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胡广青被闹得心烦,怒吼了一声,用被子将头蒙住,继续睡。
他这一声吼得很响,连桌椅都震了震。那阴影也好似被吓住了,愣神了片刻,最后竟是灰溜溜地从门缝和窗户缝里溜走了,隐约还夹杂着小孩子的呜咽声。
再之后便是半夜无梦,胡广青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窗外鸟儿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他才缓缓醒来。
还不待他出去,房门被扣响了。
“什么人?”胡广青边问着,边披上外衣去开门。
“我。”随着房门打开,胡广青看见来人正是白杉。
一夜过去了,不知为何白杉的语气更差了,开门便瞪了胡广青一眼。他迎面扔下句“四弟约你辰时三刻在练武场见”转身就要走。
“哎,三哥!”胡广青这次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白杉的胳膊,“你还没告诉我练武场在哪儿呢?”
“出院子往东便是。”白杉将胳膊甩开,一口气像是哽在心头,胸膛起伏了几下,张口又是质问,“孩子们来闹你的确是他们的不对,也是我管教不严,但你不能直接凶他们呀。”
“什么?”胡广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根本不记得什么时候又见过那群小妖了。
“这次是我们理亏,但若之后再让我看到你欺负孩子们,我可就真对你不客气了。”
白杉说着威胁的话,瞪圆了眼睛,模样看着与白君君如出一辙,一点气势都没有。胡广青还没来得及反驳,白杉便又挥袖一溜烟跑了。
眨眼间,那道青色的身影便不见了。胡广青感慨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兔子家的果然是都跑得很快。
白日里阳光明亮,胡广青便瞧得很清楚了。这白府看着真的便像荒废了许久,而且一个仆人都没有。胡广青心里琢磨着,难道这兔子窝里都没有一只老兔子么?白杉就说了句东边,这白府这么大,也不知道要找多久才能找到练武场呢。
胡广青心里正愁着,眼尖地瞥见不远的拐角处有一道小小的身影。那小人怯生生的,只探出了半个身子,自以为隐蔽地朝他这边望来。
他定睛一看,正是昨日救下的小猫妖江江。
好不容易又逮着个人了,胡广青生怕把人吓跑。他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见小猫妖没有躲避,心里松了口气,尽量让声音显得柔和,轻声道:“是江江吗?”
实际上他的心里也没底,昨日是不是真的吓着这小猫妖了。
江江听见他的声音,将头低下去避开他的视线。但他出乎意料地并没有逃走,反而朝胡广青慢慢挪过来。
今日的小猫妖还是那身灰扑扑的衣裳,但细看却是衣服本来的颜色,而非不干净。小猫妖被胡广青这么一叫,耳朵和尾巴又冒了出来,不安地晃着。
胡广青僵着身子,静静等着小猫妖过来。他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一个重气就将他吓跑。
小猫妖走得歪歪扭扭的,似乎并不太熟练,每一下都像是要摔倒,看的胡广青心惊肉跳。最后几步,他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抱住胡广青的大腿,口中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胡广青连忙蹲下去,好半天了才将小猫妖捂着脸的手掰开。再一看,他的脸上湿漉漉的,显然是又哭了。
胡广青心头一紧,第一反应是左右张望,生怕白杉又从哪里冒了出来,指责他将小孩弄哭。他现在真的是对这白三哥怕得紧。
“我的小祖宗,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见到我就哭啊。”
胡广青拿衣袖轻轻擦着他脸上的泪水。江江哭归哭,手上倒依旧将胡广青抓得紧紧的,看着也不像是害怕的模样。
“爹……”
“什么?”那声音混在哭声里听不清,胡广青条件反射地问了声。
“爹爹!”江江这下喊得清楚了,一头扎进了胡广青的怀里,什么眼泪鼻涕都抹在他的衣襟上了。
“我不是你爹啊!”胡广青这下更急了。这如果被六位舅哥听到,那还了得?而且白杉不是说江江不能说话么?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胡广青还没搞定怀里的小猫妖呢,前方便又来了一人。
胡广青心中又是一紧,等瞧见来人是白梧时,不由得松了口气。虽然没与这白五哥说过几句话,但胡广青直觉他才是这堆人里面最好相处的。
白梧一身白衣,明明是和其他兄弟差不多的模样,看上去却没什么存在感,只给人一种人好的印象。除此之外倒似乎没什么特点了。
见到胡广青狼狈的模样,白梧愣神了片刻,声音里带着笑意,道:“怎么了?江江又被你弄哭了?”
