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卿见到他进来,赶忙拿帕子拭掉面上的泪痕。
温辛恒见了心头一紧,忍着想要将她揽在怀中的冲动,走上前去。
“婵妹妹可还好?”李婉卿轻声问道。
“她无事,不用担心,”温辛恒道:“可叫人通知李府了?”
李婉卿摇头道:“等哥哥醒了再说吧。”
李曻身子虽无大碍,可这额上的伤,也许会成为一件大事,要知道在大俞,面上有损之人,仕途时会受到影响的。
温辛恒自然是知道,所以他直接蹲在了李婉卿身旁,抬眼望着她道:“婉卿,对不起,李兄是为了救婵儿才……”
“不用道歉,”李婉卿低头叹道道:“这是哥哥自愿的。”
两人忧心地对视着,温辛恒的手不自觉就握住了李婉卿搭在膝盖上的手,李婉卿没有拒绝,只是缓缓移开目光,脸颊微微泛起了红晕。
隔壁陪着温姝婵的温姝妍,此时的心中窃喜极了,李曻为救温姝婵而受伤,这样英雄救美的事迹,让她稍加润色的在洛京城内传上一圈,怕是温姝婵将来的亲事便非李曻不可了,汪氏也不会再在她面前提李曻了。
想到此,温姝妍望着床上毫无意识的温姝婵,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若是李府能应下亲事还好,若是不允,即便这个五姐姐美若天仙,日后也不好说亲了。
半个时辰后,莫尘垚急匆匆从走了进来:“婵儿如何了?”
婵儿?温姝妍面容一滞,随后很快恢复神色道:“无妨的,五姐姐只是受了惊吓。”
莫尘垚似乎意识到方才着急失了口,颇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道:“那便好,我去旁边看看李曻。”
温辛恒在见到莫尘垚的时候,有些不悦地问道:“你方才去何处了,怎么一出事就没了踪影?”
莫尘垚拿出一个药瓶道:“快将伤口重新清理一下,换成此药,日后便不会落疤。”
“此话当真?”李婉卿赶忙迎了过来,仔细打量着这小药瓶道:“这、这是什么药,从何处寻来的?”
见李婉卿似有疑虑,莫尘垚便道:“保仁堂季师傅亲自调制的。”
保仁堂的名号李婉卿是听说过的,只是她与莫尘垚实在不相熟,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抬眼看向温辛恒。
见温辛恒点头,李婉卿这才松了口气,赶忙道谢。
半刻钟后,温姝婵醒了,捏着鼻子灌下一碗汤药后,便急急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直接跑到李曻床边。
方才醒来时她已从温姝妍口中得知了李曻的情况,知道他额上可能会落疤,整个人都慌了。
说来也巧,温姝婵这刚一过来,李曻便也醒了过来。
一睁眼瞧到温姝婵立在床边,竟喃喃地道:“你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温姝婵也不知怎地,鼻头一酸,当即便落下泪来。
李婉卿红着眼嗔怪道:“哥哥还是多操心自己吧。”
说着,她将李曻扶起,温辛恒连忙叫人去端药。
猛然坐起还有些发晕,李曻合眼歇了会儿,待一碗药下肚,彻底了解了状况后,这才开口道:“叫人去回府传一声,就说我不慎落马擦伤了额头。”
屋内几人同时抬眼看向李曻。
李曻笑道:“难道不是么?”
温辛恒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应和,李婉卿和哥哥对视了一眼后,便也点了头。
莫尘垚自然是巴不得这般,还在心底不由高看了李曻几分。
李婉卿忽然转身对众人道:“马场的人自然不敢张扬出去,我想婵妹妹和恒哥哥也不会乱传,莫公子应也是如此,那妍妹妹呢?”
