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孟芜根本不知道这个,但是既然霍晋这么说了,那她就应了呗,“嗯。”
等孟芜再看向霍晋,却发现他正不露声色的正上下打量着自己,虽然仍旧是玩世不恭、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模样,可那眼神却难得的带着机敏,像是在仔细掂着孟芜的分量,估摸价格。看得孟芜很不自在 ,比他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看自己还难受。
“我先回去了。”孟芜立马开溜。
霍晋也没再说什么,抱起胳膊目送着她走回自己的隔间,随后眼睛朝刚才和自己相谈甚欢的姑娘们那里一转,戏谑的挑起了一侧眉毛,好像想出了什么点子似的,自负的轻哼一声,就又笑着凑了过去,邀请几个妹子去写字楼后面的日料店。
孟芜这天下班后,看着时间还算早,想去看看还在住院的小宝,她去买了些零食水果,提着大包小包的挤上了公交车。
与此同时,何肃已经百无聊赖的坐在一家奢侈品专卖店里有半个钟头了。
他有些烦躁的轻轻敲着皮沙发的扶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六点了。
这家店在T市最繁华的街区,但是是会员制,只面向高端客户,所以店里现在顾客就何肃他们两个。
何肃是带着一个女人来的。
端庄的销售小姐微笑着站在一旁,礼貌又热情的给那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姑娘推荐着各款珠宝。那姑娘虽然打扮得花枝招展,但明显不常来这么高级的地方,那些光华璀璨的宝石看得她眼睛发直。
何肃终于不耐烦了,“我看这件就很好,红宝纯度也高,切工优良。”
“唔,”姑娘眼睛一刻不离那几枚戒指,心里哪个都喜欢,恨不能全带走,听何肃说这件红宝石的好,可又舍不得那个绿宝的,左右为难。
她小心翼翼的拈起何肃说的那枚戒指,套在手指上瞧了瞧,眼睛还瞄着那只绿宝石的,在心里暗暗的做着比较,她正想摘下手上这只,再试一试另外的戒指时,何肃发话了,他对销售小姐说:
“就这枚了,刷卡。”
销售小姐灿烂的笑着,洁白的牙齿明晃晃的,“好的,何先生眼光真好,这可是我们这品质最高的红宝了,一般的客人过来,我们都不推荐的,专门为了给您这样懂行的贵客留着的!”
何肃礼貌的笑了下,就把卡递给了她。
等过了一会儿,何肃和姑娘从店里出来,他突然笑着搂了她肩膀一下,然后几乎是马上就松开了。
姑娘本来小鸟依人的借着劲儿倚进了何肃怀里,没想到他会突然放手,高跟鞋一歪,差点扭脚。
何肃松开她后就看了看手表,开始迈着步子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姑娘的包臀裙不方便快走,就倒着小碎步紧紧跟着他。何肃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朝姑娘有些敷衍的说:“嗯,珊珊,我还有事,你先回吧,以后再联系!”
姑娘本来因为他那一搂,心里美滋滋的,盘算着自己钓到了一条大鱼,结果没过两秒就被扔下了,而且他连自己名字都记错了!什么珊珊!老娘是莎莎!气死人了!
莎莎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但立马就笑意如旧的跟何肃挥手道别,声调里的甜度也分毫不减,可心里却是脏话如狂风骤雨般带着怒意席卷而下,连带着问候何家列祖列宗。
何肃那天在霍晋的party 上找莎莎要了联系方式,妹子心里本来觉得有戏,想使出浑身解数大干一票,好歹混出来几年的饭钱,结果何大少要完电话扭头就走,她眼里的秋波直接抛到了他后脑勺上。
今天他突然来电话,约自己出来,上车后直奔奢侈品店,进店后一落座,说了句“你随便挑一件吧!”就再没吱声。
交完钱,从店里出来,莎莎看着这天色渐晚,正窃喜着要进正题了,结果何少爷一句“我有事”,就把自己晾在大街上了!
