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奇香的眼睛忽然就有些酸了起来,头垂的更低了。
“香儿,”白如墨的声音带着惊喜,带着笑意,只是连续的叫着她的名字,”香儿。”
韩奇香抬起头来看着他,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意,轻声的应了一声:“嗯。我在。”
白如墨心中的喜悦无以复加,他想大笑,想将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给了眼前的这个人。
只要她愿意永远对着自己这般笑。
他起身绕过桌案,一把将韩奇香揽入怀中。片刻之后低头看着她,笑道:“香儿,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逍遥岛遍布桫椤树。正值春日,绿意盎然。间或几树野杏花团团簇簇的伸了出来。
白如墨抱着韩奇香,施展轻松,灵活的在林间穿行着。
韩奇香缩在他的怀中,鼻尖是淡淡的松木香气。她看着浓密枝叶下淡弱的阳光,仰望着他的侧脸,心中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耳中有轰隆之声传来,越来越清晰。而娑罗树也越来越少。忽然眼前一亮,韩奇香就看到了一大片飞珠溅玉的瀑布。
白如墨将她放下,笑着问道:“香儿,如何?”
就像是向她小心翼翼的展示着自己的珍宝,只要她开心。
而韩奇香已经是被眼前的这一大片瀑布给惊艳到了。她自来便在无双城,唯一的一次出远门,也不过是去承州的观云庄。但看到的是也依然多是平原风光。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大的瀑布。
她一时只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白如墨面上的笑意便又深了几分,低下头来看着她,笑道:“每年夏至之时,金乌直射,瀑布如火,遥遥望去,这飞流直下的就不再是水,而是流动的火。较现下更为壮观。”
韩奇香在脑中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简直不敢相信。
白如墨看着她震惊的样子,心中极为舒畅。他俯下身来,双手捧起了她的脸,看着她,低下头去,在她的耳边大声的道:“香儿,以后每年夏至,陪我来这看火瀑布。”
瀑布落下来的声音很响,水声隆隆,不绝于耳。可此时,这一切韩奇香都听不到了。她的耳中来来回回的就只有白如墨的这句话。
白如墨的唇很暖,擦过她的耳垂,一口含住,轻轻的吮吸着。
韩奇香的心急剧的跳了起来。慌乱之中,头一偏,就想往旁边躲闪。
但脚下岩石湿滑,她又是在急切之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眼见得就要落水,白如墨的长臂伸来,不偏不倚的正好将她抱入怀中。
白如墨双眸中尽是笑意,以为她只是害羞而已。但他明显的不想中断那个吻,低下了头来,又想继续。
韩奇香忙制止了他,慌乱之中指着他身后问道:“那是什么?”
白如墨回过身去看,瀑布崖间,有一树火红的杜鹃正透过水幕若隐若现。
瀑布很大,水珠不住的滴落,但那树杜鹃就跟扎根在岩石之中一般,虽是不停的被水流冲的低下了花枝,但仍牢牢的长在那里。
白如墨心中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回身,笑道:“香儿,想要么?”
