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心怀蜜谋+番外(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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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飞星预判,全城搜宅之事正是卓啸对蔡王的试探。之所以接连深夜冒昧强闯两家质子府,并非怕人知晓,要的就是将事情闹大。

若是白日登门,且文书、仪程齐全,许多事就试不出来了。

五月初三午后,接到密保的蔡王提前自西山大营回城,立刻命人提审城中卫十夫长田昌宗及国都尉府一应涉事官员。

风尘仆仆随王驾返城的李恪昭一回到府中,让叶冉将岁行云与飞星唤到书房。

却又将两人晾在正中站着,不紧不慢与叶冉复盘所有事。

“……被蔡王视为心腹势力的仪梁城中卫里,已有像田昌宗那样的人倒向卓啸,但并非全部。因此卓啸欲借全城搜宅之事来试探,看城中卫里有哪些是他无法收归己用的。”

叶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捏着眉心。

“而齐文周不过是浑水摸鱼,欲借卓啸这盘棋,顺手将之前没对行云得逞的事做到底。眼下就看蔡王能否识破卓啸这番谋算,说不得双方很快就要图穷匕见。”

“蔡王心中多少有数,否则不会直接让我回来安抚行云,”李恪昭冷静地轻叩桌面,“但他不至立刻与卓啸彻底撕破脸。”

攻打苴国的三十万大军还要靠卓啸运筹帷幄,蔡王不得不投鼠忌器。而卓啸也在等一个契机,只会不停试探蔡王手中筹码,不会贸然亮出杀招。”

“那,依公子看来,咱们还有多少时间?”叶冉替李恪昭斟了茶。

李恪昭握住面前杯盏,抿唇沉吟片刻:“或许,咱们还能拖到明年秋。”

岁行云讶然抬头看向他。他怎么什么都知道?还是随口吹牛不要钱?

“看什么看?”李恪昭凝眉瞪她,“火烧蔡王伯田之道府门,冷箭将城中卫武卒与国都尉官差拒之门外,生擒三名采花贼,还有别的壮举么?”

岁行云抬眼望天,清了清嗓子,以肘撞了撞飞星。

伏虎他们对那三名黑衣人做了什么,岁行云事后已经知晓。

她觉着,以当时的情形来说,那已是最稳妥的折中之法。既未私刑杀人,将他们活着交给官差,也防止事后有人假借那三人口供污她清誉。

但她有些拿不准李恪昭这是在气什么,只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飞星无奈,硬着头皮道:“三人中有一个是齐文周近身护卫,另两名瞧着面生,或许是卓啸的人。那个,伏虎他,下手或许重了些,将那三人都毒哑了,还给挑了手筋……”

伏虎对不住,这口黑锅还是你背较为稳妥吧。

“哦,那国都尉送来的五十金,就由十二卫分了吧,”李恪昭淡淡颔首,“处置得当,免了后患,甚好。”

飞星一口老血憋在喉头,岁行云也忍不住扼腕顿足。

那可是五十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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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昨夜蔡王伯田之道的出现算是替缙质子府解了围,使岁行云等人不致与城中卫及国都尉府的冲突不止恶化。

虽他也是被逼到不得不来,但台面上总是一份人情。

李恪昭吩咐叶冉备礼,又让岁行云在主院门口等着,说是换衫后要带着岁行云一道去蔡王伯府上致谢。

“既是要登门致谢,那我是不是也该换衫?”岁行云看看自己身上的天水碧织金锦武袍。

李恪昭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不必。”

嘿!你可真有意思啊。既要出门见人去,却光许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倒叫我这么随便?

岁行云满心腹诽着冲他的后背龇牙咧嘴。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更衣过后的李恪昭迎面而来,岁行云忽地就红了脸,脑中白茫茫一片。

他也换了天水碧织金锦武袍。

两套都出自容茵之手,除了尺寸大小不同、岁行云身上这件的衣带长些能打花结之外,几乎就是一模一样的。

他甚至仿着岁行云今日的模样,束了同样少年气的简洁马尾髻,只是岁行云以锦缎束发,而他则戴了一顶镶嵌珊瑚珠的小银冠。

在她呆若木鸡的瞪视中,李恪昭走到她面前站定,面无表情:“手伸出来。”

“做、做什么?”岁行云猛地退后,却被他长臂一展卷了回来,紧紧扣进了怀中。

她慌到发懵,四肢麻木似地僵在他的怀里:“你你你做什么?我我我警告你,轻浮,轻浮是君子大忌……”

鬼知道她在说什么,根本语无伦次了。

“蔡王命我速速回府安抚夫人,”李恪昭双臂收紧,沉嗓隐隐带着点恼火,“王君之命不可违背,我这是奉旨轻浮!”

