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赛车手脱了手上的机车手套，隔着办公桌手背搭上了他的额头。
“？”摄影师移下了手上的杂志，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很烫。”
“还好吧……”摄影师自己捂了捂额头，有些汗津津的，怪叫人讨厌的。
“你这样的状态，还要上班？”
“还好啦！我的身体素质我知道，留学的时候别的技能没有掌握，就学会了给自己看病，小感冒吃一把药第二天睡醒就能好，百试百灵。”
“是吗？”
“是呀！”摄影师换了个话题，“今天要辛苦你试几套穿搭，看一下造型，方便我们去借服装。”
摄影师拿着一堆资料站起来，指着外面茶水间的方向，说：“冰箱里有可乐，你自己拿了喝。我去棚里准备一下。”
赛车手点了点头，哪儿也没去，就跟在他的身后。进了摄影棚也抱臂站在一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灯光的位置、照相机和电脑的架设，就连闪光灯和引闪器的同步都专注的一一确认。
“肖老师，你在电脑前坐好，好不好？”
“求你了。今天拍试装照，不是拍正刊。”
团队的小伙伴们受不了的把他请回了电脑前，吩咐他乖乖坐着。
“先换这一套。”摄影师指了简报上一套衬衫加皮衣的造型。
赛车手换了第一套衣服过来。摄影师又问：“你喜欢什么听歌？”
“都可以，听肖老师的。”
摄影师拿出手机翻了一组拍摄时最常用的歌单，连上蓝牙音响给现场增加一些气氛。
赛车手瞄了一眼，歌单名叫“快门速度七十迈只要我拍得快歌就不会重复”。
“……”
“很酷。”
“谢谢。咳咳。”
赛车手的身材比例非常优秀，比起摄影师拍过的模特们也是不相上下，整个人的气质从内而外的镀着一层冰，摄影助理调侃说再长高五厘米就能做超模了。
“好！ok！下一组……ok！”摄影助理按着快门，照片直接回传到电脑上。
摄影师盯着屏幕前一张张出现的正面照。赛车手的宽肩撑得起剪裁浮夸、线条简洁、颜色单一的皮衣；也能挂得住落肩设计的海滩风衬衣，就算在领口下打个飘逸的领结，也依旧改不住酷男孩的个性……但每一张照片都是这样的表情，却让摄影师有些犯愁，这个画面是美好的，单不是他要的。
摄影师又指了一套带长款针织外套的穿搭让他换上。
“这一组我们要拍得温柔一点，可以吗？”
“咔嚓——咔嚓——咔嚓——”
“不要把镜头当作你的对手，把它当你的女朋友？”
“咔嚓——咔嚓——”
摄影师撇了撇嘴，还好带着口罩没有人发现。
“试试看不要看镜头？”
果然，目光离开了相机镜头，赛车手的眼神变得柔了起来。
“OK!这组可以，和脚本要的感觉很贴！”
盯着屏幕的摄影师并没有发现他的眼神落在了哪里。
试妆结束。摄影师马不停蹄的回到办公室整理选出来的五组照片。赛车手跟了进来。
“来看照片嘛？”
“不，来看你。”
“？”
“来看你好点没有。”
摄影师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后天飞日本，你不抓紧时间好起来，会耽误工作。”
“放心啦！不会耽误拍摄的。作为社畜，是不会因为身体健康影响赚钱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摄影师又躲在口罩后撇了撇嘴，眯着眼笑了一下。
“肖老师，你需要休息。”
“嗯，我会劳逸结合的。”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还有工作呢。”摄影师指了指电脑摊摊手。
今天的肖老师也是一个得体拒绝他人示好的肖老师。
☆、第四章
众人都见惯了凌晨两点的魔都，没想到与札幌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在凌晨。东方的天空快泛白时，一行人终于等到了所有托运的设备，而摄影师也是惊无险的通过了海关的检疫通道，所有人终于松了口气。
