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眉越皱越紧,他虽办事不力,但罪不至死。但自己为什么总是想置他于死地?
有脚步声渐行渐近,白如墨抬头,见远处有人正疾步走了过来。
待行得近了,只见来人一袭黑衣,姿容秀美,分明就是个十□岁的少女。
但少女的面上冷如冰霜,并没有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娇憨。
一见到白如墨,那少女严霜般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笑容,又加快了脚步赶了过来。
“师兄。”声如其人,冷冷如雪。
白如墨点头,淡淡的问了一句:“秣陵,何事?”
名叫秣陵的少女站定了身子,回道:“白雀堂堂主遣人来报,巨沙岛已被他们收服。白雀堂堂主及其堂内各众正在回岛路上,预计傍晚时分可到。”
巨沙岛岛主武功稀松平常,但此岛却是逍遥岛周边三十六岛中最为得天独厚之岛,真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去岁白雀堂已率堂众前去征伐一次,但铩羽而归。此次得胜,岛中各人均雀跃不已。
但白如墨面上淡淡,看不出有一丝欣喜,只是吩咐道:“摆宴。”
厅中烛火通明,亮如白昼。白如墨高坐其上,单手斜斜的支着额,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一片热闹之景,眼中却是一片淡漠。
秣陵坐在下列座位之首,眼光只在他身上流连。一时总是弄不清为什么是喜事,他却并无欣喜之态。
底下敬酒之声此起彼伏,忽而白雀堂堂主起身出列,双手高举了杯中酒,笑道:“得尊主之福,属下这次旗开得胜。请尊主满饮此杯。”
白如墨微微一笑:“李堂主及众位兄弟辛苦。今晚这逍遥岛就是你们的,随意取乐都可。明日再论功行赏。”说罢,端起面前的酒杯,示意了一下,一口饮尽。
白雀堂堂主大喜,微微躬身,又道:“禀尊主,属下在巨沙岛擒获一女子,名琼姬。江湖传闻此琼姬不但美貌非凡,更是舞技惊人。属下惶恐,敬请尊主一观。”
秣陵闻言,眉宇之间寒意更甚,颇为不悦的看了白雀堂堂主一眼。但后者浑然不觉,只是甚为期待的看着座上的白如墨。
白如墨慢慢的把玩着手中的白瓷酒杯,忽而低头一笑,光风霁月无限:“如此,那便见上一见。”
白雀堂堂主急忙起身,双掌互拍两下。
掌声过后,大门被人打开,有红衣女子赤足而进。
此时虽未立冬,但逍遥岛地处海中,入夜即寒冷无比。但此女子却是赤足,红纱覆身,轻盈体态一览无余。
白如墨放下手中的酒杯,懒散的看着厅中的女子弯腰扭身,身-下红裙旋转如花。
她肤色白皙,腰肢柔软,每每弯腰下身之时,厅中多有喝彩之声响起。而当她旋转之时,足上的金铃随之而动,清脆如玉磬相击之声。
琼姬舞得一会,渐行渐近,白如墨只觉一阵甜香扑鼻而来,而她已是手捧着酒杯,半跪下了身,一双眼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请尊主饮了此杯。”声音娇媚,一如其人,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白如墨笑了一笑,接过了酒杯,微微仰头,一饮而尽。
底下叫好之声不断。
白如墨放下了酒杯,那琼姬眼波流转,却是不走,反而是挨近了几分,一双纤纤玉手也慢慢的放在了他的大腿上,渐渐的向里滑去。
秣陵皱起了眉,伸手握紧了手中的刀。
白如墨出手如电,抓住了她的手腕。
琼姬心中一惊,但面上的笑容更加娇媚,声音更是柔的就要滴出水来:“尊主天人之姿,琼姬若是有幸能侍奉左右,此生无憾矣。”
红衣粉面,她整个人就如同那灼灼开放的杜鹃,美的让人无法招架。
但白如墨看着她妆扮过的精致容颜,脑中闪现的却是另外一张脸。
素脸素衣,微微的仰头看着他,脸上神情紧张,她说的是,白如墨,我喜欢你。你呢,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老白是不是真的很渣?纠结中。。
此文争取七月完结。请各位监督之。汗,其实主要是怕我自己太懒了。
☆、静谧雪夜
白如墨有瞬间的恍惚。脑中的那张脸纯真娇憨,眼中是对他满满的依恋。但忽然,场景突变,她看向他的目光冷漠如冰。
胸中某处有隐隐的钝痛蔓延开来,他忽然甩开了琼姬的手。
琼姬有些愕然的看着他,身子因他的大力甩开而跌坐在地。她不敢相信有人竟然会在自己强大的美貌攻势下依然能够保持清醒。
“张逵。”
厅中有一魁梧如铁塔般的大汉应声而起。
“在。”
声如洪钟,直震得在座的各人耳中嗡嗡做响。
“听李堂主说,你在此处征伐巨沙岛时身先士卒,功劳甚大?”
