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让她不快乐的，是脑中忽然闪现的画面。她看到金申在栋破旧的废弃大楼里惊醒，逃命似地在钢筋城市上飞奔。
画面一闪而过，放电影似的。让张心柔一时分不清，是幻觉还是错觉。
她甩了甩头，怎么会忽然想到他。他那样的妖怪，又怎么可能在亡命天涯。
第011章
“就这条吧。”王鑫明在对导购说话，真实的人气将张心柔拉回了现实。
导购在开票，王鑫明对张心柔说：“我也给你送条吧。”
张心柔一副“你想干嘛”的神情。王鑫明知道，她又要说无功不受禄了。她是只敏感的猫咪，贫穷的猫咪。虽然她比他大，但王鑫明想伸手揉揉这只猫咪脑袋。
他道：“我只是觉得，不给你这位女士也送一条，显得我很不绅士。”
张心柔摆摆头：“你不必在我面前绅士。”
王鑫明吃瘪，这不摆明了没有把他当异性嘛。但追这样的猫咪，本来就不可以太心急。他道：“那好吧。那我们去吃饭吧，我请。”
“当然应该你请，”张心柔毫不客气，因为她穷，没有资本客气，她笑，“小绅士，快点吧，我都饿了。”
两人选了家烤肉店。很平价的那种。
张心柔从小就自己照顾自己，烤肉剪肉这种事做得很熟练。王鑫明就在她对面看着她。看她漂亮又能干，一副很贤惠的模样。
两人正吃着，一个嗓门很大的声音在两人身侧炸开：“小柔？”
张心柔回头一看，是李芸秀，李芸芬的妹妹，张兰兰的小姨。张心柔没想到会碰到她，但还是依着张兰兰，唤她一声：“秀姨。”
秀姨看了看两人，尤其看了看王鑫明。她招呼着身边两位妇人先走，她则热情得一屁股坐在了张心柔身边，挤得张心柔坐到了最里面。
秀姨问：“小柔，这是你男朋友？”
王鑫明一愣。张心柔知道李芸秀惯常是个大嘴巴，也惯常喜欢打听这些八卦。这么多年来，说她这么大年纪还嫁不出去的，说的最多的人就是她。但张心柔不愿忤逆她，因为当年父亲重病，李芸秀借给了她三万块钱。
张心柔笑得礼貌，道：“不是。只是朋友而已。”她想了想，还是给两人介绍道，“这位是王鑫明。这位是我妹妹的小姨，秀姨。”
王鑫明看着张心柔的态度，对李芸秀也客气了不少，礼貌唤道：“秀姨。”
秀姨很兴奋，望着王鑫明简直两眼放光。她问：“你姓王？”
张心柔和王鑫明对视一眼。刚刚不是介绍过他的名字了嘛，秀姨热情得很过分。张心柔插话道：“秀姨，借您的那三万块钱，等我宽裕些，我就还您。”
张心柔拿人手短，气场矮了一大截。秀姨这个债主看到她借着钱不还，还有钱在这商场里吃烤肉，依着秀姨的性子，一定会垮下脸对她好一阵教训。她以前就总教训她，一分钱要掰成两分花。借了钱就要想办法还。实在还不出来，就该找个有钱人赶紧嫁了。嫁了人收了彩礼，还能还不出这点钱来？
她一向啰嗦，嗓门又大。张心柔真挺怕遇到她的。但毕竟人家曾借钱帮过她，无论她说话多么刻薄，她都只能忍着，没有立场反驳。
张心柔作好了挨训的准备，却没想，秀姨慈颜悦色，笑容满面，拍着她手道：“这孩子，怎么和秀姨这样见外。秀姨知道，我们小柔是个好孩子。不急。有钱了再还，有钱了再还。”
她又哈哈笑了一阵，画着粗眼线的眼睛眯成了条缝，涂着口红的嘴更是笑得非常开。她道：“你们吃，你们吃。小姨我还约了朋友去跳舞，下次见。”
她尤其热情地和王鑫明说再见，搞得张心柔和王鑫明都很懵逼。张心柔问：“你认识她？”
王鑫明摇头。
“那她认识你？”
王鑫明想了想。就着吸管喝了口奶茶。认识吗？他不记得呀。
……
李芸秀一离开，就给她姐打去了电话。广场舞是不会去跳了，她打着的士就赶往了她姐姐家。姐姐家五年前才买了新房子，小区绿化好，楼层高。虽算不得多高档，但新小区也值不少钱。
李芸芬一开门，李芸秀就笑着拉住她道喜。李芸芬不明白，大周末的，喜从何来？
李芸秀坐进沙发，喘了口气，把今天碰到张心柔和王鑫明的事说了。