“啊?”韩奇香明显的有些不明就里。
白如墨手指着那抹若隐若现的火红:“那树杜鹃。香儿,我去给你摘来。”
韩奇香还来不及阻止,眼前白影一闪,几起几落之间,就见他已在瀑布下面了。
瀑布太大,纵是白如墨轻功绝顶,但上方的水流仍是不时的将他冲落下来。
巨大的轰隆之声从不间断,崖下的湖水更是被瀑布激起万千水珠。白如墨的身影投在这巨大的瀑布上,渺小如蝼蚁,随时都有被湍急的水流冲下来的危险。
韩奇香的心忽然就紧紧的提了起来。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攀着岩石,慢慢的向那树杜鹃爬去。
岩石被水流常年冲刷,光润异常。现今夏日,其上更是滋生了无数湿滑的青苔。若不是白如墨的轻功了得,只怕就是一步也往上攀爬不得。
可纵然如此,有好几次,韩奇香还是看到他的身影晃得很厉害,往下滑了很多。
她不由自主的就跑了过去,站在瀑布的下面,仰着头,目光只在他身上。
他终于伸手够到了那树杜鹃。韩奇香看着他手中挥舞着一团火红,单手攀着瀑布下的岩石,不停的向她招手示意。
韩奇香忽然就有种莫名想流泪的冲动。她举起右手,也不停的向他挥着手。
但下一刻,她就猛然的见他手一滑,人如高空坠落的石头般,顺着瀑布就冲了下来。
韩奇香觉得自己的心简直都不会跳了。她眼睁睁的看着他落入瀑布下的湖水中,但他并没有浮上来。
正午的日光直射,但此时,她站在湖水旁,听着水流撞击水面的巨大声响,只觉得浑身冰冷,四肢僵硬。
她忽然不管不顾的就跳了下去。
瀑布声音太大,她纵然是大声的呼喊着白如墨,但还是淹没在那一片轰隆的巨响中。
“白如墨,白如墨。”她不停的大喊着他的名字,声音渐渐哽咽。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他死。一点都不想。
身后有人抱住了她。她听到白如墨的低声叹息,在她的耳旁萦绕:“香儿。”
她忽然转过了身来,就见到他全身湿透,白衣上尚有几处暗绿色的绿苔。与他往日的样子相比,此时的他不可谓不狼狈。但他的手中还紧紧的握着那支杜鹃,小心而又珍重的捧到她的面前,笑着在道:“香儿,给你。”
韩奇香怔怔的望着他。他面上不断的有水珠滚落下来,头发尽湿,但他眼中的笑意很耀眼。
她忽然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泪水纷纷而下。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而哭。但他没死,他没死,这就够了。
白如墨反手抱住了她的腰,眼中的笑意更深了。韩奇香还在乎他,已经令他欣喜若狂。
他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这次韩奇香没有躲闪。泪水纷落中,她尝到了自己的泪水,咸咸的,滋味很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这章写的我真是纠结啊。这样送花送小兔子的老白,还是老白么?表示,这章其实雷到我自己了。如果也雷到了你们,概不负责啊啊。
☆、出岛之计
顾长风过来的时候,秦宝镜已然醒转,正半倚在床头,怀中抱着小白,低头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它。
小白两只长长的耳朵竖起,不住的用嘴触碰着她的手。痒痒的,麻麻的。
秦宝镜看着它,难得的弯了下唇角。
眼角余光看到一双黑色的皂靴。边缘之处有些微的泥泞,其上还有几片尚未化尽的雪花。
她慢慢的抬头,就见到顾长风一身素淡常服,正站在她的床前。
“祖母的后事我都已安排好了,你无需担心。”
他的声音很柔和,似是怕惊扰了她,不敢稍有高声。
“好。劳烦你了。”秦宝镜淡淡的说着,又低下了头。
但从始至终,她都不曾问过一句其他。
顾长风有些急躁了。他只好自己开口:“宝镜,我的腿,已经好了。”
可秦宝镜摸着小白的手连停都没有停过,更是不曾抬头看过他一眼。
似是这一切,她早就已经知晓一般。
所以,顾长风还是问了出来:“其实,你早就知道?”
不然,何以今夜他这般站在她面前,她不闻不问,面上更是连一丝惊诧的表情都没有。
秦宝镜终于肯抬头看他了。但眼中一片平静,并无半分起伏:“只是猜测而已。一来我相信李神医的医术,二来,我想以顾长策的能力,当年并不足以从你的手中夺走观云庄。所谓的忽然残疾,无非是掩人耳目而已。试问这天下间,还有谁能挑断长风你的脚筋?”
唯一的解释,唯有你自己。但若是你对自己下手,又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了退路。
顾长风沉默,半晌方道:“那宝镜为何不一早就拆穿了我?”
或者,你本可以直接拒绝与我成亲。
秦宝镜忽然一笑,光华流转:“长风鸿鹄之志,我如何不知?但无双城位处风口浪尖,以我一人之力,终难力挽狂澜。与其看着这无双城他日落得如无方城那般的下场,我宁愿将这无双城交到你手上。”
但顾长风心中并无半分喜悦。若是在以往,美人既得,无双城又近在咫尺,多年心愿既成,有何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