出了新千岁机场，一阵冷风吹来，摄影师还是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对上几个关切的眼神，摄影师接过了不知道谁递来的纸巾，连忙摆摆手说没事。这几天除了鼻子还有些塞，其他症状都已经大好。
“感冒快好的时候最容易传染了！大家离我远一点啦！咳咳……”
酒店和拍摄地点定在留寿都的度假村里。出了机场还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大巴才能到。
摄影师慢慢吞吞最后一个才上车，挑了倒数几排的位置坐着，和大家自动隔离。
天将将亮的时候，阳光洒在山路两侧的密林里，一切都安安静静、郁郁葱葱。
车上的人几乎都在抓紧时间补眠，毕竟到了酒店就要紧锣密鼓的开始筹备拍摄。
叮——
叮——
叮——
摄影师正睡得东倒西歪，手机连续进来了几条语音，是公事。时差一小时，国内远远还没有到上班时间。
听完这一连串的语音，摄影师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在车厢中寻找事件的当事人——
金主爸爸在国内临时决定要多加拍一组平面，美其名曰宣传品牌的生活态度，实则写作一笔预算出两组物料。
而这套平面的主题是“夏日情书”。
夏日。情书。
北海道这个地方，从来只和冬季划等号，情书是那个季节的专属。在没有雪的北海道，只有一个男主角，拍什么情书？
大巴开进一条隧道，黄色的灯光照进车厢。
摄影师终于发现了坐最后一排的赛车手，对方戴着黑色的渔夫帽和口罩，五官全部笼罩在这层面具后，面向着前方抱臂端坐，脑袋随着车子的颠簸一起一伏，大概也是在补眠。就算隧道柔和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也好像是被一个黑洞吸了进去。
何况从内到外都是这样一个冷色调的人，和这个主题真的搭吗？
摄影师越想越觉得头大。
但是！赛车手的一个小动作让他脑袋一下子嗡住——
出隧道的一瞬间，天际的白光让摄影师的眼睛不适应的紧闭了一下，而赛车手也在那个瞬间本能的把头撇向一边。
所以躲在宽大帽檐后的他并没有睡着？他们刚刚是对视了那么久？
意识到这一点的摄影师，立刻回头，端端正正的坐好。
一小时后车行至度假村。
酒店大堂里，几个工作人员在办理check in，几个工作人员组了个简单的小会，同步了要增加拍摄计划的消息。
赛车手和他的体能教练听完新增的安排后没有表示任何的异议。
“那么就辛苦啦！”策划最后总结发言。
“无所谓啊。是大家辛苦了。”赛车手说。
一组人各种寒暄完，领了房卡原地解散。
还有一小时的休息时间，创意公司的负责人便前来邀约摄影师一起去温泉泡一泡。
摄影师只觉得工作千头万绪，此时此刻去泡汤？大概只会把烦恼越泡越大。
摄影师把行李拿进房间才发现，金主爸爸虽然要求无理，但舍得出血，给他们定的房间是复式的。上面一层是卧房，拾阶而下，楼下一层是会客厅与洗手间。
摄影师上下整理了一下，从行李箱中拿了件薄衬衫套在外面，拔了房卡便出门了。
烦恼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甜甜的东西。
摄影师带着相机出了度假村一路走走拍拍，终于找到了一家规模不小的便利店。
“叮叮咚咚——”
便利店的自动门开了。
赛车手一身黑帽白T工装裤，提着一个小袋子出来。
“HI！好巧！”摄影师捏着相机的手朝他挥了挥。
“好巧。”
又是碳酸饮料。擦肩而过的时候，摄影师瞄了眼小袋子里的东西。
日本的便利店，出了名的成人杂志也能上架卖，但更出名的就是他们吃一个月也不会重复的各色饮品和零食。
糖果、糖果、糖果、薯条、糖果、奶茶、布丁……摄影师觉得自己来到了解压的天堂。喝了口双倍芝士奶茶，摄影师心情大好的咬着吸管，提着个鼓鼓的小袋子出了便利店。
“叮叮咚咚——”
马路对面，早晨柔和的阳光洒在街道上，蹲在路边喝着汽水的赛车手，像一个翘课的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