张逵咧开了嘴,笑的憨厚:“都是尊主和李堂主指导有方。俺不过是空有一身蛮力,又有什么功劳了。”
白如墨微微一笑:“本座向来赏罚分明。有罪固然会罚,有功必然也会赏。”
张逵面上露出了一丝欣喜,心中蠢蠢欲动,猜不出尊主会赏他些什么。金银?武功秘笈?或者是其他?
但白如墨微仰下巴,示意他看向尚且跌坐在地的琼姬:“这个女人,往后就是你的了。”
张逵先是一愣,继而大喜过望。岛中所有人都知晓,他对于金银与武功兴趣乏乏,唯独对美□有独钟。但逍遥岛一来远离中原,岛中难有女人,唯一的女人就只有秣陵。但秣陵是前任逍遥岛岛主最小的徒儿,也是白如墨的师妹,他便有天大的色胆,也只有看着她干咽唾沫的份。二来此次征战巨沙岛,琼姬本就是他亲手所俘,当时他已被她的美色所征服,但碍于李堂主在侧,只好将琼姬带回逍遥岛献给白如墨。先前琼姬献舞之时,不时裸-露出来的香肩玉臂,再有那勾-人的眼神,已是让在侧的他看得欲-火中烧,只暗中捶胸这个女人为什么不属于他。此时忽然听得白如墨将琼姬赏赐给他,岂有不心花怒放之理?
他当即半膝下跪,只喜的不停的道:“多谢尊主赏赐。俺以后一定为尊主赴汤蹈火,瞻前马后。”
白如墨笑了一笑,也不去理会他说的颠三倒四的话。只是起身,扫视了一圈厅内,笑道:“本座喝的有些多了,先走了。你们接着在此饮酒狂欢,便是今夜将这整个逍遥岛翻了过来,本座也恕你们无罪。”
厅中各人闻言,俱是狂呼。流水价的酒坛被抬了上来,酒如水般倒入腹中。而张逵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扛着琼姬回了自己的房间。
白如墨扫视一眼厅内,起身离开。门外漆黑一片,唯有廊前灯笼之光照着的一小片地方,橙色烛光中,竟是有细小的雪花落下。
岛中极寒,本就比中原早下雪。今年却又较往年更早了一些。
白如墨站在廊下,伸手接住了一片悠悠飘洒下来的雪花。
雪花寒冷,入手即化,徒留了一小片冰冰凉凉的水渍。
他恍惚而站,看着面前不断飘落的细小雪花,脑中纷乱闪现的却是中秋月圆之夜,洛水中星星点点的荷花灯,以及洛水旁闭眼虔诚许愿的韩奇香。
他记得那一刻,她双掌合十,双眼阖起,长长的睫毛微闪,面上的神情虔诚的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世间,从来便不会有什么佛。若有,二十年前的无方城,为何会一夕之间城破人亡?满城的鲜血染红城墙之时,佛在哪里?父亲被最信任的朋友出卖,声嘶力竭而死之时,佛又在哪里?
无方城的那场大火,早已让他不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善。当年支撑他拼尽全力活下来的,不过就是四个字,血债血偿。
但在这个下着雪的静谧的夜晚,白如墨第一次想知道,当日韩奇香所许下的,到底是什么愿望?她的愿望中,是否也有他?
他忽而低头,唇角绽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何总是会想起那个小姑娘?
身后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他没有回头。
肩上一暖,木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尊主,下雪了。秣陵姑娘吩咐我给你送来这领狐裘。”
白如墨伸手拢紧了狐裘,右手微抬,慢慢的道:“我出去走走。你不用跟着。”
木烨领命,垂手退至一旁,看着他的背影缓缓的在夜幕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