同样的一句话,白杉说出来是敌意满满,白梧说出来倒像是朋友之间的调侃了。
看见有人来,小猫妖的背脊拱得老高,尾巴都直了。他咻的一下变回原型,从胡广青的怀里钻了出去。
“江江!”
胡广青只来得及喊了声,小猫妖便跑不见了。小猫妖通体浅棕,上面布满棕褐色的斑点,看着倒是与寻常猫儿不同。
“这……”
胡广青转过身,对着白梧只能尴尬地笑着。
白梧倒是主动解释道:“别担心,江江就是这样,除了三哥,跟谁都不亲近。就是三哥靠近他也得小心翼翼的呢。不过方才我见他扑在你怀里……”
胡广青连忙解释了一番。
“居然是这样。”白梧诧异道,“你也看到了,江江是豹猫。他刚出生没几个月,父母就都被道人杀死了,只有他被我们救了回来。我估计是你昨日救了他,他将你当作父亲来依靠吧。”
“五哥,你相信我昨日救了他?”
“自然。我看人还是很准的。你表面煞气重,但其实是心中正直之人,不会做出欺负弱小的事的。”
听见白梧的这番评价,胡广青简直都要喜极而涕了。他连忙道:“五哥,那你能跟三哥解释下么?”
白梧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说了三哥也不会信的。你别看三哥软乎乎的,但性子执拗得很。他认定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你还是自求多福吧。”他摆了摆手,又道:“好了,有什么之后慢慢说。我琢磨着三哥也不会耐着性子带你去练武场,还是我带你去吧。我们得赶紧,耽误了你跟四哥的约定,他才是真的要狂躁了。”
白梧如此说了,两人便朝东边走去,一路上是各种闲谈。越聊,胡广青越觉得白梧真的是太好相处了。
到了练武场的院外,白梧突然叫住胡广青。
“五哥,怎么了?”
“胡广青,是不是无论未来发生什么,遇到什么事情,你都会爱护小八,不让她受一点苦,流一点泪?”
白梧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胡广青愣神了片刻,也正色道;“当然。我已经认定了君君,这辈子除了她绝不会娶其他人,也会一生一世爱她宠她。我知道自己突然出现,很难被哥哥们接受。但我会展现诚意,直到你们能信任我为止。”
白梧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没有闪躲,没有不耐,没有抱怨。胡广青也不避不让,就被白梧这么盯着。过了许久,白梧才移开了视线,又笑了,道:“姑且相信你了。”
气氛一下子又变得轻松了。
白梧拍拍他的肩膀,这次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饱含同情,道:“你……加油吧。如果实在有什么麻烦,就来找我,我的屋子就在北面第三间。”
“好。”胡广青没有多想,应下声便进去了。
待胡广青进去许久后,白梧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其他人铁了心,我也没办法啊。算了,还是去看看小八吧。”
这一切,已经入了练武场的胡广青是不知道了。
他一进去,便看见白肆已候在场上。他穿着紧身黑衣,长发高高束起,正无聊地转着双刀。看见胡广青,他眼前一亮,道:“你终于来了。”
这是一个武痴的眼神。胡广青直觉,今日与白肆的比试不会轻松。而且他不会放水,也不能放水。放水便是对对方的不尊重。
“四哥,我来了。”
“不要叫我四哥。”白肆“啧”了一声,又道,“算了,你快挑兵器。你平时惯用什么?刀?剑?枪?戟?看你这模样必定是使刀的高手。不对,枪也很在行?”
白肆越说越兴奋,一个瞬步便来到了胡广青的面前,脸凑得很近,都快跟他面贴面了。他不满地拿刀尖点了点胡广青的脸,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挑好我们来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