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单画回头，却只看到了树：“你别太紧张了，这边小区很安全。”
“那路上呢？”何问初开口，从苏暖暖的公司到苏暖暖的小区要走过两条街，大概十五分钟左右。
苏暖暖也抬头看了何问初一眼：“我带你们走的是小路，平时我自己的时候走大路，那边有这个区的派出所。”
何问初点点头没再说话，但还是不断的回头看，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三人来到苏暖暖的新家，修单画站在玄关处看着遍地的衣服和书眨眨眼：“苏暖暖，你自己这是一点儿没收拾？”
苏暖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了个：“嗯啊。”
修单画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有点儿上头：“我想打苏妄了怎么办？”
“等他回来我帮你打。”苏暖暖揽住修单画的胳膊把她拉进屋。
何问初无处下脚，和修单画打了声招呼啊就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苏暖暖和修单画两个人，修单画放下拖布，看着苏暖暖嘴角下垂的脸蛋：“说吧，怎么了？真被欺负了？”
苏暖暖坐到沙发里，抱着自己的小熊：“也不是欺负，就是我感觉和大家没什么话说，有点儿格格不入，融入不进去。”
“正常，我和很多群体也没办法融入。”修单画坐到她身边，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苏暖暖点点头，但脸上的神色也不见得恢复。
“不然你直接和顾成彧说吧，不干这个活儿了，以苏妄和他的关系来说，顾成彧不会为难你。”修单画从苏妄那儿了解到很多苏暖暖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地推的事儿是苏妄强烈要求的。
和苏妄的想法不同，修单画认为人需要自由发展，讨厌社交那就讨厌着，没必要一定要走出去。
苏暖暖揪了揪小熊的耳朵，慢吞吞地说：“我不想放弃，已经坚持一周了。”
“那行，不高兴给我打电话。”修单画说完起身帮她收拾房间，苏暖暖也站起来一起收拾。
两个人差不多收拾完了，何问初过来把修单画接走，整个房子又剩下了苏暖暖一个人。
她今天心情不算好，也就没买饭吃，抱着小熊靠在沙发里，月光透过窗子凉凉的撒进屋内，苏暖暖垂眸看着弹在脚背上的月光发呆。
很快，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苏暖暖回过神，看到手机屏幕上的顾字伸手把手机抓过来接起：“喂？”
有气无力的一个字。
听筒那边的顾成彧笑了声：“下楼，我在你楼下。”
苏暖暖原本想说，你上来吧，但是又想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好像不太妥当，所以她说：“顾总有事么？我今天好累，不想动。”
“有事，你下来我和你说。”顾成彧捏着手机看着那间没开灯的房间，今天和苏暖暖他们聚餐的时候，他发现苏暖暖是把自己的生活铸成了道围墙，只有她主动打开门，别人才进得去，不然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出去，她对于人际交往存在恐惧。
苏暖暖穿着睡裤，宽松的t恤踩着人字拖慢吞吞地坐电梯，慢吞吞地推门，走到顾成彧跟前儿，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和衣冠楚楚的顾成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地推累么？”顾成彧的声音里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
“嗯。”苏暖暖推了下圆框眼睛，她近视，平时戴隐形或者美瞳。
顾成彧的手抬起又放下，他弯了弯腰，离她稍微进了点儿，也看她看得更清楚，脸上一点妆不带的苏暖暖真的很干净：“要不给你调回来吧？”
苏暖暖的神情变得严肃了些，抬眼对上顾成彧的桃花眼，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闪过，她稳了稳情绪后才开口说：“顾成彧，让我试试吧，我想挑战自己。”
“嗯，”顾成彧直起腰，看着苏暖暖低下的头，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问：“你上学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么？”
