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心怀蜜谋+番外(80)

“她不小了吧?”李恪昭始终举目仰视她,耐心回应着,抬手替她将散落鬓边的一缕发丝拢到耳后。

“嗯,十七八了,按世人眼光来看已是嫁得迟,”岁行云捏住他的指尖,有些恼火,“可那人都快五十了!听说他长女的年岁比容茵还大!”

容茵要嫁一个足能当自己爹的人做侧室,这对岁行云来说实在难以接受。

更让她难过的是,据卫令悦私下旁敲侧击得到的消息,这事还是容茵自己“争取”来的。

卫令悦说,容茵进了女子私塾后,对众位乡绅夫人们格外厚待,很快便亲近起来。

前些日子,其中某位夫人忽然找到卫令悦,说要为容茵小先生保媒。

卫令悦一听对方年岁那样大,顿觉不妥,便单独找容茵谈,劝她不要急着做决定。

“那时悦姐也没料到我们会来。她不好强硬替容茵做主,见她一意孤行,劝说无果之下便只能由她。她自己应承了这婚事,下月中旬就将过门。”

岁行云的火气,其实源自怒其不争。

卫令悦既已让她做了女子私塾的女夫子,大抬了她的身份风光,只要她沉住气好好做事,最多一两年,待卫令悦及这女子私塾成了气候,整个屏城谁不得高看她一眼?届时不得大把年岁相当、家世良好的男儿登门求亲?

“在仪梁时我成日忙着自己的事,只教了她认字读书,没察觉她竟学成如此鼠目寸光了。”岁行云闷闷叹气。

还有件更让她失望的事,她在李恪昭面前讲出来都觉没脸。

送容茵离开仪梁时,岁行云怕自己后续不能活着到缙国,便将自己最贵重的财产——那包火齐珠——交给了容茵。

今日容茵告诉她,那包火齐珠在赶路时不慎遗失半数。

她没有戳破这蹩脚的谎言,沉默接受了容茵奉还的剩余半数火齐珠。

其实她绝非小气之人,分别时也对容茵说过,若自己活着到缙国,今后两人就做家人处。

“既是家人,她要出嫁,我岂会舍不得添嫁妆?便是整包火齐珠都给了也无妨的。”

可容茵却耍了这不入流的小聪明,这让她很是失望。

“才分开不到半年,变化就这样大,”岁行云讪讪以指尖挠着眉心,“这还是我头回看人走眼,回来的路上脑中嗡嗡的。”

不过,李恪昭的耐心聆听如泠泠山泉,将她原本火气满满的心浸润通透。

此刻冷静下来再回头想,便不觉是个多大的事。“就当我与她之间的缘分尽了吧。”

李恪昭端详她片刻后,淡淡勾唇:“不想将自己的东西要回来?”

“罢了,由她去。你听我抱怨就好了,可千万别插手。”

毕竟当初在仪梁也算有过一段近乎相依为命的时光,容茵照料她也算周到。那半包火齐珠便做“临别赠礼”,从今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欠。

*****

岁行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甩甩头笑道:“我吃一堑长一智,往后就会记得,人心是会变的。”

见她已然缓过神,李恪昭心中落定,便淡挑眉梢,神情冷冷。“你也会?”

岁行云低头,在他唇上落下响亮一吻。

“我会。不是吓唬你,我这人可花心了,还狠。若哪时你不得我心了,我说走就走……诶,对了,我休书呢?”

“过几日忙完就写给你。”

李恪昭没好气地她一眼,揽住她的后颈压下来,不轻不重啮住她的唇。

没这么混蛋的夫人。他“温柔小意”哄她半晌,她倒好,转脸就问要休书。

两人较劲一般,唇齿相依,勾勾连连,你进我退,谁也不让谁。

良久过后,李恪昭将脸埋在她肩窝,忿忿低喃:“下回你若再买这种酒,我不给亲了。”

他最讨厌宜阳苦酒,打小就讨厌。

“有的亲你还嫌?”岁行云面泛红晕,笑吟吟捏他的脸,“对了,悦姐想与你谈个交易。”

“什么交易?”

“她想请你帮忙说服无咎,入赘她卫门。哦,当然,这只是……嗷!”

这话显然给李恪昭带来了极大震撼,倏地瞠目,手上力道不自知地收紧,于是岁行云吃痛,在他臂上拍了两下,脱口嚷出声。

“李恪昭你给我撒手!腰!我腰快断了!”

