梦松的话。
薛梦松咳嗽了一声,说道“怎么,夫人的话听到了吗?快去端碗银耳羹来。”
“是是是是。”他端着药碗垂头走出门,这下少了隔墙耳,他们终于可以好好规划下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正在二人商议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声音轻悄得怪异。
薛梦松隔着门小心翼翼地问道“来者何人?”
门外人的声音同样小心翼翼,可薛梦松却听得真切,那人说自己叫福五。听到这个名字,薛梦松不由得心里一紧,这个人是他临行前任青如给他举荐的亲信。
他打开门将福五让进房里,福五拱手对薛梦松说“相信侯爷听过我的名字,楚云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们,现在因为夫人生病,他对你们放松了警惕,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先生说的和我所想一致,可幽州府戒备森严,还望先生可以指一条明路。”
福五点点头,然后示意他们跟着自己,三人趁着夜色偷偷从半掩的后门溜了出去。福五对他们说“这里平时只供粪车出入,所以无人看守,你们走吧,往前百米你们的马匹就在那里等你们。”
薛梦松随手从怀里掏出银两就要递给他,福五却拒绝了,他说“任老爷曾救济过我一家,今日就算报答他的恩情了,侯爷夫人请即刻出城吧。”
时间紧迫容不得他们多言,薛梦松再一次向他道了谢,然后拉着叶清雨就朝他说的地方赶去。他们找到马匹后,就去找之前那个买通的城门兵,一样从偏门出了幽州城。
出了幽州城,一路顺畅,别说追兵堵截都没有遇到。可越是顺畅,薛梦松越是发慌,一切都太过顺利了。叶清雨的突发疾病楚云良早就怀疑了,他甚至派人偷听他们的谈话,怎会让自己轻易出了幽州府。而这个福五也甚是奇怪,他还没亮出令牌,他却主动找上门来,也许他知道任青如嫁入侯府的消息,但这一切未免也太巧了一些。
薛梦松开始细细回想这些细节,他不自觉地拉紧缰绳,马儿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童黛还在奇怪他怎么没跟上来,拉停马儿回头张望的时候,正巧一支利箭朝自己的方向射来。她拔出长刀一下挑开箭,但身后失神的薛梦松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朝他而去的箭射中了他的左肩。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他咬牙策马和叶清雨一起朝山坡上跑去,在低谷的他们和活靶子无异。
等到了山坡上,薛梦松的肩膀因为毒箭头疼痛欲裂,他从马上滚落下来,他对同样下马的叶清雨喊道“走吧,别管我。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你。”
童黛犹豫了不过三秒,还是翻身下马,朝薛梦松走去,想要查看他的伤情。不过她下马的同时,另一边也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她看到山坡下一个黑衣人骑着马朝他们而来。她拿出身后的弓箭,朝着他就是一箭,不过由于天黑,她这一箭射在了马匹上,那人滚下马拿起长刀就向他们奔来。
童黛被这个阵仗吓得愣在了原地,颤抖的手再次拉弓,不过还是没有射、中他。
薛梦松一把推开她,忍痛拔出自己的长刀,和他撕打在一起,刀剑相拼的声音在深夜的树林里格外响亮,听得人心慌慌。幸好仍是薛梦松技高一筹,虽然受了伤,不过五招直取对方首级。
人头滚落的一刻,薛梦松也因为体力透支和疼痛一齐倒地,童黛害怕还有追兵,扶着薛梦松往身旁的一个山洞里躲。
薛梦松背靠着岩石休息片刻,因为左肩的疼痛清醒了不少,他皱眉撕开自己的外袍,用嘴咬住。然后拿出腰间的佩刀,借着月色,硬生生将箭头连同腐肉一同剜下。这一幕看得童黛心惊肉跳,她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用颤抖的手拿着手帕擦去他额前的冷汗。
