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我刚才说的客户。”江阔迟疑着继续说:“我们还是……大学同学。”
林源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眼神冰冷地看着曾献,曾献跟他对视了数秒才开口:“原来是这样啊,我怎么忘记了,我最敬爱的大哥也是斯坦福毕业的,你们可都是名校高材生,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会认识也不奇怪。”
“你叫他大哥?所以,Linton是你哥,亲哥哥?”
“是啊。”林源接话:“真巧啊,阿阔。不知道你跟我弟弟是什么关系,连上班都是一起来?”
江阔并不喜欢林源此时的语气,尽管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前任和现任之间会有这么亲密的关系,但他不希望这会影响到他和曾献。
正要开口,曾献在边上却突然说:“朋友,我们是好朋友。”
江阔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着曾献:“你说什么?”
曾献沉默地拉了他一下,把他给拽到了远一点的地方,解释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跟我水火不容,非常恐同的哥哥吗,就是林源。他是你的客户,我也清楚他的生意做得很大,所以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影响到你们之间的合作,江阔,如果他知道实情可能会……”
“你是因为怕影响我,所以不肯承认?”江阔打断他:“曾献,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曾献迷茫地看着他:“不在乎什么?”
“你所谓的生意,会失去客户,我根本不在乎。”他像是较劲儿似的握住曾献的手:“你老公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林源眼看着江阔当着自己的面毫无顾忌地拉着曾献,顿觉一阵绞痛,仿佛肠胃都纠缠在了一起,果然亲眼所见的痛苦比从屏幕上看到的更让他煎熬。
可他偏偏笑得越发肆意:“原来好朋友都喜欢这样牵手?”
“不是朋友,曾献是我爱人。”江阔看着他,反倒很快镇定:“Linton,我之前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也不知道你居然会恐同……”
他说到这里,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林源的眼里闪过一抹狠厉,索性不加掩饰地嘲讽道:“是啊,我恐同,难道不恶心吗,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的,是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吗,让你们这么饥不择食。”
曾献握紧了手指,江阔发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像是极力地压抑着怒火,偏偏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样的曾献是江阔所不熟悉的,如此隐忍克制,甚至,退让。
可林源似乎很清楚怎样能刺激到他:“曾献,你可真能干啊,这么多年了对男人的欲望都从未消减,难怪爸妈连多看你一眼都觉得脏,你还真是家门耻辱。”
曾献一瞬间脸色刷白,过去那些痛苦的回忆翻江倒海地涌了过来,巨潮般吞噬着他,将他最不愿想起的东西从黑暗里无情地拔了出来。
“Linton!”江阔警告地看着他:“我数到三,从这里离开,没有我的允许,这栋楼你不能踏进来半步。”
“江阔,你赶我走?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为了他赶我走?”林源深吸了一口气,直直地瞪着江阔,眼底都骤生出了红丝,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刚刚说过了,曾献是我的爱人。就凭你对他说的那些话,我没有对你动手,已经很客气了。”江阔面无表情地重复:“离开这里。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林源指了指他:“你真行。”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曾献看着他的背影,极慢地呼出一口气,江阔用力把他搂紧了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好了没事了,别怕。”
办公室里,江阔让秘书给曾献泡了杯奶茶,在他身边坐下:“尝尝,味道很好。”
“真的没关系吗,他好歹是你客户。”
“我给过他投资,他不敢怎么样。”
想到林源,江阔的眉头不自觉地又锁了起来:“他真的恐同吗,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结婚的时候。我去参加他的婚礼,那阵子我的精神状态很差,和父母的关系也跌到了冰点,可念在他是我哥,我是真心祝福他能够幸福,但没想到,他打了我一巴掌。”
曾献往后靠在沙发上,耷着眼皮:“他说他很讨厌我,我只会让家人痛苦和羞愧,说我冥顽不灵,不知悔改。就是在那天,我才发现一直以来尊重的大哥,居然这么的憎恶我的存在。”
“他打了你。”江阔伸出手掌抚摸他的脸,眼底一片薄凉,可动作却格外轻柔,像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隔着时空给过去的曾献一丝慰藉。
“打便打了吧。”曾献故作不在意:“他那一巴掌,我们之间的情分,也基本算完了。”
“他那么说你,我很不高兴。曾献,你在强迫自己让着他,为什么?”
