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娆道:“说不准。半妖被人界厌恶惧怕,又被妖界嫌弃鄙夷,向来敏感,又内心脆弱,极容易被有心人蛊惑,若非如此,当初的舜尤也不会如此容易就挑拨的他们与妖族开战。当年出了个半妖舜尤想要荡平六界,如今又出个半妖想要在妖界称王也不是不可能啊。”
众人都不说话,心下各有思量。
晏归之朝桑娆温声道:“封魔岭离柴桑山最近,还要劳烦桑族长费心多顾看着些,仙筵散后,我会派遣一行族人前去柴桑山与封魔岭的交界处,供桑族长调遣。”
方予安也道:“半妖之事确实不能马虎,但半妖怎么说也是半个同族,不好偏激行事,青牛族也会派遣族人前去,供桑族长差使,半妖之事还是要烦桑族长多费心。”
桑娆道:“晓得了!晓得了!不消你们多说。”
第17章
行不多时,众人到了最后一层门禁,此时行走的仙家便多了,或乘云驾雾,或坐骑仙兽。
门边有仙将,瞧见四人过来,便来请道:“仙帝有请。”
四人遂遣了晏杜若,应不悔等人先去宴席,她四人去见仙帝。
一番交谈下来,果然是为了半妖之事。
四人出来时,桑娆嗤道:“他管的也忒宽了。”
方予安道:“他好歹是仙帝,也是为了五界太平。”
桑娆道:“合着我们就该给他当跑腿的。他怎么没这底气去指使指使魔界和冥界啊!魔界有魔帝,冥界有鬼王,人界有七君主,就我妖界,浩浩荡荡百族,各自为政,没个帝王做主撑腰,才被人这样拿捏。要我说,不如我们整个妖帝出来。”
桑娆看了看方予安,道:“牛族长,你看你年纪最长,不如你来当吧。”
方予安一拱手,笑道:“才疏学浅,当不得。”
桑娆又看苏风吟,苏风吟笑道:“涂山从不掺和外界之事,要我涂山称帝,是要妖界与其余五界彻底断了联系么。”
苏风吟又问道:“你自己怎么不当?”
桑娆笑道:“腾蛇一族就够我折腾的了,若是整个妖界。”桑娆摆手,说道:“管不来,管不来!”
三人又齐齐望向晏归之。晏归之笑道:“归之德薄,不堪重任。”
四人笑罢,朝筵仙的流仙台去。
流仙台里外各设食案,肴馔果品,琼浆玉液。仙家往来,瑞蔼重重,流玉湖环绕,湖中碧波,金莲朵朵。
四人各到自家席上,原是靠在一起的。晏归之与苏风吟居中,方予安居左,桑娆居右。
四人还未落座,过来了一仙童将晏归之请走了,把人带到了流波湖上亭中。
请人的是玉寒仙尊。苏风吟望了一回湖中亭对坐的两人,眼睑微阖。桑娆在一旁,望望那两人,又看看苏风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仙界尽知,玉寒与晏归之交好,好到何种程度,若不是仙界有仙家不得动情的规矩在,怕是众人都要以为两人间有说不清道不尽的情丝。
……
晏归之大婚之时也给玉寒递了请帖,只是不知为何人未来。
晏归之端坐着,望着白裳仙裙的女子,说道:“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给你递了请帖,你却未来。”
玉寒淡淡一笑,韵格非凡,尖纤十指洁白可爱,执起玉壶为晏归之斟酒,她道:“前些日子闭关,正好错过了。”
晏归之叹息道:“仙界之中我与之交好的,唯你和海若二人,不想我大婚,你二人都错过了。”
玉寒道:“听闻与你成婚的是涂山的少族长苏风吟?”
晏归之说道:“嗯。”
玉寒饮酒,笑说:“我还听说你俩结缘是因一纸契约。”
“我先前也未听你提起过你有中意之人,猛然晓得你成婚了,吃了一惊,后细细想来,若是你,一纸契约便能赚得涂山这一同盟,倒也确实会欣然答应。”
晏归之说道:“合情合理。”
玉寒却问:“那你喜欢她吗?”
