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哲阳推门走了。
祁之乐一直用余光刮着他的身影,瞥着他走过玻璃门,瞥着他拖在地上长长的影子消失不见,这才重新把注意力转到课本。
约莫十分钟,毛野将一杯珍珠奶茶放在了她手边。
第5章
砸碎玻璃事件后,靳哲阳一行人被给与口头警告。
但警告丝毫没起作用,他们篮球照样打,课间,午休,放学,哪怕清晨来上早自习,也是要拍着球进班的。
爱得有些疯狂了。
他们换了球场的位置,换到了离祁之乐窗户最远的那个场地。
有时,吃过午饭,张怡然会趴在她的桌子上,指着操场上的男生,跟她八卦他们的光辉事迹,谁谁酒喝多耍流氓啦,谁谁正没皮没脸的追学校校花啦,谁谁撩|骚被女朋友抓花脸啦。
但吐槽最多的还是毛野那群人。
她很爱讽刺毛野。
看到他边打球边嘻嘻哈哈说着什么,骂他嘴跟漏瓢葫芦似的关不严;看到他拍着球不小心把球拍飞了,骂他蠢,肢体不协调……
祁之乐下巴垫在胳膊上,笑而不语。
“你贼兮兮笑什么。”每当这时,张怡然就会气急败坏的捏她的脸。
“我有个疑问。”祁之乐躲开她的咸鱼手,转移话题,“为什么猫爷会跟一群高三的玩的这么好?”
“他是二百五呗。”
祁之乐:“……”
张怡然解释,靳哲阳他们五个都是轴承厂职工的子女,住在同一栋家属楼,从小一块长大。
靳哲阳最大,19了,毛野老二,高小花老三,东子老四,赵泰最小。
祁之乐:“他们都高三了?为什么猫爷才高一?”
“他个憨批!”张怡然撇嘴,“他留级了,小学一年级,十个加减法算不过来,被老师压着蹲班重新上了一年,晚了他们一届,然后,初三中考,他夜里玩游戏玩着魔了,睡过了头,错过了语文考试,又复读一年。”
“……”
祁之乐确实发现,他挺爱打游戏的,好几次早自习趴桌上补觉,都是在网吧玩了一个通宵。
他们球场旁边有个花坛,好几个女生坐在水泥沿,头顶撑着防晒衣,看他们打篮球。
有个女生给东子又递水又擦汗。
张怡然说:“这女朋友当的,真贴心。”
祁之乐问:“他们都有女朋友吗?”
张怡然说:“应该吧,长这么帅,又不学习,不谈恋爱干嘛,浪费大好的青春年华。”
祁之乐下巴垫酸了,改为手托腮。
她看到,东子从女朋友怀里抽出一瓶矿泉水,抛给了靳哲阳。
靳哲阳大手一捞,接过,喉结滚动,整瓶水进了肚。
有人再次抛球给他,他挥给了毛野。站在外围喘气。
太热了,他把两侧袖口撸到了肩膀上,露出两条肌理分明瘦劲有块的长胳膊。同时,左腿运动裤的裤管也被他卷到了膝盖的位置,脚踝的大筋突着,一股力量美。
祁之乐突然理解为什么张怡然说他们几个帅。
单看五官,靳哲阳确实长得不错,毛野也还行,但是东子青春期脸颊长满了青春痘,形象大打折扣,高小花头型和脸型都过于方正了,显得木讷,绝对称不上帅气。
可是这几个人最矮179,最高186,偏偏身形修长,再加上爱运动,运动量大,躯干锻炼得更显挺拔漂亮。
他们活力四射,精神气足,而这股劲头,是最最吸引女生。
祁之乐想起食堂那次落荒而逃,有人调侃她是“害羞了。”
现在想想,不是害羞,是靳哲阳传递给她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太强,她无所适从了。
“看谁呢?这么着迷?”张怡然撞撞她的胳膊,祁之乐回神说,“谁也没看啊。”
“不可能,眼睛都直了。”
“哪有啊。”祁之乐急忙从书桌里翻出卷子,佯装着学习。
张怡然逗她:“藏着,藏着,你可藏好了千万别让我发现。”
“……”
……
十月临到末尾的一天,最后一节自习课。
阴沉的天突然轰隆隆开始劈雷,巨响,像极了爆炸声,紧接着开始起风,风力几乎成几何倍数往上长,打在窗户上,哗哗响。
祁之乐眨巴着眼睛,回忆着方才那道带着火花的闪电,有些懵。
苏州下雨也打雷,也有闪电,刮风更是常见,每次台风过境,整座城市在旋风中“跳舞”。
