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 天气晴朗,又适逢水榭里的荷花都争相开放, 顾棠心情正好,就拉着在家休沐的顾海一起,想合作画一幅荷花图。
顾海收到消息的时候, 正磨着墨,指导着顾棠作画。
“都老大不小了,还没个定性。”顾海对这个弟弟也是无奈,揉了揉额角,叹息一声, 摆手让传话的小厮回去,转头对旁边作画的顾棠说道, “你这小叔叔不着调, 以后可别学他这个做派,让人担心。”
“知道啦。”
顾棠侧身偷笑,拿着笔在纸上涂抹,嘴上应了下来, 心里也明白,爹爹也是最多嘴上说说,这心里还不指定有多担心小叔叔。
小叔叔现在会这么“潇洒”,还不是因为有爹爹这个做哥哥的在后面收尾,不然小叔叔也不会这么大了,还能够这么的任性,肆意。
宠出这熊孩子的顾海说完,还是不放心,招来管家,又嘱咐了几句。
顾海一转头,就看到顾棠挪移的目光,干咳一声,“画画要专心。”
“喏。”顾棠故作正经状,拿着笔,“爹爹,这里你觉得我该用这个笔法好,还是……”
在书画一道上,即使顾棠遗传了顾海的天赋,但是到底并不爱写字画画,也不常练习,就生疏了。
顾棠在水榭那儿待了一整天,后来顾海离开去忙自己的事情,顾棠还在作画,连林瑾回来,都是去水榭那儿找的顾棠。
顾棠作画,是全神贯注的,连林瑾回来在旁边看着都没注意到,天虽然黑了,但是顾棠还记得白天的样子,就着下人们在周围点着的烛火,把袖子挽到胳膊上,用绳子绑着,别让衣服掉下来,影响作画。
顾棠左右手开工,把最后几笔添上,举着拿着画笔的两只手,不让颜料沾上衣裳和画纸,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自己的画,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呜呜。(玉兰)”
顾棠嘴里正叼着一支画笔,因为画得太过于投入,两支画笔也不够用,嘴里就又叼了一支,结果顾棠的手上也沾上了颜料,手上脏腾不开手,就想喊玉兰,让她把她嘴里的笔先给拿走,放到一边。
一只修长白皙,但是很明显不属于女儿家白嫩,而是男人指骨分明的手伸过来,把顾棠嘴里的画笔给拿了下来,同时顾棠的耳边,传来了林瑾的声音,“你怎么画得脸上都沾上了颜料?”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顾棠乖乖把手上的另外两支画笔交给林瑾,让林瑾把画笔放好,好奇地问道,在顾棠的左右两边,下人们都已经退下,不敢打扰主人们。
“这可不早,这天都黑透了。”
林瑾说着,自然地接过顾棠给的画笔,放好,然后拿起其中一块事先就放在那里的湿毛巾,把自己手上因为拿画笔而染上的颜料擦干净后,拿起另外一块,走到顾棠的身边。
“来,把脸抬起来,我给你擦擦脸。”
顾棠听得脸一红,都多大的人了,这画画还竟然把脸都给沾上,也太丢人了,努力想给自己挽尊,想解释一波,其实她也没有那么的邋遢,“其实我只是画得太投入了,不小心的碰到。”
“好,我知道,我们棠棠只是不小心的。”
林瑾伸手,一只手轻轻捏着顾棠的下巴,另一只拿着毛巾,擦着顾棠脸颊边沾到颜料的地方,力道也不敢太重,就怕把顾棠的脸给擦红。
顾棠仰着脸,睁大着眼睛,是一点也不知羞地紧紧盯着林瑾的正脸,两个人近得都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林瑾呼出的热气。
这么一张俊脸近在咫尺,饶是顾棠,看得久了,也是有些许的恍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前几日,小叔叔送过来的话本子里描写到的,想在睫毛上荡秋千。
居然真的有人睫毛长到,像把小扇子的地步,顾棠惊奇地盯着林瑾的睫毛,忘记了刚刚的羞涩,都想数数到底都多少根睫毛。
发现顾棠老是盯着他眼睛那儿,林瑾被看得,倒是先不好意思起来,“棠棠,你在数什么?”
