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的名字早就定下了,如今能硬与赤羽父女扯上关系,也属实不容易。赤羽却不反驳,只是笑了两声,微微颔首。
“好。”
前半生,赤羽谋算运筹,成了身边之人独一无二的依靠,为旁人遮风挡雨。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在这茫茫尘世之中,会有一个心意相通之人,将自己视如明珠珍宝。
那么……
有心系之人在这里,哪怕天涯海角,终究都是要回来的。
予君安处,心定怎惧身零落。
还君明珠,浮萍不复随秋波。
【完】
第二十七章 【番外一:关于称呼的那点事儿】
赤羽刚出月子,就火急火燎地说要回西剑流。孩子本想一同带走,可凤蝶和七巧两个小丫头,对襁褓里的婴儿爱不释手,压根不舍得。
刚提出要带孩子回西剑流,七巧就扯着赤羽的袍角,也不说话,只用一双眼睛泪汪汪地看着赤羽,看得赤羽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留下吧。”温皇来打圆场,“出生时便遭了不少罪,如今还未恢复,实在不宜长途跋涉。”
赤羽将信将疑道:“你顾得好?”
温皇羽扇一翻,朝屋内一大一小两个丫头一比划,道:“若论当爹,我已不是第一次了啊,赤羽大人。”
赤羽心说,当初跟药神斩钉截铁说不再养孩子的人,难道不是你神蛊温皇?嘴上却懒得计较。他回房收拾完自己的行李,又去把衣川紫备下的一堆小衣服小玩具整理妥当,全交给了眼巴巴等着的七巧。
“太多了,紫。”
七巧抱着包袱回房。赤羽站在门口,对衣川紫道。
衣川紫掩唇而笑。“赤羽大人,那是我们西剑流的少主,备多少也不过分。”
赤羽:“……”
哪怕不愿承认,也是事实。孩子都生出来了,难道指望伊织?显然不可能。西剑流位高权重且有子嗣者,唯他一人。
赤羽一个劲摇着扇子,莫名觉得有点憋得慌。
出发前一夜,孩子放去了凤蝶屋里。温皇窝在床上,揽着赤羽闭目养神,手却不老实地从腰线滑过。捏了捏赤羽腰肢,依旧紧致,未有半点松散迹象。温皇喟然,越摸越向里。一膝屈起,顶入赤羽两腿之间,分开些许,而后整个人贴了上去,下半身顶着他双臀间轻轻磨蹭。
“吾明日还要赶路……”
“耶?那就劳烦赤羽大人尽管躺着,我来便好……”
“神蛊温皇,你——”
“嘘……”
温皇吻住赤羽喋喋不休的唇,按住赤羽半推半就的手。
“赤羽大人,与有情之人,做快乐之事,专心享受就是了……”
“唔……”
半晌后,正是要命的关头,赤羽仰起脖子,不住喘着气。温皇却动作不停,问他:“此去何时回?”
赤羽保持着一丝清明神智,道:“待吾忙完……”
温皇又道:“思念赤羽大人时,神蛊温皇该如何是好?”
赤羽偏过脸看着他,没有回答,而是勾住他的脖子,闭着眼吻了上去。
如此,自然又是少不得一番翻云覆雨。折腾到最后,天已蒙蒙亮了。依赤羽的作风,不多时便要起床,温皇却硬是拉着他一同睡到了日上三竿。
第二天,温皇送赤羽三人去了码头时,已过了午时。两人道别的话,该说的早已说完。赤羽朝着众人一拱手,便要上船。
温皇拉住他。
“赤羽大人,不久之后,你我便能再会。”
赤羽当时还未多想。等到船靠岸,许久未见的西剑流众人正问候自家军师大人时,一个穿着蓝衣的人,悠然从船舱一步步走了出来。看着表情各异的众人,微微躬身行了个礼。
“你瞧,果然不久之后便再会。神蛊温皇以诚待人啊。”
赤羽道:“你的以诚待人就是这般模样?”
“……神蛊温皇?!”鬼夜丸挠挠头,“这就是神田先前传信回来,说是我们的军师夫人的人?”
在场其他众人的震惊,也八九不离十。温皇走到鬼夜丸身边,笑了笑。
“我不是军师夫人。”
众人起哄。“哦?”