“没有必要争执不是吗,我曾经很努力地,想尽了很多办法让我的家人体谅我,可结果呢,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在所有人的眼里,林源是天之骄子,家族荣光,我是畸形异类,永远都比不上他。所谓的是非黑白,在他们眼里早就盖棺定论,说再多都是浪费。”
江阔心底浮起一阵难过,他无法想象过去的曾献是怎样度过那些孤独的时光,又是背负着怎样的误解,无力地抵抗着周围的一切。
他能做的,不过是在此刻陪着他,告诉他:“你不是畸形异类,你非常好,好过世上大多数人。”
“我知道。”曾献笑了笑:“我如果不好,又怎么会遇上你呢。”
第40章
接踵而至的周末,江阔要去临市出差。
“我周日下午就回来,陪朋友谈一个度假村的生意,他们这两天试营业。”
“去吧。”曾献想起来:“你之前不是答应了江叔叔周日陪他去买那台游戏机……”
“哦,我忘了。”江司年热衷于以前游戏厅里老旧的巨型游戏机玩拳王,正好一家电玩城倒闭了,他跟店家商量着买了一台回宿舍,因为没车,就让江阔跟着去。
“没事,你忙正事吧,我陪你爸去。”
江阔当然说好,忍不住逗他:“也是你爸。”
周末这天,林源起得很早,林岳约了几个客户一起打高尔夫,他作陪。
凡有林源的场合,其他人总会忍不住称赞几句,纷纷羡慕林岳有这么个争气出息的儿子。
林岳听了脸上有光,嘴上说着谦虚的话,却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正闲聊着,不知谁忽然提到了曾献:“哎老林,我好像很久没瞧见你二儿子了,小献最近怎么样,听说在做电影行业是吧。”
林岳的表情僵了一下:“是啊。”
“他也不小了吧,谈女朋友了没,没谈的话我有个外甥女,刚读完研究生,条件特别好,说不定能让他们见见。”
有知情人咳了两声打断他:“哎,曾献还小,不着急。”
“怎么不着急啊,林源都结婚几年了吧,马上孩子都有了,曾献他……”
“别说了。”边上的人拉了他一下,挤挤眼睛。
林岳握紧了球杆,只觉得刚才的面子一扫而光,憋出了一肚子火,顿时也没了打球的心思,坐到边上休息。
林源走过去递给他一瓶水:“爸,消消气。”
“你那个弟弟啊,我有时候真的是恨不得抽死他。”
“您不管管他吗,总是放任他在外面鬼混,别再染上什么病。”
“我管得了吗?”林岳捏着瓶子:“我都多久没见到他人了,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单身。”
“他不是单身,我前两天见到人了。”林源说这话时,声音都不自觉地带着森森寒意:“对方看起来不像靠谱的人,曾献又傻乎乎的,谁知道会不会被人骗。”
“我要是您,肯定找人调查一下,曾献再不成器,也是林家的孩子。为了他好,还是想想办法让他们分开吧。”
他在心里补充,就算分不开,给你们添添堵,我也不想让你们好过。
……
江司年摸着机器跟老板砍价,曾献在他耳边说:“叔,您也太抠搜了,这出去说您儿子日进斗金,谁信呐。”
“臭小子,我这是在给谁省钱啊,等我以后百年归西了,遗产还不是你跟江阔的。”
曾献听他这么说,揉了揉发烫的耳朵。
这叔叔怎么回事,一言不合就谈婚论嫁,搞得人怪难为情的。
难得的好天气,江司年不急着回去,知道曾献爱打球,把他带到了学校的操场上,跟校队的大学生们玩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