他先前在书房故意晾她,不是与她生气,而是气自己。

虽深信她有足够的勇气与机智面对昨夜那般场面,且事情的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

她没有辜负他的重托,与飞星等人配合无间,稳稳守住了自家府门。

可那样险峻的时刻,他本该在她身旁的。

第37章

李恪昭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岁行云思绪大乱, 直到从蔡王伯府中回来都还懵着, 一脸呆滞。

奉旨轻浮?这扯的, 真是呸呸呸。

堂堂缙国六公子, 私下里又无王君钦使在旁督巡, 会将蔡王的话奉为圭臬?那才见了活鬼。

岁行云低低垂着眼眸,看着自己不停交错向前的鞋尖, 被纷繁心事搅扰得神魂不宁。

绕过垂花拱门进了抄手游廊后,李恪昭止步,望着前面那个时不时同手同脚的僵硬背影,若有所思。

“岁行云。”他沉声轻唤。

岁行云一个激灵, 猛地回头:“啊?在!”

“若我说, 那只是庆幸伙伴安然无恙的拥抱, 你信吗?”李恪昭眉梢轻扬,语气无波无澜。

春末夏初的戌时日晚,暮色苍茫,天地一片相思灰。

廊檐上雕花仿佛被蒙上若有似无的纱幔, 衣着发饰相仿的二人隔着三五步的距离静谧相望, 虽身形、面容大相径庭, 却又诡异地仿佛对镜独处。

有许多纷繁思绪如细小浮尘, 无声无息飞舞在薄薄暮光中,晦暗不明, 却又无所遁形。

岁行云勉强挤出笑来:“若公子也那么抱了飞星, 那我就信。”

李恪昭淡淡颔首, 以手掩唇, 发出了一串急促啾鸣的鸟语哨。

未几,飞星循哨音飞奔而来,惊疑不定地看看岁行云,再扭头看看李恪昭。

“公子,出什么事了?”

李恪昭二话不说,大步迈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抱住,并在他后背上拍了拍。

飞星霎时化作一尊面涂红漆的木雕,直挺挺杵在原地,两眼愣愣放空,嘴唇微翕却发不出声。

岁行云噗嗤笑出声,深觉自己先时大约也就是这般蠢态了。

李恪昭挑了挑眉,噙笑凝她一眼后,迈开长腿,从容离去。

待到回了主院寝房,坐在内间雕花圆桌畔,他耳廓已不受制地红透骨。缓缓松开握了一路的拳头,掌中那层无人窥见的薄薄濡湿,恰如狼狈又凌乱的少年心事。

不能急,不能再惊着她,得慢慢来。

*****

虽李恪昭好似用行动解释了那个拥抱,岁行云内心仍有微妙,躲了他好一阵子。

每当有正事不得不与他当面说时,岁行云便不由自主地垂首低眉,半点不敢与他对视。

那心虚模样,仿佛她才是当初唐突轻浮的那方。

反观李恪昭却诸事如常,吩咐差事时对她与叶冉、飞星也不曾厚此薄彼,连出了错挨骂时的待遇也与他俩如出一辙。

衬得她既小家子气又自作多情,这让她颇有点灰溜溜的,愈发不知该如何与他恢复以往那般自若相处。

到了六月初的某个下午,李恪昭命人唤了正在西院训练的岁行云来,单独吩咐她一件差事。

“那批随身弩已提前送来,但仪梁四门查得紧,明日需你同我一道出城接‘货’,以便掩人耳目。”

“不知公子如何部署?需我做些什么?”岁行云佯装镇定地将双手背在身后,腰身庄重挺直,眼神却忍不住四下游离。

李恪昭嗤之以鼻,语带轻嘲:“都一个月了,说话还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你上辈子是怂死的吧?”

这般态度总算使岁行云稍稍自在。

其实这段日子她想了许多,也从脑中那团复杂乱麻中捋出些许头绪,早想与他好生说开。

只是李恪昭一直未再提过这茬,让她寻不到开口的契机。

她至今依旧拿不准李恪昭那个拥抱算什么,但她心中有诸多纷乱不安,总觉将话挑明才对双方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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