温皇挽住面无表情的赤羽,一同走到众人面前。
“是陪我还珠楼的楼主夫人回娘家,望诸位周知。”
第二十八章 【番外二:昨日之日不可留】
琅琊居院里,那一刀是怎么捅得下去的?
现在让千雪重新来说,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毕竟他跟竞日孤鸣比不了。为了那点在他眼里唯恐避之不及的皇权,能对身边朝夕相处数十年的亲人痛下杀手,还能扯出一大堆理由,给自己的薄情冷血找了十足的理由,让千雪重选多少次,他也做不出来。
千雪曾经想过,若是那日,亲自来动手杀他的人不是竞日孤鸣,而是旁的人,他会不会还是这么意难平?
可惜这问题至今没有答案。他不知道换了别人的话,他会怎样,他只知道重新见到竞日孤鸣还好好地活着,他心中除了欲杀之而后快的愤懑怨恨外,还有一点微不足道的茫然。
叛逆竞日孤鸣伏诛。
假使那时他真死了,千雪带着恨意,记他一辈子便是了。如今囫囵个儿的大活人站在面前,让千雪该怎么办呢?
不杀,如何对得起王兄,对得起苍狼?
杀,自己也成了能对亲人下手的冷血之人,又有何立场去恨竞日孤鸣?
不舍?怎会不舍?
若是真的不舍,这一刀怎会朝着要害捅下去,丝毫不带作假?
没有不舍,他要报仇,恨不得竞日孤鸣死了才好。
以为地门经历一遭,已然化消了心中对竞日孤鸣的爱恨怨憎。可当真见面时,仍是忍不住。
千雪转头看着床上尚在昏迷中的竞日孤鸣,屋内静得只留下千雪打着颤的呼吸声,有些绝望地用两手抱住了头。
自个儿到底为什么要救他,真是为了那句“轻易死了便宜他了”的屁话么?
承认吧,千雪孤鸣。
你就是不想让竞日孤鸣死,还想让他亲自还了先前欠下的债,当着面跟你说清楚。
谁说千雪不懂得斟酌利弊得失?这算盘分明打得响亮,两头堵的买卖,苗疆狼主无论如何也不会吃亏。
仇要报,又舍不得杀。千雪一向厌恶这种弯弯绕的纠结玩意儿,要是先前捅死了竞日孤鸣,早就不用想这些烦心东西了。
缓缓抽出笑藏刀,千雪将刀刃搭在竞日孤鸣颈间,却犹豫着,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
“千雪王爷……”
竞日孤鸣竟这么快醒了。
当年在北竞王府因不想读书而偷懒,躲着竞日孤鸣监督的经验,让千雪条件反射般地归刀入鞘,几乎在一瞬内完成了全部动作。
竞日孤鸣又道:“小千雪。”
“别叫了!”
千雪烦躁地扭身,一脚踹翻了方才坐的圆凳。冷眼看着它滚到墙边停下,千雪这才说了下一句话。
“你还真是命大,祸害活千年。”
竞日孤鸣道:“运气好而已。小千雪,你要是觉得一刀不够,可以再补几刀,给在下留口气就行。”
千雪冷笑。
在下,对自己身份转变倒是认识得很清楚,不再一口一个“小王”了?
“砍你一刀,能换回一个死在苗疆内乱中的人,我不会手软。”千雪冷冷道,“凭什么旁人因你作乱而丧命,罪魁祸首却能退隐山林,活得潇洒悠闲?”
竞日孤鸣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却是什么也没说。
“竞日孤鸣,我恨你,恨到想要亲手杀了你才解恨。”
“我知道。”竞日孤鸣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绷带,“劳烦千雪王爷了。”
千雪道:“你想让我捅你一刀,就算你赎了罪?想得真好,告诉你,不可能。”
竞日孤鸣含笑道:“只是释出诚意。小千雪,你后面还要如何,悉听尊便。”
“为什么?”千雪忍住歇斯底里的质问,拿出了最大的克制问他。“竞日孤鸣,你杀了王兄,让苗疆陷入动乱,害得苍狼流落受苦。这么久,你就没有半点后悔?”
“不后悔。”
竞日孤鸣轻声答。
千雪怒道:“那你现在做出这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是干什么!”
竞日孤鸣静静地看着千雪,等他平静下来,才再度开口。
“虽不后悔,却难免遗憾。千雪,如今你要来找我讨债,我还就是。苍狼有朝一日要来杀我,我也不会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