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芜有些按耐不住的兴奋,她前两天就备好了小礼服,熨好挂在柜子里,每晚都拿出来照着镜子在身上比比,今天终于能穿上它亮相了。
坐在镜子前,孟芜拿着粉刷的手有些生硬,完全没有平日里灵活,在脸上扫了半天,也没晕开那点儿散粉。
她索性不管自己的妆容了,先去床头,从床头柜上拿来了那个丝绒小盒子,卡的一声轻响,盒子被打开,两只氤氲着斑斓光彩的耳钉有些害羞的窝在里面。
孟芜看着它们笑了,干脆先把它们戴好,回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化妆……
何肃走进宴会厅,视线四下一扫,就看到了孟芜,以及她耳朵上绽放的两朵晶莹剔透的雪花。
他对项目组里的成员们微笑着,而眼中却有心满意足的自得。
虽然是聚会,可也是要讲规矩的,他们落座的次序自然要按着职位高低来,孟芜和小胡这种基层职工和何肃的距离有点远,宴会是西式的,用的是长桌,孟芜全程就只能远远的看着何肃和其他上级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由于早就明白这一点,孟芜并没有感到失望,她偶尔朝何肃的方向看一眼,装作和邻座的同事聊天,眼睛笑着瞄瞄何肃,何肃却始终没有看过来,哪怕一次。
渐渐地,孟芜就有些泄气,急躁的情绪缓缓的累积着,但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和神态,保持着席间的优雅与端庄,她可不想让何肃发现她毛毛躁躁的,不够矜持。
何肃余光感知到了孟芜的变化,脸上仍旧浮着一层浅笑,他是故意不去看她的。
一个女人盛装打扮,带上了男人送她的饰物,当然希望对方的目光紧紧聚焦在自己身上,但是何肃偏不顺她的意,他在偷偷的观察,把这个女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孟芜越是泄气焦躁,他就越是沾沾自喜。
而后,在宴席尾声,何肃终于悄悄的看向孟芜,两人隔着酒席对上了视线,孟芜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何肃的目光里含情脉脉,但很快的,几乎是迅速的,他就错开了眼,留下孟芜一人心跳不已。
何肃从这种若即若离的逗弄中得到了一种专属于男人的虚荣心的满足,这是一种不露声色的挑逗与调情。
老陈看着何肃的脸色,觉得他今天兴致极高,笑容也格外真诚,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老陈也和孟芜一样,觉得何肃平日里的笑脸不怎么走心,看看可以,不能当真,要是真凭何肃的表情判断他心情好坏,绝对会吃大亏。
但老陈没什么闲心去揣摩何肃的心情为什么如此的好,他自己还有烦心事要琢磨呢。
第18章
聚会在晚九点散场,孟芜拿着小手包和几个同事道别,随后脚步轻快的往大路边上走,她从手包里掏出手机,装作想叫一辆出租车的样子,其实她在有些急切的等待何肃出现。
何肃在不远处的车子里静静的等着,待所有的同事都淡出视线后,他的车滑出了酒店大门,仿佛迎接贵宾一般的停在了孟芜身边。
他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只是摇下车窗和她说话,而是郑重的开门下车,而后绕到副驾驶旁边,打开车门,手扶着车门门框,朝孟芜温柔的笑了。
孟芜的眉眼娇柔的弯起,手不自觉的抬了起来,轻轻摸了一下自己带着耳钉的耳垂,浅笑着,带着几分甜蜜的羞怯,一步步的走向他。
她坐进了车厢,何肃轻轻关上车门,坐回了驾驶座,稳稳的启动了车子,开到了路上,银色的引擎盖被大都市的霓虹灯照射着,不断闪过溢彩的流光。
二人都不约而同的没有出声说话,但一切似乎尽在不言中。
何肃一直笑着,直到孟芜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你美什么呢?傻不傻!”孟芜娇嗔道。
何肃凑到孟芜耳边喃喃细语:“我女朋友今天真漂亮,心里得意,不行吗?”
