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翻来覆去地没有睡好,心中也打定了主意饶他一命,真仔细查,哪个大臣身上没点黑料?安王犯的这些罪,尚在皇上的容忍范围内,只要他没有谋逆之心,皇上都可以轻拿轻放。
他若不重罚,肯定也不行,连安王想掳走苏皖的事,都被楚宴说成了想谋害景王妃,又有几个大臣为楚宴作证,他想轻罚都不行,至于怎么重罚,却又能保住他的命却是个问题。
皇上辗转难眠时,安王却依然一副淡定的模样,他显然摸清了皇上的心理,心中并不惧怕,怕楚宴还有后手,他才微微有些担心。
他不怕受刑却怕终身□□,若真是这个惩罚,他就是背上什么罪名都得逃出去,他就是因为害怕会被永远关起来,才让心腹逃了出去。
第二日,早朝时,几位大臣便如皇上所料,纷纷上奏了安王昨日的罪行,大臣们其实已经知晓了此事,尽管如此,不少人面上依然一副惊讶的神情。
方太妃的哥哥却站了出来,历数了安王这些年为皇上所办的事,说他就算有罪,也是因有伤在身,郁结于心,一时糊涂,才酿下大错,归根到底不算罪无可赦,这话说到了皇上心坎上。
安王这次虽然混账了些,左右苏皖并未出事,他也只是吩咐了要弄死苏彤,人却没死,在他看来根本不算多严重的事。
他心底甚至对楚宴有些不满,觉得他太过兴师动众,人救回来不就算了,偏偏闹得满堂皆知,分明是想逼他重罚,不顾一点兄弟情谊。安王闹出这么一宗事来,皇上心中自然也很不满,觉得一个二个的就会给他找事。
他心中憋着一口气,上朝时脸色就有些难看,大臣们战战兢兢的,都将脑袋埋得有些低,皇上最终按昨日所思考的下了判决。
“安王罔顾人命,又想谋害景王妃,实属大罪,不过念在他往日于社稷有功,苏皖又没有出事的份上,就饶他一命,这次就罚他被关三年,这三年务必要吃斋念佛,好好反思。”
判决一出,都在大家的预料之中,皇上又道:“若无事,便退朝吧。”
户部侍郎却又站了出来,他自始至终都冷眼看着,此刻要申述时,先落了泪,他跪了下来,哭诉道:“臣有事要禀,我求皇上给我儿一个公道,他虽辜负了公主,有违国法家训,却罪不至死,安王却狠心杀死了他,臣这些年也算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差错,只有这么一个嫡子,却命丧黄泉,安王下如此狠手,分明是没有将人命放在眼底,我儿身份地位虽远不及安王,却也是朝廷官员,他这般行事,分明是没有将皇上放在眼底,求皇上为臣做主啊。”
知道赵远鹏竟是被楚恒杀死的后,连皇上都愣了愣,谋杀朝廷官员,可不是小事,他已经饶了安王一次,竟然又爆出这个罪行,他脸色多少有些难看,接下来却又有人上奏,揭露的同样是安王的罪行。
一时间,颇有种树倒猢狲散的感觉,连之前愿意为安王求情的官员都变得沉默了起来。
皇上的脸色一点点黑了下来,他自然清楚这背后肯定是景王在操纵,偏偏他只是上了份折子,请完罪就安安分分地在家禁足呢,早朝都没来,皇上就是想砸他一下出出气都不成。
一桩桩罪行下来,众目睽睽之下,皇上就是想饶安王一命,都有些说不过去,别说户部尚书那儿没法交代,其他大臣肯定也不好糊弄。
皇上眼眸微沉,沉吟片刻,想了个以退为进的法子,最后不仅罚安王被贬为庶民,还判他三个月后问斩,连他表弟也一并罚了,说完皇上就宣了退朝。
有人高兴,便有人心情沉重,户部侍郎一连磕了三个头,大谢主隆恩,安王的几个舅舅以及安王妃那边的人面色都有些不好。他们并不知道皇上心中打了大赦天下的主意。
楚宴很快就知道了判决结果,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是考虑到皇上的性情,也猜到了他必有后手,皇上对他早已戒备很深,好不容易有个安王足以与他抗衡,他又岂会轻易要了安王的命?
