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抿了抿唇,扯开话题:“周助怎么还没来?”
顾之烽掀了下眼帘,转过身,退回沙发处坐下,语气倒是很平静:“估计是有事耽误了。”
谢知影不疑有他,正准备去厨房倒水的时候,突然用余光瞥见顾之烽的眉头皱了下。
谢知影转过头,看着顾之烽一脸阴沉地挪了下身体,然后从沙发的缝隙中取出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谢知影仔细看了眼,然后脸色一变。
顾之烽眸色沉了下来,他垂下眼帘,漆黑的瞳仁中宛若覆着层霜雪。
他伸手,将那东西放在了桌面上,没有说话。
……是避孕套。
谢知影绞尽脑汁思考着这玩意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思来想后回忆起自己前段时间和宋吟欢出去旅游,订酒店的时候房间爆满,无奈之下只得定了个情侣包间。
情侣包间里将这玩意赫然摆在桌面上,谢知影那会儿觉得辣眼睛,就直接把这东西丢进了包里。
后来回来之后,那个包就被自己随手丢在沙发上。
估计是自己刚才忙活着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出来。
谢知影试图解释:“这东西不是我买的。”
末了,又补充了句:“是开房送的。”
然后谢知影就肉眼可见的看到,顾之烽的脸色更为阴沉了。
气氛顿时变得很微妙。
顾之烽耷拉下眼皮,语气清冷:“和我无关。”
谢知影听到顾之烽这话,下意识的愣了下。她垂下眼,眼睫微微颤了下,突然放弃了想要再详细解释的想法。
的确。
这东西的来历,自己没有任何必要和顾之烽说明。
她和自己是什么关系呢?
只是在十年时间略微消磨了曾经那些矛盾和仇恨之后,就连做朋友都有些勉强的关系。
她转过身,将自己的语气压的平静了些:“嗯,我给你倒水。”
然而谢知影并没有看见,在自己转过身后,顾之烽那压抑的双眸,以及手背处经脉线条分明的线条。
“叮咚”
门铃声响了起来。
门口站着气喘吁吁的周助理。
周助理觉得自己真的太惨。
本来送完老板回公寓之后就能回去和自己的女朋友恩恩爱爱,但谁知道半路突然在路上遇到谢知影。
然后自家老板不仅突然下车,还在下车后没多久要自己先回去拿件外套再送回来。
周助有点小委屈。
但一想到顾之烽给出的工资,就瞬间没有那么点小委屈了。
不过在拿外套的路上,周助颅内一直飞速脑补自家老板和谢大小姐的关系。
但没想到,一推门,就发现自己好像进了冰库一样。
怎么感觉两人之间氛围更冷了?
周助抹了把虚汗,将手中的纸袋子递了过去:“谢大小姐,这是你的外套。”
谢知影:“麻烦你了。”
顾之烽此刻也站起身,径直越过谢知影:“走了。”
周助立刻直起身子,和谢知影道别之后赶忙跟在了顾之烽身后,然后心底忖度:
看自家老板的脸色,情况好像不太妙。
谢知影目送着顾之烽的背影一直到电梯口,她握着纸袋的手紧了紧,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了口:“那个——”
顾之烽顿了下,然后转头。
谢知影垂着眼,许久后低声开口:“是和宋吟欢一起去的酒店。”
谢知影说完这句话,没看顾之烽的神清,而是伸出手握住门把手,十分迅速地将门一拉,直截了当的关上。
在关上门之后,谢知影迅速转身,将背部贴着门背,然后一点点滑落下来。
啊……
怎么还是没忍住和顾之烽解释了。
虽然谢知影今天能在何顾青阴阳怪气的讽刺中报以微笑,但是并不代表她毫不在意这些说法。
挺嘲讽的是,自己这么多年来替薛安阳做的事,和何顾青说的那些话比较起来,好像从本质上没有太大差别。
但是至少,她想在顾之烽面前,留下一点颜面。
*
电梯门打开,光亮在一瞬间照进了昏暗的走廊。
不知道是不是周助的错觉,顾之烽的心情看上去,似乎比刚才要好了许多。
电梯到了一楼,周助开口道:“顾先生,车就在门口,您直接……”
顾之烽抬手:“等一下。”
周助愣了下,他有些想不通,自家老板还要去什么地方。
顾之烽在单元楼门口站定,眯了眯眼睛。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这个方向。