晏归之饮酒不语,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玉寒见她这副模样,轻笑了笑,转了话题,说道:“她虽常来仙界走动,但我与她不过点头之交,对她不甚了解。”
玉寒问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晏归之听到玉寒问话,酒杯顿在嘴边,她缓缓放下,认真思索起来,好半晌才徐徐道:“若说起来……”
“她啊,骄纵恣意,脾性又阴晴不定,极好捉弄人,是个好琢磨也难琢磨的人。”
玉寒说道:“怎么尽是些不好的话。”
晏归之说道:“因为她确实闹人。”
晏归之漾着笑意,如春风和煦,桃李盛开,又似将十指白玉探入山涧中轻轻撩拨,涟漪圈圈,幽水潺潺。
玉寒瞧了一眼,心中明了,放下酒盏。她说道:“你这些话虽不是好话,却不像是在贬损她。”
玉寒轻轻的碰了碰晏归之的面旁,说道:“我从未见你这般笑过,归之。”
玉寒收回手,复又执盏。晏归之茫然醒悟,对着酒水中自己的倒影观看,久久无言。
玉寒复问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晏归之照着倒影,摸着自己展开的眉眼,说道:“她是阆苑娇姝。”
玉寒说道:“你不像是个看重皮相的人。”随后又斟酌一番,笑道:“不过她的皮相确实不一般。”
晏归之道:“她确实阴晴不定,反复无常,有百面有千像,或嗔,或痴,或怒……”
晏归之抬起头来看玉寒,道:“却都有趣极了。”
玉寒笑说:“归之,你能得这么一位妙人也是幸事,婚事是一纸契约也好,是心甘情愿也罢,都是缘分,你俩已是夫妻,乃是定数。只有一件事,我须得告诫你。”
“请讲。”
玉寒道:“你心思太重,于你而言,感情一事切忌思虑过多,守礼太过,有时还当率性而为,就是放下你族长的担子任性一回也不妨。”
晏归之笑道:“你不曾动过凡心,不曾历过情劫,怎么说起我的事倒是有这多见解。”
玉寒笑道:“我这是旁观者清。”
两人饮酒数回。玉寒酒力微弱,却又贪杯,晏归之几次劝阻都被玉寒用话题岔开,聊不多时,玉寒已是酩酊,那仙童在一旁搀扶,两人往前踉跄了一步,被晏归之一把扶住。
晏归之把在亭前与仙家比酒的晏杜若叫来,让其将玉寒送回仙宫。
晏杜若酒不尽兴,问道:“你怎么不自己送去?”
晏归之笑说:“我好歹是有家室的人了,不便独身一人去她行宫。”
晏杜若又道:“那玉寒邀你饮酒,你怎不拒绝?”
晏归之说道:“我与她是至交,至今并无嫌隙,她既相邀,只是饮酒,有何理由拒绝?”
晏杜若摆手道:“说不过你!”扶着玉寒往行宫去了。
……
晏归之去往玉寒之处,交谈不久,桑娆便施了个小法术,偷听二人说话。玉寒和晏归之因在天界,谈论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并未落下结界,因此轻易的就叫桑娆得逞了。
桑娆对苏风吟道:“你不想听听她们说些什么?”
方予安说道:“晏族长与人说话,你这般偷听也未免太失礼了。”
苏风吟并不说话,只垂头饮酒,那两人交谈话语一字不落的进了她的耳朵。
听到玉寒问晏归之‘你喜欢她吗?’这一句时,她还是情不自禁的抬头朝那两人的地方看去。
她看不见晏归之的神情,也听不到她的回答。
又听到后面晏归之说‘闹人’,桑娆笑说:“风吟啊,她嫌你闹人。”
苏风吟只顾饮酒,面色更差了些。到后,玉寒触碰晏归之面颊,叫苏风吟面色陡变,破了桑娆的法术,不想再听那端两人说话。
桑娆手托香腮,懒懒的靠在案上,望着那处,意有所指:“我突然想起玉寒仙尊蕙质秀雅,韵格不俗,不少妖魔倾慕,虽说仙界仙家不能动情,但妖魔却是能动情的。”
桑娆又道:“你看看,摩挲面颊,好不暧昧。”
方予安说道:“也许是晏族长脸上沾了污渍,仙尊在为她擦拭。”
桑娆嗤道:“她自己个没长手?还要别人为她擦脸!”
方予安向着桑娆说道:“桑族长,说好不说歹,劝和不劝分,你怎么老是捡些刺耳的话来说晏族长。”
苏风吟已至半酣,她懒懒的抬眸,瞥了眼湖心亭,转头来看桑娆时,说道:“她是一条舌根,二片艳唇,搬弄三处是非,搅得四处不宁,真真是十分阴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