这一嗓子犹如平地惊雷,在静谧黄昏里惊起树上飞鸟,也惊动了花窗墙面那头的“过路人”。

叶冉中气十足的怒吼穿墙而来:“你俩就等不得到回房再‘行乐’吗?!”

他不过是老老实实遵医嘱,拄拐到小花园来散个步,并不想听谁家夫妻的壁角!

第56章

被叶冉那么一误会,岁行云尴尬极了, 赶忙跑到花窗前去露脸打招呼, 以证清白。

花窗那头, 不但有叶冉,还有随侍在他身后的瑶光。

岁行云面上微烫,忙笑道:“别瞎想别瞎想, 绝无什么乌七八糟的事。”说完也不再看他俩,赶紧拉着李恪昭走了。

回了房中,两人在雕花圆桌旁坐下。

岁行云倒了杯清水, 这才认真转述了卫令悦的话。

“……让无咎入赘卫门什么的, 只是我与悦姐玩笑的浑话,未必当真的。”

岁行云双手拢着桌上茶盏, 低垂眼眸,语气并不十分笃定, 甚至隐有几分烦躁。

“总之, 我只答应帮她带话,但不会插手此事。对与不对, 行与不行,你自衡量就是, 不必考虑我的缘故。”

她理解卫令悦为何需要一个名义上的丈夫,可她不惯于“联姻”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但在如今世人的观念里, 通过一桩婚姻做联结, 无疑是毫无血缘的人之间最快建立稳固同盟的方式之一。

李恪昭了悟颔首:“好, 我会抽空请她过来面谈。若她的筹码当真足够, 未必要以婚姻的方式。即便非要以这种方式,人选也绝不能是无咎。”

岁行云嗤笑一声,不太认真地打趣:“不能是无咎,那难道是你自己?”

“仗着我舍不得揍你,就任意胡说八道?”李恪昭冷冷睨她一眼,起身更衣去了。

岁行云扭头托腮,笑唇微扬,定定望着他起身去更衣的背影,心中百味杂陈。

显然,李恪昭并不反感“联姻”这种方式。他方才在廊下的瞬间异常只因对方提的对象是无咎。

大约是因无咎乃一母同胞的兄长,做弟弟的不能擅自替兄长决定这种事吧?

其实冷静想想,李恪昭对待“联姻”的方式倒也不出奇。

在当世,如李恪昭、卫令悦这类出身贵胄高门的儿女来说,无论他们自己心中做何感想,愿或不愿,婚姻之约于他们来说都不能只单纯考量简单的“男女情意”这一桩要素。

他们其实比寻常人更无任性随心选择伴侣的权利。

若婚后发觉彼此能共通共融、情投意合,对他们这种阶层的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若无这机缘,该成婚的还得成婚。

就像早年卫令悦嫁素循。

卫氏在苴国想要立足更稳,嫁个女儿给苴国公子,或多或少有助卫氏融入苴国卿大夫群体。

至于卫令悦是否心仪对方,甚或对方是否良人,并非这桩婚事的必要前提,没人在乎。

这是卫令悦身为卫氏女儿不可回避的责任与悲哀宿命。

又如李恪昭同意与岁氏结亲,初衷考量还是维系与蔡王的融洽和乐,以免在蔡国陡失荫蔽。

岁行云不太清楚李恪昭究竟心仪她哪一点,但经过这么多事,她体悟到李恪昭待自己种种的好,渐渐明了自己对李恪昭来说,算是这桩本不得已的婚姻里一个意外之喜,所以他才这般珍惜看重。

那将来呢?若然到了他不得不再次面临联姻抉择时,这份珍惜与看重,会左右他的决定吗?

岁行云默然哂笑。

她不知,也难以设想,能做的只是与他一同珍惜当下而已。

*****

三日后,李恪昭命飞星亲自登门,请了卫令悦过府面晤。

为避免生出瓜田李下的流言,李恪昭让飞星也同留在了议事厅内。

三人围桌而坐,卫令悦双手捧住桌上茶盏,轻声道:“我知我的要求唐突冒昧,但我眼下的处境,六公子想必能猜中一二。”

那日在岁行云面前,她未扫兴地大倒苦水,但她的困境与隐忧是实实在在的。

卫令悦怎么来的缙国,来了之后又经历了如何困顿难处,李恪昭基本一清二楚,自更是洞若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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