原来,顾棠是数得太过于认真,小声地数出声来,被近在咫尺的林瑾听了个正着。
被抓包的顾棠,是完全忘记了刚刚的窘迫,“我呀,在数你的睫毛呢。”
“?”
林瑾疑惑,这睫毛,有什么好数的。
这个时候,林瑾也擦完了顾棠脸上的痕迹,往后退了几步,确定顾棠脸上没有遗漏后,这才满意地毛巾放到原处,等着丫鬟们过来收拾。
林瑾突然退开,顾棠数睫毛的活动不得不中止,顾棠也不觉得惋惜,想着下次找个机会,嘴上把原因说出来。
林瑾是哭笑不得,“话本子还是少看些,里面都是虚构,不一定是真的。”
对于话本子,林瑾也是看过不少,里面不少谈情说爱,就是谈情说爱,传播的主流思想,林瑾是很不赞同的。
“我是谁,怎么可能和那些个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小姑娘一样。”
她也是知道,在盛京城里,还真有段类似的故事,有个贵女因为看多了这类描写“美好情爱”的话本子,满脑子只想找个属于自己的真命天子,最后看上了一个破落户,一个徒有其表的秀才。
那贵女家里在贵女绝食抗一下,拗不过,只能答应了下来,最后,一个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姣小姐,一个是生活困苦的秀才,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硬生生凑在一起过。
贵女过不了粗茶淡饭的日子,而那秀才也受不了贵女的大手大脚,又从她身上捞不到多大的好处,时间久了,便厌烦起来,原形毕露。
这段感情,就此成为了孽缘,无数未出阁的女子,都听过家中的女性长辈给她们说过这故事,俨然就成为了反面教材来传播。
顾棠是话本子爱好者,听说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还未那傻乎乎的姑娘惋惜了下。
“那我以后好看点,”顾棠俏皮地吐了下舌头,走到林瑾的身边,亲亲热热地挽着林瑾的手,拉着林瑾走到案前,“瞧瞧这画,怎么样?”
直到这个时候,全身心都在顾棠身上的林瑾才注意到,桌上这幅描绘着荷花池的图案的画卷。
画卷中,形态各异的荷花挺立在池塘里,或含苞待放,或亭亭玉立,又或是娇羞地躲到荷叶后……
林瑾相信,若是这时,要是有一阵微风吹过,这画里的荷花逼真得似乎就能够马上摇曳身姿。
“棠棠,这是你画的?”
看林瑾这么震惊,顾棠是得意地挺起胸膛,嘴里还要谦虚下,但是那满脸的笑容却是挡也挡不住的,“我本就学艺不精,这许久未动笔墨的,还有些生疏,还请郎君多多指教。”
这话说出后没多久,顾棠就后悔了,本来到了晚上回房后,是二人时间,夫妻两个咬咬耳朵,亲热的快活时光,玉玉这个书呆子,居然品鉴了大半夜的画作,都拿来问这个画卷相关的问题。
“棠棠,你这儿可是用了两种笔法?”
“棠棠,你这蜻蜓上的色彩可是用了……”
“棠棠,你角落里的石头……”
……
顾棠两眼无神地坐在旁边,有问必答,心里却是在默默流泪,我错了,我是真的错了,我明知道玉玉喜好这些,我还非要炫耀自己的画技,要不是我不炫耀画技,要不是水榭那边的荷花池景色着实美,要不是……
玉玉你个书呆子,放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不看,看什么画卷啊?!
看我?!!
第二天一大早,后半宿才睡着,懒了半天床才起来,精神不济的顾棠半眯着眼睛,支棱着脑袋,整个人都焉了吧唧的。
“主子,是否需要奴婢们给您推拿会儿,好缓解下身子的酸楚?”
顾棠满脸绝望,听到丫鬟错以为她是因为某种原因,第二天才会这么的精神不佳,但是想到玉玉这个磨人精,明明都是那么晚睡,第二天还是准时起了床,容光焕发地去锻炼,然后上朝,她却根本起不来身。
想到林瑾满足了好奇心后,那一脸餍足的可恶模样,顾棠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画干了,把画装裱好收起来。”
顾棠咬牙切齿,都怪这幅画,她是不想再看到了,至少是这段时间,别出现在她的面前。
还不知道顾棠的深痛恶觉,又发现了棠棠一个优点的林瑾来到翰林院时,脸上都是带着笑的,还被同僚打趣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