但她印象里,台风属于自然灾害,所以它带来的破坏力理所应当,人们会提前预警,会做心理准备,它常见,但不属于苏州。
她私心觉得代表苏州的天气是黄梅时节的梅雨,是持续一个多月的雾蒙蒙的天,雨打在弄堂的石板路上,温柔缱眷。
不是现在这般,早上晴空万里,傍晚时分,来了一块黑云,密不透光,没有任何征兆似的,突然狂风呼啸,像老天爷来寻仇,又像世界末日,透着邪气。
毛野瞧她怔愣的傻模样,嘲笑说:“这是俺们洛阳特有的入秋仪式,习惯就好。”
……
当天放学,祁之乐和张怡然去食堂吃饭。
一路,她被大风卷着跑,马尾被吹起,打在脸上,她第一次感觉到走路要用脚掌抓地。
张怡然也被吹的没有形象,可丝毫挡不住观看祁之乐狼狈的好心情,哈哈哈笑地前俯后仰。
祁之乐气死了。
她骨架小,本来就显瘦,来洛阳后,学习和家庭的双重压力,折磨地她体重降得厉害,现在细胳膊细腿,整一个细长条。
每天早上,她照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用营养不良的黄毛丫头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再加上,处于青春期,女性性别意识慢慢崛起,看着前凸后翘发育极好的张欣然,再低头瞧瞧自己的胸脯,一对比,可谓是半分自信都没有。
因此,晚饭她特意多吃了一个茶叶蛋。
打了热水,再回班,发现靳哲阳他们又来玩,围着毛野的课桌而坐,斗地主。
“嘿——”张怡然对毛野说,“老徐刚讲过班里禁止聚众赌/博,一会儿抓你现行,让你请家长。”
“靠,你他妈给手消毒了吧。”
靳哲阳摊开4个四,甩了个炸弹,然后把手里仅有的一张6亮出来,毫无悬念的赢了,东子忍不住啐他。
“洗牌,洗牌!”毛野把手里的牌扔到桌面,跟张怡然说话,“请家长怕啥,只要不开除,请我三姑六婆我也有本事把他们找来。”
祁之乐和张怡然从后门进班,过道被他们堵了。
毛野和高小花此时站起来让路,张怡然大剌剌走过,祁之乐跟着,经过毛野时,毛野调侃:“哟,邪风没把你吹飞啊,我寻思着今儿晚自习得全校出动找你呢。”
“……”祁之乐哭笑不得。
张怡然怼他,“你快闭嘴吧,一会儿雷劈到你头上,我还寻思着今晚全校给你哭丧着。”
毛野咬紧腮帮子。
张怡然去拉祁之乐的胳膊,保护的姿态,“风再大也没关系,我罩着你,一会儿找根绳先把你拴着,我拉牢喽,诶——”她说着朝祁之乐的腰揩了一下,语气不正经道,“栓哪儿呢,你这腰一勒估计得断。”
“……”祁之乐知道她在打趣她,羞愤地瞪了张怡然一眼。
张怡然乐不可支。
毛野也乐。
祁之乐下意识去瞥靳哲阳,只见,他也在无声的笑,嘴角翘得老高。
她怕张怡然再说浑话,赶紧埋脸坐回座位。
冷静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靳哲阳坐在她后面呢,和她背对背。
顿时,心跳漏了一拍,急忙把背挺直,生怕触碰到。
……
风刮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去上早自习,出家门,祁之乐发现,地面湿漉漉的。
看来夜里下雨了,什么时候下的,她睡得沉,没有察觉。
泛黄的树叶被吹落,铺了满地,穿黄马褂的环卫工人拿着扫帚在街上扫。
空气中有清冽的凉意,需要穿外套了。
果真入秋了。
祁之乐以为闷热终于过去,秋高气爽的天气会更舒服些。
谁料,身体机能的反噬集中爆发。
洛阳的秋天总有风拂着,空气格外干燥。
首先,她的嗓子发炎,咽喉肿痛,伴随着咳嗽。
刚开始,她以为自己发烧,量了温度计,体温并不高。
石雅心说是天气转凉,身体该有的反应,挺正常,没放在心上,只让朱阿姨找咽喉片给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