因为疼痛,他曾一度昏厥过去,还是童黛撕开外袍替他绑住伤口暂时止住了血。
童黛拿着弓箭和长刀守着薛梦松在山洞里惶惶不安地过了一夜。
第二天,待薛梦松的伤势稍好,他们立刻上马朝渭洲城奔去。所幸那对父子刚到渭洲,陈茂就预感大事不妙,他立刻请青岭守卫出兵相助。在回渭洲的路上,两方相遇,青岭兵顺利接回了薛梦松。
事情就如薛梦松所怀疑的一样,楚云良隐隐感觉不对,可他不能对薛梦松下手,满朝上下都知道薛梦松是为赈灾款一事而来,如果薛梦松死在了幽州城怎么也说不通。但现在正是灾荒时节,不少村民因为缺粮少食,当了山匪。所以他要放水让这个薛梦松自己离开幽州城,再派人在荒郊野岭将他杀害,反正渭洲也有个‘薛梦松’,到时候谁也不能证明真正的薛梦松到过他的幽州府。
楚云良对家中佣人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他早知道福五和任家的关系,因此以福五一家安危要挟他配合自己的戏码,把薛梦松故意放出幽州。
福五不能不顾家人安危,可他不忍对薛梦松下手,所以那日他在杀手们的饭菜中偷偷放入了泻药,这也就是为何薛梦松在路上没有遇到追杀的原因。无论是派去暗杀的杀手,还是福五因为任务的失败,深知楚云良脾气的他们,趁着楚云良还没回过味来就赶紧逃离幽州了。
坐等右等也没等来暗杀成功的消息,楚云良再也坐不住了,他知道自己要大难临头,但他可不能独自去地府走这一遭。这个案子牵动的官员有数十人,他把这份名单连同请罪书一起发往了京城,他要最后挣扎一次,兴许圣上看到如此庞大的受贿名单,会三思再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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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回到朝廷后,薛梦松把赈灾款的相关账目交给了圣上,一齐交上的还有那日追杀他的黑衣人头颅和毒箭,不过到了最后关头,薛梦松还是压下了那些书信。
他明白圣上这次彻查赈灾款的意图主要在楚云良身上,并且通过这次的案子震慑各地方官员。交出书信,涉及的小官本就是出于楚云良的淫威,而那些京城的大官顶多官降一级,再过几年还是一样贪得无厌。
他们的去留惩罚还会让圣上烦心,因此倒不如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有了把柄,他们也许会收敛一些。
楚云良的最后算盘也让他算到了,他在京城口拦下了西北的送信使,把那些文书收入了侯府,他相信这些文书在日后的必要时刻,兴许能派上用场。
很快圣上下发了对楚云良的判决,楚云良最后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而新任的幽州城守则是薛梦松向圣上大力推荐的陈茂,陈茂在薛梦松的帮助下一夜间连升三级,这个案子薛梦松不仅替圣上解决了一个大贪官,也为自己在西北扎了一个营寨。
这次在查案过程中,叶清雨的所作所为让薛梦松对她有了新的认识,因为左肩的伤痛,他有了小半年的休假。
他在休养的日子里,很认真地考虑了叶清雨那日在渭洲和他说的那句话,她确实不同于一般的女子。
薛梦松想了很久,终于提笔写下了一封休书。
他把休书递给任青如的时候,他本以为任青如会大吵大闹一番,可是她没有,只是默默地收下了休书,眼泪淌了一脸。
薛梦松有些抱歉地开口“这件事,是我做错了。你骂我也好,恨我也罢,我都认。”他这么一说,任青如哭得更大声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不用如此忧愁,我已写信给滨城太守,他是我的好友,信中说明了所有情况。他是更适合你的人,也会待你好的。”
任青如离开侯府的那日,童黛站在阁楼上,拄着脑袋露出了一副胜利者的笑容,她看着马车离开侯府,消失在成亲那日花轿抬进府的巷子口。
没有了任青如,整个侯府就是她叶清雨的天下了,这下薛梦松听话,也没有闹事者,还有花不完的金银财宝,这比上天还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