“啊？”苏暖暖觉得他这个问题莫名其妙，她想了想近期发生的事儿，回忆了学生时代的事情，终于给她想到了一件：“算得上事儿的，可能就是高二的时候突然被全班孤立吧，还和老师打了一架。”
顾成彧刚要说话，就被苏暖暖打断：“本科的时候我去看心理医生了，没有任何遗留问题，顾总放心，不会耽误工作。”
“好。”顾成彧的一个好字，颤了两个音儿，他看着苏妄口中那个因为那些事每天中午会回家哭的小姑娘，整整哭了两年的小姑娘，如今小姑娘轻描淡写的把这件事儿说出来，顾成彧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像是窜起了一股火苗儿，心底有灼烧感，不是疼，是压抑。
“有事儿记得给我打电话。”顾成彧说完转身离开，苏暖暖愣在原地，觉得这个人真的很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过来，又莫名其妙的离开。
苏暖暖转身上了楼。
居民楼旁的黑色轿车里，顾成彧点了根儿烟，猩红的红点儿停在手边一动不动，顾成彧从兜里拿出手机，拨通了苏妄的电话。
接通后没等苏妄开口，顾成彧先开了口：“你确定把她扔出去是对她好？”
顾成彧的声音很低，带着怒意。
苏妄懵了，反应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顾成彧说得她是谁，苏妄揉了把眼睛：“成彧啊，别想那么多，反正是我妹。”
顾成彧叼着烟，眯着眼说：“不是你在让我给她办实习的时候让我把她当亲妹妹照顾的？”
听筒那头的苏妄回忆了下，确实是他要求的，而现在他这个想法也没变，但是苏妄感觉顾成彧有点怪啊，当亲妹妹照顾，为什么连心理问题也要照顾。
从下午顾成彧电话问他苏暖暖学生时代事情的时候，他就觉得无语，非常无语，苏暖暖那么个皮猴，除了不爱和人接触外，还能有什么问题。
“家里人都想她能开朗点儿，你就扔着她吧，她心理强大的很，放心啊。”苏妄说完打了个哈欠，想挂电话，又不敢。
顾成彧嘴里叼着的烟快烧到了烟蒂，烟灰落到了他的裤子上：“也就你会觉得一个刚进社会的小姑娘会强大。”
第十三章
在销售部的时间过得不快也不慢，转眼间就到了地推的最后一天。
苏暖暖听说每次销售部地推结束当天，主管都会请大家吃顿饭，当作庆功宴，她早上出门前精心的画了个淡妆，穿上了苏妄邮给她作为毕业礼物的白色蕾丝裙。
地推的最后一天，大家情绪不算高涨，多数靠在椅子里等待王主管的下班提议，苏暖暖也不例外，虽然她站在桌子前，但是心思已经完全飘到了庆功宴上，她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不过这次是她二十几年的人生里，最艰难的挑战，她成功了，她想要给自己的这次体验画上圆满的句号。
思及此，苏暖暖的嘴角不自觉地挑了挑，阳光照射着红伞，淡淡的光晕打在她的脸蛋上，温柔的不像话。
临近中午，同事们三三两两的离开，最后连王主管都走了，苏暖暖没多想，和往常一样拿出自己的饭盒吃午饭，因为工资实在是太低，所以这一个月苏暖暖都是自己带饭。
吃完午饭，苏暖暖抬手看了眼自己腕表，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她看着伞外越来越暗的天，轻轻叹了口气，嘴角从上翘慢慢变成平直。
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少，苏暖暖无聊地拿出手机开始刷朋友圈。
很快，她的手指停在了齐慈刚发的一条，图片是这次地推除了苏暖暖以外所有人的合影，配字是‘聚齐的一家人’。
下面有她们的共同好友问‘苏暖暖怎么没来？’
齐慈的回复十分刺眼‘人家才不喜欢和我们一起呢，人家高贵，莲花嘛。’
苏暖暖想也不想，直接回过去两条。
“你问我了？”
“我莲花哪比得上您绿茶呀。”
回完这两句，苏暖暖直接退出微信，捏着手机看着外面渐渐落下的雨点，苏暖暖的嘴角耷拉下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冰凉。
她看着按下去屏幕里的自己，感觉像是个笑话，期待了那么久的聚餐，最后没有一个人和她提。
苏暖暖自认不是人缘特别好的人，但也不至于和一群人朝夕相处一整个月后，没一个人记得她。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苏暖暖起身，走到伞的边缘，心里琢磨着这场雨什么时候会停，如果不停，她可能要自己跑出去然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