顾之烽心下做了判断,然后抬手松开袖口处的亮没扣子,迈开步子,朝着某个地方走去。
周助见状,立刻加快了脚步,紧随其后。
*
男人靠着墙,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烟头丢了一地。
他反复地看着自己手腕处的表,碎碎地骂道:“草,这种烂活就交给我一个人干,他们倒好,在屋子里躺着睡大觉。”
“要不是看那叫谢知影的长得漂亮,我才不接这份苦功夫。”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将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不过他家那人到底走了没啊,看上去不就是个普通男人吗?老大怎么怕成这样。”
而就在这时,有脚步声逐渐靠近。
男人下意识的精神了起来,直起身,想从探出个头看看是谁靠近。
可他刚把头探出去,就被一个手掌掐住脖颈处,接连着被一股大力按在了墙上。
男人下意识地挣扎,却发现动弹不得。
顾之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戾气,眼神阴鸷,他声音低沉,却带着股让人骨头都发寒的冷意:“带我去见你的雇主。”
第013章
房间里的灯光微弱,窗帘也被拉的严严实实,让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的阴暗气息。
这间公寓显然是刚租下的,整个房间里没有任何摆设,有些地方甚至还积着厚厚的灰尘。
唯一特别的,就是这个房间。
它正对着谢知影所在公寓的窗户,从这里,能监视到她的一举一动。
“您看,这所有的照片都在这里了。我们这伙打工的,也都是按老板吩咐做事。”
顾之烽垂眼。
照片上全是谢知影。
场景有时候是在街道上,有时候是在谢知影的家中。
按照照片的数量来看,这些人应该是观察了谢知影许久一段时间。
说话的胖男人胳膊上纹着青色的龙图案纹身,手腕上还带了串佛珠,整个人看上去却五大三粗的。
他将一整摞照片放在顾之烽面前,擦了把汗,继续道:“顾先生,我们这伙人也不容易。只是谢志盛实在是欠了太多钱…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啊。”
瘦高个的男人立刻点头附和:“对对对,我们只是想找谢知影要回他爸欠的钱,没有别的意思。”
谢志盛是谢知影的父亲。
年轻时便是个没什么出息的纨绔公子,凭借着俊朗的相貌和满嘴花言巧语讨得薛安阳欢心。
加上那个时候谢氏发展的不错,所以自然而然的,两人结了婚。
但在谢知影的爷爷奶奶离世后,谢志盛不但不求上进,反而变本加厉。一边挥霍着公司大笔的公款,一边天天沉迷于各色各样的娱乐场所。
夜不归宿,纸醉金迷。
薛安阳和谢志盛几乎是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更何况薛安阳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所以曾经对谢志盛的心动早早的就在无数次失望中消磨的一干二净。
所以在薛安阳的心里,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牛衣对泣怎么可能比得过家财万贯
于是她在谢志盛沉迷于玩乐之时,借助于自己家族对帮助,一点点架空了谢志盛在谢氏的地位。
最后在谢知影初中时,薛安阳以谢志盛挪用资金的证据做要挟,加上一大笔钱的补偿费,勒令谢志盛净身出户。
谢志盛那时就算是想争一下也毫无办法。这么多年的挥霍,早就把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只会花钱的废物。
公司内部也早已众叛亲离,股东也都不是傻子,自然不会买谢志盛的账。
谢志盛被逼到死路,只得答应,然后拿着巨额的补偿金去消遣快活。
所以谢氏的名号虽然留存,但是真正掌控的人,其实是薛家。
谢志盛嗜赌成命,离婚后继续沉迷于赌场,没过多久就将钱输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