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为你加冕(6)

司零没做声。徐洋和钮度都穿的白衬衫,而他们的面具一个黑色一个紫色,刚才在黑暗的树梢间,她的确没有看清楚。

钮度发话了:“下属行为有失,我也有责任,实在抱歉。我替司同学罚他三个月月薪减半,司同学看这样行吗?”

司零并未消气,可她别无选择了。好歹音量还是降了下来,她用中文丢给了钮度一句:“管好你的人。”

转身离开。

……

“有什么问题你再叫我,我就住你隔壁。”钮天星说,末了再补一句,“今天的事……真是不好意思啊,真是太对不起你了。”

司零:“没事,我不会记挂的。”

“那你好好休息。”

“嗯。”

钮天星关门出去了,司零看了看她留给自己的睡裙,依然是性感风,丝缎质地的深V吊带,最适合勾引男人不过了。

单身二十三年的司零,这种衣服从来入不了她眼。

司零的睡眠质量一向不好,浅眠多梦。她知道这样不好,可她不愿调理,她怕那些消失的梦,会一同带走她想见的人。

她想见的爸爸妈妈。

她又梦见爸爸了。那是在她还很小很小的时候,爸爸教她念唐诗、读英语,给她讲睡前故事。

三岁那年,她看到爸爸在拉小提琴,便闹着要学,爸爸说:“好!爸爸明天就给去你买个小琴!”妈妈却说:“乐乐正在学两种语言,还在学骑马和游泳,再学琴,你要累死她呀!”

爸爸笑了:“我的女儿,就要和我一样十项全能。”

爸爸妈妈各执一词,最后爸爸说服了妈妈,终于买回了儿童型小提琴。

但爸爸最终一节课也没给她上过。

“乐乐。”爸爸在叫她。

在机场大厅里,爸爸蹲下来抱住她,她还在嘟囔爸爸过于用力弄疼了她,却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背后,爸爸泪如雨下。

“乐乐,你要记住,爸爸爱你。你要记住,爱你的国家。”她不过三岁,哪知道要爱什么国家。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竟是她此生最后一次听到爸爸的声音。

波音737带着她和妈妈永远地离开了那片土地。爸爸说,妈妈要带她去一个好地方学琴。

落地时,她来到了北京。她并不知道她飞了多远,她不过是睡了个短暂的午觉而已,她根本不知道,这里离爸爸到底有多远。

她牢牢记着爸爸的话:学好了琴,爸爸就来看她。

只是无论再过去多少年,哪怕她已将小提琴十级考到了手,她都再也没有见过爸爸。

直到2003年,非典席卷中国,带走了她仅有的妈妈。

“妈妈,你是不是和爸爸一样,不会再回来了?”

“妈妈去找爸爸了,等你长大了,你就可以见到爸爸妈妈了。”

她天真地信了,此后每一天,她无比盼望自己长大。

后来她真的长大了,她学会了上网,看到关于非典的数据统计里,在那个冷冰冰的死亡人数上,仿佛见到了妈妈最后的笑颜。

……

“……司零?司零?”

隐约之中,她听到有人在唤自己。

“司零……司零……”

她不想应答,这个名字太沉重,她并不乐意的。她只想听爸爸妈妈叫她:“乐乐、乐乐……”

“……司零,司零。”

白光尽处,一切的光怪陆离在瞬间幻灭。

钮度终于看到她睁开了眼,却空洞无神,仿佛被掏走了灵魂。

他沉了口气:“你醒了。”

司零终于意识到了这声音来自现实世界,目光陡一聚焦,却恍如隔世。

她眼前首先出现男人浴衣敞开的胸膛,随之扑面而来一阵清淡的木质香。她试着叫:“钮度?”

钮度默了一瞬,为的这直呼其名:“是我。你做噩梦了?”

噩梦?