这话好像在暗示温姝妍,若是今日之事泄露出去半句,便定是她传的一般,温姝妍听了自然脸色有些难看,也在心里将李婉卿骂了一通,当然,她口头上还是肯定地道:“李公子今日是坠马受的伤。”
李婉卿意味深长地冲她笑了笑。
别说,莫尘垚给的药还真是管用,李曻在府内歇了三日,这额上的伤口便好了大半。
“怎么不再多休息几日?”马场上温姝婵问李曻道。
李曻不好意思地笑道:“在休息便定会给婵妹妹拖后腿了。”
怎么就有这么傻的人呢,明明他文采出众,根本不必靠马球赛来夺人眼球,却为了她这样不顾自己。
温姝婵再也不好意思敷衍了,拿着球杆认真与他练习着配合,还时不时指导些动作给他。
和李曻相处的时间渐渐久了,温姝婵心里那道坎,似乎也淡了不少,至少现在看到李曻的脸,便不觉得那么怕了。
自打出事那日后,温姝婵和莫尘垚便一直没见面了,待再次见到的时候,是马球赛预选这日。
礼部也没想到,今年会有这般多的世家子弟报名,光是第一批预选就有将近三十多个组。
三日的预选赛结束后,温家三个皆顺利进入了次轮。
严鹤飞全程在场观看,还特地将几个徒儿的缺点记在了心中,几日后,他将三人叫到武场,将自己托人特制毬仗赠予了三个徒儿。
他上前拍了拍温辛恒宽实的肩膀道:“前半程莫要拼死了进攻,多去做防守消耗对方,后半程便会是你的主场。”
温辛恒有些不解地问道:“明明可以一开始就进攻,为何师父要……”
“诶呀,”严鹤飞不耐烦道:“你体力好嘛,你多去消耗别人,他们自然就乱了阵脚,待下半场你岂不是想怎么进球就怎么进啊?”
温辛恒豁然开朗,连忙抱拳应谢,然听到一旁温姝婵偷笑的声音,便立即冲严鹤飞撇嘴道:“师父怎么能当着他们面说出来呢。”
严鹤飞也忍不住笑了:“你以为婵儿看不出来啊?”
几个徒儿当中,偏偏最有天赋的是个女子,严鹤飞心里最是疼她,却也最为她而感到可惜。
他来到温姝婵面前道:“你的话,为师不用多叮嘱了。”
温姝婵乖巧地点了点头。
温辛恒不乐意了:“凭什么不让我知道啊,师父怎地这般偏心她!”
严鹤飞无奈地对他道:“说便说,那一众人里,就你妹妹最出色,我看第一是没跑了,除非……”
温辛恒抢着道:“除非我听师父的话!”
严鹤飞只是笑了笑,没说下去。
“那垚弟如何呢?”温辛恒问道。
严鹤飞瞥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莫尘垚道:“一打二如何打得过。”
他等着莫尘垚询问,可莫尘垚如个木头桩子般,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严鹤飞便不悦起来。
温辛恒见了赶忙替他问道:“那师父觉得垚弟该如何呢?”
严鹤飞没好气道:“管好你自己吧。”
说完便拂袖离去。
温辛恒对于六妹妹那个拖油瓶,也表示爱莫能助,宽慰似的在莫尘垚肩上拍了拍。
莫尘垚冲他点了点头,正打算离开,便听温辛恒问正在试着挥舞新毬杖的温姝婵道:“这和你曻哥哥送的,哪个用着顺手?”
温姝婵笑着将声音压低道:“自然是曻哥哥送的,那个我用习惯了。”
莫尘垚顿住脚步,自打那次茶楼相别后,他与温姝婵至今未说过一句话。
温辛恒听了,一面大笑,一面向外跑去:“那我去告诉严师父!”
“你敢!”温姝婵说着便要作势去追,却没想刚走两步,便被一只手给拉了回来。
温姝婵扭头瞪着莫尘垚,冷声道:“莫尘垚你干嘛?”
莫尘垚没说话,手上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温姝婵板着脸继续道:“若是再不松开,我拿毬杖敲你了哦!”
等了片刻,见他还不放手,温姝婵索性直接扬起了毬杖。
“他与你非亲非故,叫他哥哥作甚。”莫尘垚终于是开口了。
温姝婵愣了愣,意识到莫尘垚是在说李曻后,便将手放下道:“你我非亲非故,我之前不照样唤你哥哥?”
之前……
莫尘垚蹙起眉,沉声道:“我和他怎会一样。”
“是不一样,”温姝婵左右望了望,确定周围无人,这才眉梢轻挑道:“曻哥哥舍身救我,还不求回报,这样的恩情,怎么能说非亲非故呢?”
又是曻哥哥,莫尘垚胸口噌地一下冒出火来,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深了许多。
那日木杆落下来时,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向她冲去,却因距离较远而慢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