楚宴垂眸思索了片刻,便拿起笔在纸上写了点儿什么,从始至终他的神色都很平静。
第64章 成亲
安王的判决下来后,一切都好似风平浪静了下来。
安王妃一时却有些接受不了,听到消息时,整个人都晕厥了过去,身边的嬷嬷使劲儿掐了一下她的人中,才将她掐醒,醒来后,她眼中的泪就滚落了下来,喃喃道:“真是报应,报应啊,让他死不悔改,铁了心非要与楚宴作对,我就知道他早晚会因苏皖而死。”
嬷嬷却道:“王妃不必灰心,安王又岂会这般轻易倒下?这次王爷肯定也能挺过去,您就放心吧。”
安王妃神情凄楚,听了她的话,眼中不由带了抹嘲讽,“我还哪里是什么安王妃?他都被贬为庶民了,我早就不是王妃了。”
这些年,她表面虽风光,却一直在守活寡,大家都以为她这个王妃当得威风凛凛的,实际上,她却无比的凄惨孤寂,她二十多岁的人了,膝下竟然一个孩子都没有。
这个安王妃,她早就不想当了。之前不过是不甘心而已,如今终于要解放了,过了最初的悲恸后,她笑得十分诡异,“这些年,我该劝的也劝了,是他死不悔改,他为了苏皖,何时将我放在眼底过?活该他被抓,活该被判刑,他死了我也就解放了。”
瞧着这样的她,嬷嬷心中莫名有些恐慌,却又不知该如何劝。
苏皖也听到了安王被判的消息。她对这个结果却有些意外,根本没想到皇上会处死安王,不过想到他那么多罪行都被揭发了出来,不判个死刑也难以服众,她才不再吃惊。
她总觉得皇上跟方太妃那儿还有后手,不管怎样,他已经被抓了起来,又背负一身罪名,就算最后侥幸逃过一劫,失去王爷的身份后,他能做的事也十分有限,苏皖索性不再多想。
太医说了楚宴那儿需要每日换药,苏皖又答应了帮他上药,便打算去凌霄堂一趟。
此时苏彤却又求到了柳娘这儿,说想见苏皖一面。
苏彤半边脸和一只手都有些红,过了最初的疼劲儿后便觉得有些发烫,她觉得自己中了毒,昨个便去看了大夫,一个个诊断过后,却说解药极其难寻,医馆根本没有,大夫给她指了条明路,让她去暗桩或七影阁瞧瞧。
她先去了七影阁,里面虽然没有解药,却说可以替她寻来,但是却需要白银千两。她夫君只是个举人,哪有一千两银子?
她出嫁时,陪嫁也不过只有三间铺子而已,每个月都没什么盈利,想筹到一千两除非卖掉铺子,这三家陪嫁铺子地段都不算太好,一时之间想高价转手出去自然有些难。
苏彤只好回了苏府,想求爹娘帮帮她。
她爹爹自打被撤了国公爷的位子后,就时常跑去赌博喝酒,花了不少银子,自己的生活质量都远不如之前了。
见她竟然是来借钱的,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骂她不如苏皖出息,怎么旁人就能嫁给王爷,她却没有世家公子求娶?好不容易将她嫁了出去,竟还想回府打秋风,不知道嫁出去的姑娘就是泼出去的水吗?
苏彤又气又羞,怒气冲冲地就想走,她哥还指责她脾气大,说来借钱了,都没有一点求人的姿态,没谁欠她的,想走就赶紧走,少在这儿威胁人。
苏彤未出嫁时,就时常与他吵架,自然是又吵了一通,她气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从未想过在她需要帮助时,家人竟然是这个反应,她红着眼睛跑出了府。
最后只有她娘追了出来,到底是有些心疼她,最终咬牙塞给她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说家里如今只是表面风光而已,丫鬟都打发了大半,根本没什么余钱了。
就算没什么余钱,丫鬟也还剩好几个,怎么也比她强,拿出一千两,又岂会没有?说到底不过是怕她还不上,不敢借她。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苏彤自己想法子,还说她一个姑娘家,有一家陪嫁铺子都不少了,就算卖两个也没什么。
苏彤外祖父家还算富裕,她娘出嫁时,单陪嫁铺子就有十间,轮到她却只陪了三间,嫁妆什么的也寒碜得很,说到底是嫌她嫁的不够好。
她嫁的不好,还不是因为爹爹名声坏掉了?有人愿意娶她都是祖上烧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