司零如遭撞钟,猛然抬头,看清了他近在咫尺的俊颜。

她竟瘫坐在地上,更要命的是,在他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安息日是周五,不上班不营业,没有公共交通。

第5章 首次交锋

司零发现自己还死死地抓着钮度的手臂,她当即松手,那里已烙了不浅的指甲印。一同推开的还有他的怀抱。她窘迫地问:“我怎么会……”

钮度说:“我经过你房门,听到你在讲话,敲门问你出了什么事却没见你回答,你喊得紧急,我就推门进来了,看到你和被子都在地上。”

司零叹了口气:“应该是我在说梦话,一不小心滚下来的……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钮度注视着她,目光幽深不见底:“没事就好,休息吧。”

说着他起了身,直到他走开了几步,司零才回过神跟着起身,目送他走出房间。

司零去了躺卫生间,洗手时抬头照镜子,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她的上围实在勾人,难怪他最后的眼神那么地……微妙。

走回床上,司零听到窗外传来划水的声音。她走近一看,楼下的游泳池里有人,浴袍丢在岸上,身上只围了条紧妥的泳裤。

当然是刚从她这离开的钮度。

她这才恍觉,她竟没问他为什么大半夜地经过她的房门。

钮度,追踪了他的信息这么些年,对于他的性格却一直都很模糊。梅林说,他在英国读书时曾看过精神科医生,为的抑郁症,但消息不确定。

他生长在香港,毕业后进了天一,既不是掌舵人,也就难言其功绩。

他很帅,颜值是钮家男人里最高的,存在感却是最低的。钮辰的花边新闻不断,今天这个超模,明天那个影后。钮言炬呢,好歹发表Cell论文的时候上过报道,而钮度,简直新闻绝缘体。

明明他的学历也碾压了其他钮家公子,本硕皆是出身全球top10。绯闻,不报道不代表没有,只是全在面世前被资本扼杀在了摇篮里。

不论这般低调是否他本人意愿,但钮辰绝对很乐意他继续这样的低存在感。这样一来,提起天一集团,捆绑的就是他钮辰的名字了。

坊间传言这三房兄弟叔侄都不和,实况无从得知,老百姓们倒很愿意看豪门恩怨的戏码。

说到底,天一的实权掌握者,依然还是钮鸿元。

司零换上钮天星给的衣服,下了楼。

钮度没有停歇地来回反复,反复来回,只怪这泳池太窄,不够让他一往无前。

司零站在池边安静地看他。直到他终于停下,缓缓走上阶梯。他知道她一直站在那里,却并不着急抬眼看她。

他的上身完全浮出了水面,她的目光紧随他身上的水流而下,从臂膀开始,淌过刚硬的腹肌,砸在胯部那甚是硕大的一包上。

“看够没有?”

司零猛地抬高视线,钮度正在盯她,嘴角挂撩人的弧度。

她也勾唇,浅笑道:“扯平了。”

钮度在最高一层台阶坐下,小腿还在水里,开口与她说话:“司同学也想来试试?”

司零慢慢走到他近侧,说:“先生泳池里的漂□□味道过重了,像这样的室外小型泳池,我建议先生使用三氯异氰尿酸,杀菌效果更好。”

钮度一笑:“我以为你会说,游泳池不好,大海更好,然后给我推荐个好去处。”

司零还真的思忖了:“这边的潜水都是面向游客的,先生最好还是租船出海,或者到塞浦路斯、马耳他,以色列南部有个叫埃拉特的小地方在红海边,这里的人也很喜欢去。”

“不再加一句话?”

司零等着他把话说完,钮度抬头看向她:“比如,’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带你去’。”

司零决意无视掉他微妙的语气,说:“地方并不难找,导航也可以找到。”

钮度一扯唇角,看向了别处:“司同学的深潜一定很不错吧。”

“其实,拖着个氧气罐潜水并不太有意思。”

“那什么才叫有意思?”

“没有任何辅助工具的潜水,或者说,把自己浸在水里,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见,只需要提醒自己时间过了多久,只需要想一件事,活着。”她的语气如此诚实坦荡。

钮度过了片刻才接话:“我倒想体验体验,当你的病人是什么感觉了。”

司零说:“医生都好管,我不例外,比如,先生现在应该休息了。”

钮度再次抬眼:“学生物你最懂怎样对身体好,作息应该都很规律。如果明天就是投资大会,你的精神会不会受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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