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镜奇香(67)

作者有话要说:

☆、宝镜奇香

三年之后。 

白如墨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梦到韩奇香了。

梦中,漫天繁星。她手持荷花灯,笑语盈盈,朔水而来。

但一睁开眼,唯见青纱帐冷,一室孤寂。

月明之夜,他坐在她跳下的那处崖壁上,看星,看云,看长空万里,看涛卷怒雪。

可是,香儿,你却不在我身边。

若早知今日结果,我宁可我们不曾相濡以沫,我但愿我们从来就相忘于江湖。

那我宁愿,从一开始就没有遇见过你。

最终,这世间,又只剩了我一个人。

一生漂泊,终究无依。

他缓缓的起身,于破碎星光中慢慢的走回他曾经和韩奇香在一个待了大半年的小屋。

推开门,满室凄清月光。

青纱帐被海风吹的微微起伏。但月光阴影里,其内似是正有一女子的背影。

白如墨心中蓦然一跳,所有的酒意化为一片清醒。

他极快的走了过去,但直至近前之时,却是半晌都不敢撩开那层青纱帐。

唯恐,唯恐,这又是一场梦。而后梦醒之后更是惆怅。

但最终,他还是狠了狠心,两手握着青纱帐的两边,极快的就撩开了那层青纱帐。

里面的人背对着他而坐,但却是没有随着他的动作而消失。

白如墨颤着手就去触碰她的背。

触手温暖,不似每晚梦中他伸手触碰,而后她便化为轻烟一缕,飘荡而去。

“香儿,香儿。”他忽然就伸手从背后抱紧了他,由不得就喜极而泣,“真的是你。你回来了吗?”

他怀中之人轻轻叹息:“师兄。是我。”

白如墨立即松开了她,退后几步。

而床内之人缓缓的转过身来。

虽也是容颜清丽,但她终究不是韩奇香。

白如墨的脸色冷了下来。

薄唇轻启,他冷冷的吐出来一个字:“滚。”

但秣陵恍若未闻。她起身下床,又偎依了过来。

“师兄,你当知,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都在喜欢着你。”

白如墨厌恶的推开她,还是那个字:“滚。”

除此之外,他似乎不想对她说任何话。

秣陵的神色终究是有些扭曲了起来:“三年了。三年了。她都已经死了,你还这样的折磨着自己做什么?难道你就没有听过怜取眼前人这句话吗?”

但白如墨说出口的还是:“滚。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面对着油盐不进的他,秣陵只恨的只咬牙:“好。我走,我走。只是,白如墨,别忘了,无论你怎样的折磨自己,韩奇香她还是死了。她死在你面前,决绝的跳海自尽,甚至临死连一句话都没有对你说过。白如墨,她根本就不爱你。自始至终,她都只是恨你而已,甚至不惜死在你面前。对着这样恨你的一个女人,白如墨,你为什么还要念念不忘?”

白如墨闻言,一刹那似是有人正拿了根冰针正在刺他的心脏。那样的痛,又那样的冷。

双目赤红,他忽然上前一步,掌中凝聚内力,惊天动地的一击。

屋内刹那灰土飞扬。角落里坚实的紫檀木椅子受不住这样凌厉的掌风,轰然倒地。

而秣陵也在这一击之中被震飞出屋外,倒地呕血不止。

白如墨冷着一张脸,面如修罗,说出来的话更是如同透过层层冰川而来:“她爱我也罢,恨我也罢,那又何妨?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只知道,我爱她。我白如墨生生世世,都只爱她韩奇香一个人。”

秣陵缓缓的擦净了口角的鲜血,缓缓的站了起来,然后盯着他,缓缓的说了一句:“白如墨,你会后悔的。”

她得不到的,那她宁愿亲手毁了他。

但白如墨根本就不想与她多费唇舌。袖风一扬,两扇木门径直关闭。

而后他站立在屋中,目光缓缓的在四周绕了一圈。

三年了。这屋里所有的摆设还是韩奇香在的样子,包括窗前几案花瓶里的那支白玉兰。

只是当日的白玉兰正怒放,而今却已枯朽,风一吹就会化为灰尘消失。

白如墨颓然的捂脸在桌旁坐了下来。无论是如何欺骗自己,香儿她终究还是死了。

三年矣。一次次的告诉自己,也许下一次,只要自己一推开门,依然会看到韩奇香闻声回头,对他吟吟一笑。但今日方知,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痴想而已。

他再也看不到她笑的样子了,再听不到她那样无邪的对他说着,白如墨,我喜欢你。你呢,你喜欢我吗?

