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微睁,盯得宋蒲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对方不过想让宋蒲的丑衬出自己的美罢了。
直接快速的反观效果。
宋蒲当场哑口无言,她不傻,怎么会不知道田晶晶的意思。
早知道让她跟乔先许送情书告白,简直比死还难受。
“你要是不做,有你好受的。”
田晶晶的声音过分冷傲,宋蒲愣是打了个寒颤。
虽然讨厌那帮人,如果不接受,往后的日子怕是生不如死。
她还没有勇气跟田晶晶对抗。
半晌。
宋蒲乖乖的接过那张粉笺,抿唇:“我会替你……替你告白。”
“识趣,我们先走吧。”田晶晶拍了拍她的脸,露出个鄙夷的眼神,带着两个跟班走出教室。
宋蒲看着手中的信笺,深深地叹了口气。
被人欺负的时候,好期望有天神能从天而降,带给她温暖的风,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无人寄托,是多么绝望的一件事。
她将信笺折进口袋,拔着小短腿,神色恹恹的跑出教室。
七班真是妖魔鬼怪集合地,透过外面的窗户,便能看见里面打闹的场景,凳子被人踢得哐当直响。
她站在外面溜了一圈,里面的学生盯着她看了一圈,突然都不说话了。
宋蒲没看见乔先许,连谢沛都没看见,反倒吓得旁边的学生不敢进教室。
她靠近走廊一个男生,问:“请问乔先许在吗?”
那人吞咽一下,见宋蒲脸色不太好看,手指捏成拳头,加上脸上狰狞的疤,不像找人,反倒像是来寻仇的。
他问:“你找乔,乔先许什么事?”
“送情书。”
“……”
宋蒲见他有点撑不住的样子,只好大发慈悲,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既然他不在,我下次再来找他。”
男生u了一眼,见鬼似的冲到教室,发现乔先许不在,转身跑去操场找人。
这才找到他。
他喘着气,喊了一声:“乔先许,刚才有个女生找你。”
乔先许跟谢沛几个在打篮球,几人身上皆是汗。
谢沛直接掀起衣服擦脸,从地上拎起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问那个小跟班:“找乔先许什么事。”
“说是送情书。”
明株旭两眼发光,玩味的瞅了几眼,拍了拍乔先许的肩膀,艳羡道:“乔比,看不出来啊,你的春天来了。”
乔先许一听,顿时乐呵了,“老子的春天要来了吗,谁给我送情书啊,情书呢?”
男生脸色变得尴尬,说:“是一班的宋蒲。”
几人一听,皆是一愣。
乔先许吓得险些被篮球打到老二,登时狂冒鸡皮疙瘩,吼道:“什么!宋蒲那个丑八怪???我操!她还真是不要脸,连我这么英俊潇洒的男人都不放过,这是有多饥渴难耐!”
谢沛皱下眉,将手里的篮球嗖的一下砸在他身上。
乔先许被砸的有些懵,扭头看他:“哥,你又咋了。”
“滚!”
“……”对啊,赶紧滚吧,免得被那个丑八怪给逮住了,乔先许咳了一声,对小跟班说:“宋蒲来了,你就说我病了,发高烧进了医院,被她格老子的吓出病的。听到了吗?”
“我知道了。”
谢沛从双杠上捡起自己的外套穿上,前发凌乱潮湿,五官精致的轮廓线绷紧。
他眸子微冷,淡淡道:“我先回教室。”
乔先许揉了揉脑袋,丧气道:“嘿,行。你要是看见宋蒲,帮我打发了,这丫头大概是神经不正常。”
第5章
谢沛薄唇轻抿,双手抄兜,往教学大楼走去。
鹅卵石道路两边的花圃开满五颜六色的花朵,蝴蝶丛中飞舞,泛红的梧桐树叶落在他的肩上,仰脸望着这座历史悠久的学府。
第一次见到宋蒲大概就是梧桐叶凋谢的季节。
那个女孩长得很美,干净漂亮,穿的虽破旧,却掩不住清纯甜美的气质。
那时候的宋蒲,仙女一样的甜美,脸上没有那道疤,手指完好无损。
―
十月底市立七院,是谢家的地盘,初中未毕业的谢沛被谢陵逼着学习看诊。
在医院里溜达半天,他拿着纸笔,记录每一位病人的状态,以便跟进。
宋蒲正急得焦头烂额,眼角往上一勾,瞅住个穿着白大褂的男生。
对方带着口罩,看不清脸,侧过的脸,睫毛根根分明,垂下时落下一弯漆黑的丽影。
那人神色淡淡的跟旁边的男人说话,连着周边的护士都在小心窥视。
宋蒲脑子里快速过滤了一遍,赶紧趁他离去,冲上去拽住他的手,扯的他眉头一皱。
谢沛微愣,没能反应过来。
低头看见一张白玉莹雪瓣似的美人脸,他不悦地抽回手,生来不喜欢跟别人贴近。
小丫头却捷足先登,使着蛮力拽着他的手臂不放,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急声道:“你是医生对不对,你穿着白大褂一定是医生,我朋友病了,求你快点看看她,她快不行了!”
