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看着我干嘛,看得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向南终于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在他这样的眼神中,向南感觉到了一丝莫名其妙的舒适。
“所以你奶奶是怎么过世的?”陆知节刚开口就想自裁谢罪了,真是不会聊天啊,陆知节刚刚捡起来的主角光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暗淡了下去,他感觉自己刚刚想起来的所有心理学的字眼都以一种杂乱无章的队形溃不成军,被自己击得粉碎,陆知节第一次为自己转移话题掩饰尴尬的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
“你妹啊,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老半天还惦记着一个问题,那时候我才出生啊,我怎么知道呢,不过听说当时嘴里鼻子里都流血,我查了一下,大概是脑溢血吧,这下你满意了,再问这个问题我非揍你一顿。”向南对自己忍受陆知节无趣的程度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他很疑惑自己为什么没有和陆知节打一架,至少也得绝交吧,算了,谁让他长这么帅,身边还跟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宋羽桐呢,向南决定原谅他了。
“对不起啊,我刚刚走神了,无意识的就问出了这话。”陆知节擦擦手,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赶紧往外走,“我去看看小雨他们,天快要黑了。”刚出门就看见宋羽桐和刘熹微已经回来了,宋羽桐光着脚,提着已经湿了的鞋子,还一脸快要喷火的表情,刘熹微还好,就是身上沾了很多泥。
“你们是去要饭回来?又不是没东西吃,不用这么客气还去挨家挨户的众筹吧。”陆知节提过宋羽桐的鞋子,弯腰打算背她。
“气死我了,被几个熊孩子丢的,要不是看他们才六七岁的样子,我真的想打死他们。”宋羽桐爬上陆知节的背,恶狠狠的说。
“怎么回事啊,你们第一次来就和人结仇了。”向南听着声音也走了出来。
“遇到几个孩子,问我们是哪里来的,我们就说是跟着向南来的,然后他们就说什么扫把星带回来的一定不是好人,都是会受诅咒,七窍流血的,然后就吵起来了,后来就这样了。”刘熹微倒是没有宋羽桐那般生气。
“要不是熹微拦着我,我非要和他们打一架不可,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欺负,怎么说我也是动手能力强的人,怎么能忍下这口气,向南,带我去找他们算账,我非要和他们好好讲讲道理,还扫把星呢,他全家都是扫把星。”宋羽桐越想越控制不住的想去打一架,“扫把星,去找双拖鞋我穿一晚,走回来脚底都快磨出血了。”
向南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去帮他找拖鞋了,他第一次听到有人毫无恶意的叫他扫把星,那种感觉他说不上来,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什么东西,转瞬即逝,他都来不及抓住。
“算了吧,扫把星都习惯了,你们作为扫把星的朋友,也就不要计较了,怎么说扫把星也是个神,身为神的朋友,你们应该自豪的,不要和凡人一般见识。”向南递给宋羽桐一双拖鞋,“快准备准备吃饭吧,吃完了我带你们去山上看星星,这一片的星空,干净得只有星星。”
“多新鲜啊,谁还没见过星星,同一片星空,你家这片就了不起了,怎么着,难道是因为这里是扫把星修行的地方,所以更加星光灿烂、熠熠生辉吗?”宋羽桐一脸的不屑,她好像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迅速的接受了他们三人的组合,她对于有一个能和她经常斗嘴还毫无恶意、比她稍逊一筹的同伴还是很开心的,和陆知节不一样,陆知节不会和她斗嘴,即使偶尔搭理她,也总能把她说的无言以对,影响她发挥,而且陆知节总是让着她,让她少了一种战胜对手的兴奋感,不,陆知节不是对手,他是宋羽桐除了爸爸和哥哥以外最亲近的男孩了。