屋角忽然有细微的声音响起。他放下手,于凄白月光中看到一角白影。

他起身,慢慢的走了过去。

白身灰耳,正是韩奇香还在时,整日抱着不离手的小兔子。

他记得它叫做小灰。

那时的小灰圆润无比,但此时却是瘦的皮包骨了。

白如墨缓缓的伸出手,将它捉了起来,抱到了怀里。

许是刚刚被他所击出的那掌所惊吓到,小灰虽然是在他的怀中,却是一直不停的转着头,有些惊慌的看着四周。

轻轻的抚摸着小灰的头,白如墨此时想到的是韩奇香抱着它,笑盈盈的给他展示着,你看,小灰它有没有又胖了一些?

有泪珠缓缓滴落。他将小灰抱的更紧。

自此后,逍遥岛众皆发现,他们的尊主无论独自进食也好,与人议事也好,怀中手边都会抱着一只白身灰耳的小兔子。甚至还经常的看着那只小兔子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月后,白如墨举逍遥岛众横渡大海,跨上了中原。

目标自然是洛安无双城。

承州观云庄早在三年前就被他清理干净。而这三年之中,漠北天鹰堡的傀儡堡主叶鸣远已被他解决掉,周边七十二岛也尽已收服,剩下的,唯有洛安的无双城。

志不在逐鹿中原,只是当年无方城的血债,需得血偿。

忍辱负重二十多年,为的也不过是有朝一日,他能跪伏于冀州现已瓦砾杂草横生的无方城前,道一句,爹,娘,弟弟,你们的仇,我给你们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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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墨在一处酒楼里喝酒。

二楼临窗,底下熙熙攘攘人群路过,不时有欢声笑语传来。但他却觉得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酒是好酒,入口辛辣。他微微的一扬脖子,整杯酒立即入腹。

三年来,他喜欢上了喝酒。因为唯有在酒醉之时,他方能模模糊糊的觉得,韩奇香一直都在他身边,没有离开过他。

但酒醒之时,唯有更怅然。

缓缓的又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偏头望着窗外。

逍遥岛众现已越来越逼近洛安,多年的夙愿即将成真,但这一刻他却有些茫然。

报完仇之后呢,他该如何?继续做他的逍遥岛主吗?还是回到冀州重建当日的无方城?可是这些又有什么意义。这辈子他终究是拥着无尽的孤单,直至死的那一刻。

天下之大,但竟无一处他可留恋之地,无一个他可留恋之人。

杯中的酒又被他一口饮尽。他无意识的望着楼下行走的各人。

但蓦然一阵鸾铃响处,有一匹马马正徐徐而来。

马是白马,脖子下是一圈红线挂着的三颗铃铛,行动处,铃铛之声清脆。

而马上之人手握长剑,也是着一身白衣,身姿曼妙,看来当是一女子。但她的面上却是罩了一个笠帽,白纱重重,遮挡住了她的面容。

白纱很长,一直垂过了她的腰部。而其上更是垂下了几行红色丝线编就的小小结扣,纵然是风起之时,白纱为结扣所挡,依然是无法吹拂而起,教人看清她的容貌。

但无需要看清她的容貌,只在看到她身影的第一眼起,白如墨就浑身一震。

那么多的晚上,他拥着她入睡。而后的这三年里,她日日夜夜在他的心中,没有人会比他更熟悉韩奇香的身形了。

纵然她现下是白纱遮面,可这身形,他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她就是韩奇香。

“香儿。”慌乱之中,桌上的酒壶被他的右手带饭,酒水淋淋漓漓的撒了一地。可他不管不顾,只是手撑着窗台,忽然就从二楼的窗户里跃了下去。

凭空有人掉落,旁边之人皆吓了一跳。再瞧着他面上有些癫狂的神色,只不过一会的功夫,周边之人就皆已跑的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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