“……”谢沛盯着这双湿糯糯的眼,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自己的身份,低声问:“你朋友在哪?”
宋蒲将他带到躺在走廊长椅上的女孩身边,说:“医生你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谢沛扫视她一眼。
小丫头睫毛间挂着泪珠子,楚楚可怜。
他抬起细长干净的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处于变声期的低沉,问:“填过资料没?”
宋蒲懵懂道:“什么资料?”
“看病也要填病历表,最基础的名字,年龄,联系方式。”
看她迷糊的眨着眼睛,沉默不语。
谢沛压下眉梢,“你不会都没挂号?”
“我……”
这时躺在长椅上的女孩突然大哭起来,眼泪水一样的流,疼的直打滚,看的宋蒲心都要揪起来了。
她软着嗓音,哀求道:“娄玉病的很严重,拜托你医生,救救她,我待会就去挂号,拜托你。”
他无意瞥向拽着自己的手。
这双小手无助而细瘦,几乎能看见青色血管与骨头,宋蒲下巴略尖,衬得眼里亮如星辰,唇瓣红润润的
很瘦,很瘦。
他默然垂睫,缄默不言,俯身开始给她检查。
他拿着听诊器放在娄玉心房,无意扫过裤子上的红迹,直起身说:“周期性子宫出血,月经期,可能是初潮,有些人确实会肚子疼。你朋友症状比较严重,打一针止痛药吧。”
宋蒲应和着点头,乖乖巧巧的说:“谢谢你医生,你是好人。”
谢沛被她看的分外招人,略略俯身,手指搭在她的肩上,触感全是硌人的骨头。
谢沛皱眉,神色凝重:“你给我站着别动。”
宋蒲听后,歪着脑袋,还真就不动了。
他靠近她,身上清列的白茶香萦绕在她鼻息间,白大褂蹭在她的鼻尖,有些痒。
谢沛掀开她薄薄的旧衬衫,捻住衣角,扫视一眼。
宋蒲抬起漂亮的小脸,好奇道:“医生,我也病了吗?”
谢沛抿唇,神色微恙,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脑袋上,“你叫什么名字?”
“宋蒲,蒲公英的蒲。”
“蒲公英,你多大了?”
“十四岁。”
“家里有什么人,来医院怎么没有大人,只有你们两个?”跟他一样大的年龄,十四岁身高却像小学朋友,营养明显不良,脸色苍白,加上身上的斑痕,结疤血印的地方,均是人为造成。
这时候来了一个年轻的护士,找到谢沛在他耳边笑着说了几句话,谢沛淡淡回道:“我待会过去,你让我哥先去忙。”
“好。”护士有些害羞,抱着报告单转身就走了。
“我没有家人,我有养父,只是……”她像犯错的小孩低下头,有些胆怯与恨意从眼中不经意流露,咬住唇不再言语。
大厅里皆是病人,□□哀恸声传入耳中,两人一阵沉默。
随后护士过来给娄玉打了针止痛剂,稍许好转。
她们没有钱,谢沛也没有问她们要,等到娄玉不疼了,两人才慢吞吞的离开。
宋蒲走到大厅出口处,回头看向站在二楼戴着口罩的男生,低头行礼道谢,笑着向他摆手:“谢谢你医生。”
谢沛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盯着离开的两人,沉默许久。
外科医生韩暄来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笑说:“不错啊小子,做起慈善来了,也不怕从此被人效仿,医院不挣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