“所以呢？你是专程来告诉我，小柔谈恋爱了？”
李芸秀见姐姐还不开窍，不满道：“不是！那不是小柔的男朋友。我看的出来，那就是一普通朋友。”
李芸芬也坐下来了，她这妹妹今天卖什么关子，她打住她道：“行了，说清楚！”
李芸秀说，那个叫王鑫明的孩子，不简单。家里的资产起码到九位数。
“九位数？那上亿呀？”李芸芬终于有些开窍了。
原来，李芸秀在一家美容馆里做保洁。一干就是十五年。这十五年里，她别的没学会，认人倒是一认一个准。尤其是那些富婆，和富婆家的孩子们。
王鑫明一年前曾经来过美容馆一次，他的妈妈是美容馆最尊贵的VIP，一年在美容馆的消费不下百万。这样富贵人家，又是适婚年龄的孩子，别说李芸秀这个保洁了，美容馆里那些年轻的女技师们，更是个个花枝招展，像蝴蝶扑花一样的偷偷凑着看。
“但那能有什么用，那样人家的孩子，能看得上一个美容院技师？”李芸秀道。
“那你是想说，那孩子看上张心柔了？”李芸芬品了品，还是不懂道，“就算他看上小柔了又如何，小柔和我的关系又不好。将来就算她嫁入了豪门，你还指望她会拿我当娘家？”
李芸秀见姐姐还不懂，急得只想捶她：“我都说了，他不是小柔男朋友！”
“那不是的话，就更跟我们无关了呀。”
“哎哟，我这傻姐姐。小柔是不把你当娘家人，可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那嫁入豪门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是更好？”
“兰兰！”李芸芬惊道。
李芸秀一拍大腿：“是啊！小柔历来宠兰兰，有能嫁入豪门这样的好事，小柔一定会帮她的。”
李芸芬这才大彻大悟过来，姐妹俩一合计，这事有谱！两人兴奋得握着手直尖叫。
……
烤肉店里，张心柔完全没意识到，她对面坐着的是有亿万身家的富二代。她也没有意识到，家里那两位长辈，正合计着为张兰兰张开天罗地网，只为网住她面前这只大金乌龟。
她正在奋力刮着可乐盖上的涂层。
“再来一瓶”！
“这都是第五瓶了。你今天运气太好了吧！”
一开始，张心柔只是无事，随便刮一刮，没想到一刮一个准。刮来一瓶她挺开心，但接连刮来五瓶，她就慌了。
这哪里是运气好，这根本就是诡异！
张心柔一个激灵，随手把这中奖瓶盖一扔。周围围上来看她刮奖的服务员，都在催促她继续再刮。张心柔站起身，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只想赶紧溜。
看着桌上新开的四瓶可乐，她道：“送给你们喝了，别浪费。”
一个服务员已经又拿来了一瓶，道：“美女，这是你的。”
张心柔忙摆手：“我不要，送你了。”
服务员一想，也许他也能有这样的运气呢。他打开瓶盖，刮掉涂层。周围的人看清后，泄气地一散，“谢谢惠顾”。
“欢迎下次光临。”门口的服务员送走两人，张心柔还在不安。王鑫明笑道：“怎么了？你有这运气还不开心？”
张心柔看一眼他，不置可否。
王鑫明道：“光刮可乐，当然没意思。你应该去买彩票，一张一张地买下去，就你这运气，别说你欠下三万块，就是欠了三百万，也会很快还清。”
张心柔看他，之前对秀姨说会尽快还三万块，她知道他听到了。但他没有来打听，还觉得他这孩子还算懂事。现在看他这样云淡风轻，好像三万块真的一两天就能赚回来似的。
张心柔点头道：“也是。我要是能一直这样开挂，说不定我还能成首富呢。到时候，姐在电脑城里给你开一整层楼的门面，让你卖手机。”
王鑫明笑起来，想了想，又觉得更好笑了些。他道：“我谢谢你了，首富。但首富，咱能更有出息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