☆、第十章
“太阳出来我爬山破,爬上山坡我想唱歌,歌声唱给你们听,听到歌声笑呵呵。”向南拿着电筒唱着歌在最后照着大家上山看星星,宋羽桐虽然嘴上千万个不乐意,但还是很乐意大晚上的去吹吹山里的夜风的。
“扫把星不要唱了,虽然不是很难听,但是大晚上的,你也不怕吵着别人,村里的老奶奶肯定要用你的声音吓他们不听话的孙子了,我现在都能脑补出无数的恐怖片了。”宋羽桐拉着陆知节的衣袖,还要随时防止被路边的枝干划着。
“你就让他唱吧,反正不唱也要被那些孩子骂的,平白担了个骂名,还不如付诸实际呢,再说了这么黑,有点声音也有点安全感。”刘熹微走在宋羽桐后面,明显带着一些无法言说的害怕。
“平时看你挺有主意,挺大胆的啊,怎么这会儿怂了,你不会是怕鬼吧?没事,我们四个人呢,真有那东西也不敢出来,我们可是有扫把星保护的,好歹也是个神,还能被鬼抓去啊。哈哈”宋羽桐越说越想笑。
“我只是怕黑。”刘熹微小声的辩解道,“我从来没这么黑的天还在外面的,县城外面都是有路灯的,不会有这么黑的情况,第一次遇到,所以有点害怕。”
“放心吧,扫把星在你后面呢,有鬼也是先把我抓走,山上很漂亮的,隔星星很近,你上去就不害怕了,保证你下次还想来。”向南也安慰道。
就只有陆知节一个人一句话不说的在前面带路,还贴心的把路边的枝丫分开,他还在惦记着他看过的那些所有字都认识,加在一起都理解不了的心理学巨著,他很困惑自己的智商是什么时候下降了的,他甚至怀疑是因为辅导宋羽桐,把智商也顺便借给她了。
“哇,真的好漂亮啊。”终于到了山顶,刘熹微控制不住的喊了一声。他们三个一脸嫌弃的看着刘熹微。
“你还真是没见过世面,这样的星星,我从小看到大,没什么稀奇的,向南,你快给我指指,扫把星是哪一颗,必须得是最大最亮的吧,不然太不符合你的气质了。”宋羽桐找了片看上去还宽敞的空地坐下了,坐一会发现抬头看星星脖子都酸了,她索性就躺下了。
这样安静的环境让向南不想说话了,他看着三个趟在草地上的人,借着月光略过他们的脸,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孤单了,这是他经常都会来的地方,第一次带他来的是他那个不常在家的爸爸,这是他记性中唯一一次感受到爸爸给他的温暖,在以后每一个害怕的晚上,他总是来这里一呆就是一晚,他能理解为何爸爸不喜欢在家,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呆家里,他总是能听到妈妈叫他要乐观开朗的面对这个世界,原谅那些充满恶意的人,他能听到爷爷弥留之际轻声和他说不要害怕,每当他想回答的时候,总是被外面说他是扫把星的声音击得渣都不剩,他无法理解为何要原谅那些恶意的人,妈妈说恨会让你不快乐,可是不原谅他们我也能快乐啊,他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痊愈了,还是会在安静的看着这些充满回忆的地方莫名的难过,这么多年了,改变的只是他的表情,那些根深蒂固的无法言喻的心绪依然一直压在他的心上,他从来觉得自己不需要别人理解,表面开心就好了,至少别人觉得你是开心的,你也可以假装骗过自己的内心,你是开心的,可是这一刻,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没人理解他,陪伴他的愤怒,他想,经历这一切的为什么会是他呢,为什么就不能有人来原谅他呢,如果可以,他也想偏安一隅的像陆知节那样无欲无求的被时间推着走,可是他改变不了这一切,他无数次的问自己,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可是我哪里错了?
“哎,你是丢了魂了,还是入定了,发什么楞啊,”陆知节看着旁边的向南一动不动的,伸手推了他一下,“来唱首歌来听听,这么美的夜景,难道要看着星星睡着吗?”
“好啊,唱首现在最流行的,谁来开头。”向南看了一眼陆知节,拉回了自己七零八落的思绪。
“风到这里就是粘,粘住过客的思恋。”刘熹微开口唱了起来,推了一下旁边的宋羽桐,示意她接。(PS:林俊杰《江南》)
“雨到了这里缠成线,缠着我们留恋人世间。”宋羽桐唱完看了一眼陆知节。
“你在身边就是缘,缘分写在三生石上面。”陆知节向来唱歌都很好听。
“爱有万分之一甜,宁愿我就葬在这一点。”向南想真是寸啊,唱首歌都在暗示他就算获得了万分之一的甜,就要以葬在这里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