这是什么情况?莎莎怒气冲冲的快步走在街上,手里的挎包一甩一甩的打在腿上,眉毛斜竖着,脑门上都写着不爽。
不过,她虽说是十八线小明星,可还是有些职业敏感性的,尽管没什么机会充分利用这种敏锐的第六感。
一种微妙的窥视感像蜂刺一样轻轻扎了她一下,她停住脚,四下看了看,又用眼睛留心的筛查着附近的人。她觉得有人在偷拍自己,可静下来一想,又觉得可笑,谁会拍自己啊!根本没人认识我好吧?!自嘲的一笑,甩甩头发就继续走了。
等她渐渐走远了,刘明才缩着脖子从街边地产的大广告立牌后面挪出来,他看了看手里的袖珍小相机,整理了下头上的棒球帽,长呼了一口气。
“乖乖!十八线也是圈内的,六环照样是北京城!谁也别小瞧谁,真不好糊弄啊!差点儿露馅。”
何肃丢下那个莎莎后,坐进车里沉静片刻,才掏出手机给孟芜打了个电话,问她现在在哪里,吃饭了没,要是没有吃的话,他就去接她。
孟芜说:“今天不行了,我陪孟茵在外面转呢。”
这倒让何肃有些意外,他花了一秒左右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这个‘孟茵’是谁,“转?她完全康复了吗?”
“没有,不过医生说适当的出来散心还是可以的,她说想要好好看看T市,我就陪着出来了,现在有些累了,我们正在XX大街的麦当劳歇脚呢,一会儿接着转。”
“XX大街?那里有什么好看的?都是写字楼。”
“就是要看大楼啊!小宝她,哦,这是孟茵她小名,小宝以前一直在小地方带着,为了治病才来大城市的,根本没仔细逛过这里,她还挺喜欢这儿的,看什么都新鲜。”
何肃笑了笑,“你也真不容易,下了班还得陪着个小孩子满世界乱逛,累不累?明天还要上班呢,你们这得逛到几点?”
“嗯,没办法,怎么也是妹妹呢。”
何肃听了这句虽然有些疲惫但丝毫不见厌烦的话,脸上的笑容立刻淡了几分,就像是一滴清水滴尽了浓厚的颜料里,晕开一小块浅淡的斑块,依稀透出纸的本色来。
他手节奏缓慢的敲打着方向盘,不知道为什么,平生第一次在眼前浮现出了何良那张小脸,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但他还是觉得心里飘上来一股说不出的烦躁与反感。
他讨厌自己把何良和孟芜的妹妹联系起来,哪怕是一瞬间也不可接受。
他们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何良的存在之所以让人难以容忍,不是因为他和自己同父异母,他何肃不是那么没有气量的人。他对何良近乎寒冷刺骨的鄙夷中,有着对生身之母的忠诚和与王美慧不共戴天的仇怨,这是一种恨意的延续。
尽管理性总是能够置身事外,夸夸其谈的论证着孩子的无辜,但何肃对自己的认识向来清醒,他不是圣人,也不想憋屈自己去装什么圣人,他做不到把何良从王美慧的影子里扣着边儿的择出来,放到他心里鲜红的地方去。
何肃放下车窗,让晚间的风灌进车厢里,几分凉意吹进心头。
孟芜顿了顿,又说:“行了,刚才我爸领着她去找卫生间了,现在回来了,我先挂了啊。”
何肃有些乏味的回了句“好”,就挂断了电话。
孟芜听出了何肃那声‘好’里隐约流露出的不快,她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心里有些纳闷。
一句话的功夫,何肃的兴致就明显冷了下来,可他平时不是那种性情阴晴不定的人,想来是何肃想起了什么事,惹得他不痛快,但孟芜回忆着自己说过的话,都是些最稀松平常的闲聊,实在没什么地方会触了何肃的霉头,她耸耸眉毛,不再多想,就把手机掖回了包里。
小宝被孟延军领着,慢慢的走回了座位上。
孟芜笑着问她:“还想不想吃别的?要不再买个麦乐□□!”
小宝乖巧的摇摇头,“不了,我吃饱了,姐姐,你工作的地方离这里远吗?我想去看看。”
孟芜不知道小丫头为什么会对自己工作的地方感兴趣,“嗯,远倒是不远,不过没什么好看的,就是跟这里一样的商圈,都是长的差不多的高楼。”
不过孟芜还是很有耐心的带着他们坐了一站地铁,到了嘉晟金融的大楼下面。
“就是这里,看见那个牌子了吗?”
小宝仰着头,“嘉……嘉什么?”
“嘉晟,跟胜利的胜同音。”孟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