孟芜的笑透着由衷的欣喜,她斜瞥着何肃,嘟着嘴嘀咕着:“不害臊呢。”
“直接回家,还是再兜兜风?”何肃转动方向盘,车子拐了个弯。
孟芜坐直身子往车外瞧了瞧,“我说,这也不是回我家的路啊,”她又看向何肃,“是你自己想兜风,偏要拉着我。”
“呵,”何肃笑出声,“走吧,我今晚干脆把你拐跑得了,我们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就我们两个。”
“私奔?”孟芜席间喝了几杯红酒,加上今晚有些兴奋过度,平日里的许多顾忌都被抛到了脑后,举止中带上了几分无伤大雅的轻佻,面容也染上了些酒后独有的媚色,手拍上何肃的肩膀,还轻轻搡了一把,“行!私奔喽!开快点儿!再快点!”
“遵命。”
何肃踩下了油门,满溢着幸福的银色车子仿佛一艘驶往香格里拉的小舟……
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街景越来越荒凉,而后就进入了一片码头,穿过堆成高墙的集装箱,视野又开阔了起来,就在孟芜满腹疑惑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哗哗浪声,一排海浪海突如其来的奔涌至孟芜眼前。
这里是T市郊区的海边渔港,一艘艘渔船停泊在岸边,静谧得宛若安睡,笼在蒙蒙月色里,随着波浪不断缓缓的上下起伏。
两人无声的走下车,何肃倚在车前,孟芜走进月色下的海岸,“真美,”她望着滚滚浪花,喃喃的说着,“我在T市生活了二十几年,从来不知道家乡有这样的景色。”
何肃脱下西装外套,披到了孟芜肩上,就势把孟芜虚虚的裹进了怀中,眼睛越过孟芜肩头,也一起远望着海浪,“我最喜欢海,安静,内敛,好像总是藏着许多秘密。”
“就像你自己一样?”孟芜受酒精的影响,说话越发的不假思索。
何肃轻轻放开了她,孟芜也回过头望着他,手里笼着西装的领子,“我有时觉得你挺神秘的,脸上跟带着一张面具似的,总也看不透你在想什么。”
“因为你平时接触我都是在公司,在那里我是你上司,”何肃从孟芜身上的西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低头点燃,垂着眼吸了一口,烟气飘散在脸前,“上司总要保持一点儿故弄玄虚的神秘感,不然想法都让底下人猜透了,那还怎么管人。”
孟芜看着他掩映在朦胧烟气后的眼睛,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这样啊,那我还真做不了头儿,我脑子里想的东西都写在脸上了,藏不住。”
“嗯。”何肃指尖夹着烟,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直直的看着孟芜。
孟芜又去欣赏海景,她抱起双臂,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也喜欢海,小时候我爸爸单位组织我们去北戴河玩,可把我高兴坏了,直到现在还记着,我记得他架着我的胳膊,把我放在浅水里,我的脚在微冷的海水里扑腾着,咯咯直笑,真奇怪,我那时才三岁多,按说是不会记事的,可我就是记得这个场景。”
孟芜说完就眯起眼睛,透过狭窄的视野,遥望着一排排白色的浪头,她似乎看到,在不远处的浅滩上,一个父亲正带着小女儿戏水,女孩尖叫着大笑,父亲也爽朗的笑着,有力的臂膀托着幼小的女儿,一股不易察觉的依恋与渺远的温情悄然爬上孟芜的心头。
何肃缓缓吐出一口青白色的烟气,脑海里却浮现出一片与眼前的海完全不同的另一片海岸,白色细软的沙滩,蔚蓝的水,充沛的阳光洒在上面,化作了炫目的碎金光斑,病痛缠身的宋殊音静静的坐在轮椅上,迎着海面上的微咸的风恬静的笑着。
“你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孟芜侧着头看向何肃。
何肃刚才完全沉浸在自己脑海里的景象中,听到孟芜的问话后隔了一会儿,才有些迟缓的说道:
“怎么想起问他了?”
“哦,就是突然有些好奇,”孟芜轻快的凑近了何肃身边,“我很钦佩你爸这种白手起家的大
佬,但我总是弄不明白人家怎么挖到第一桶金的,你能不能说说看?我怪纳闷的。”
何肃沉了沉,香烟的火点往上窜了窜,一截灰白的烟灰随风撒了,带着一种不屑,“第一桶金?”他仿佛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孟芜的话。
“嗯,干什么生意都得有笔本钱吧,我听说何氏最早就是做贸易的,这最原始的资本是哪里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