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为什么不追究他的责任?”
“具体原因你得去问你哥,但我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考量,去原谅一个没熟透的孩子犯错,是一种大度。”
“可我觉得赵洪森不值得我哥的大度。”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是你哥,这事的处理方式符合他的行事准则,于他而言,这么做就是合理的,你不理解,你要做的是和他沟通,而不是找赵洪森的茬。”
刘万张瘪嘴,祁之乐察觉他好像有被她说动,继续道,“赵洪森套你哥钱这件事,你哥掌握着主动权,他选择和解,那这件事情便完全可以过去了,但你今天来找赵洪森打架,是把主动权交给了赵洪森,万一你打伤他,他立马可以反过来追究你的责任,到时候,你表哥以及你阳哥,全都被动了,得来求他放你一马,你想看到他们两个求人的场面吗?”
刘万张吸着鼻子,眼圈红了,他踹了一脚腿边的自行车泄愤,嘟囔句“那得多憋屈”,祁之乐便知道他释然了,适可而止地结束了批评。
刘万张自我消化片刻,随后望着祁之乐,因为挤出了点眼泪,眼睛晶晶亮,冒着贼光,说:“老师,感觉你跟我阳哥真的挺合适的。”
祁之乐:“……”
哎——这弯拐的,莫名其妙。
“你教训人的语气跟我阳哥一模一样,而且你俩都有一种能力,就是一说话能让我恍然大明白。”
“……”祁之乐语塞。
“老师,你现在单身吧。”
“小孩子,别乱打听。”
“我20了已经。”
“……”
“老师,我阳哥也单身呢,你俩有没有机会复合啊。”
祁之乐选择性耳聋,望着宿舍楼旁的林荫道,想着陈豪怎么还没把凡娇接过来。
“我挺希望你俩复合的。”
祁之乐望天望地望空气。
刘万张索性站到祁之乐面前,用身高挡住她的视线,逼迫他认真听。
“老师,你知道么,直到见到你,我才理解了我表哥曾经跟我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祁之乐无奈,配合着问。
“我表哥说,我阳哥心里放不下一个人。”
祁之乐抿抿嘴唇,叹气。
“有一次,有人给他介绍对象,我表哥瞒着他,带他去相亲,阳哥当场甩脸,告诉人小姑娘没恋爱没结婚打算,赶紧另寻下家,凶神恶煞地走了,脸黑地跟阎王爷似的,把我哥吓得,两天没敢去网吧露面。我就觉得阳哥挺奇怪,那么大的人了怎么没成家立业的打算呢,问我表哥,我表哥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他……他……之后有再相过亲吗?”
“谁还敢给他介绍!找骂呢!”刘万张想到靳哲阳周身散发寒气的模样,打冷颤。
心像被条细铁丝勾住,一牵一牵地跳着,祁之乐难受极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手指疼,连着五脏六腑都不舒服。
她一直认为,时间会抹掉所有的伤痛和快乐,一切在时间里终会过去,可如今听来,靳哲阳好像轴在了某个点,原地不动。
第19章
刘万张暗自噤了声,因为他发现祁老师垂着头半合着眼睑,好像很悲伤,悲伤到周身的风都停滞了。
他又理解不了了,一般人听到前男友对自己余情未了,不应该先小小窃喜一番吗?这是多么能证明人格魅力的一件事。
怎么到祁老师这里,好似成了负担,实打实的负担,非常沉重。
他方才的那番话,出自真心诚意,而非蓄谋已久。
最初在网吧知道祁之乐和靳哲阳的关系时,他看他们同框,只是觉得俊男配靓女分外亮眼,而今天,祁之乐教训他时的言谈举止,莫名地有靳哲阳的影子,她们像一对生活多年的老夫老妻,一个温柔如水,一个坚韧有力,气场相合,彼此默契。
所以,他希望靳哲阳和祁之乐能重新在一起,他非常直白地把自己的想法和知道的事情表达了出来,可说完,看到祁之乐如此的反应,他忐忑不安。
怕越说越错,索性安静了。
又等了好久,凡娇姗姗来迟。
她穿着博物馆上班统一的制服,脚踩五厘米的黑色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走过来,面带和善的笑容。
但这笑容落到刘万张眼里,冷汗直冒。
果然,她走进,一把揪住了刘万张的耳朵,说:“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拳脚功夫这么好呢,来,咱俩比试比试。”
“嫂子!疼——!疼——!”刘万张嚎叫,“梵高没了一只耳朵,人家好歹是有了老婆的,我耳朵拧掉,就成废人一个了。”
“只要你能长记性,两只耳朵我都敢给你拧下来。”凡娇冷哼,“你说说你,见天给你祁老师找麻烦,你好意思么。”
“不是你和我表哥教我的,做人要脸皮厚点嘛!”
“哎呀——!你还不知悔改,我教你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怎么一样没做到,你说说你高三要是再努力点,至于考个三本嘛!”
“我那是二本!”
“女人堆里的二本!能有什么出息!”
“你明明说女生多的地方好找女朋友,怎么变脸那么快呢。”
“那你找的女朋友呢?开学一年多了,别人已经从热恋发展相看两生厌了,你的呢,还没开始!”
“我那是没下心思追。”
“对,你的心思全用来找人打架了。”
“……”
天蓝地阔,阳光耀眼。
整个校园里回荡着两个人拌嘴的声音。
祁之乐听着,觉得这种热闹才是生活该有的常态。
而这种常态,她希望可以出现靳哲阳的生命中,让他是参与者,而不应在一旁旁观。
终于骂够了,嚷够了,凡娇也累了。
正值中午,她邀请祁之乐吃午饭。
祁之乐拒绝了,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最棘手地是回学校找车钥匙。
凡娇提议送她过去,她也没让,知道凡娇也是临时请的假,还得赶回去上班,她们并不顺路。
“行吧,谢谢你了,祁老师,有空联系。”
凡娇是个有一说一的直性子,祁之乐不愿意,她就不勉强,大手一挥,领着陈豪和刘万张走了,她要把两人送到毛野那,让毛野吓唬吓唬,免得又头脑发热跑去撒野。
祁之乐叫了辆车,再回到学校运动场,比赛早已结束,老师们各自散去。
黑色的遥控钥匙,长方形,没钥匙扣也没保护套,缺乏记忆点,不好认。
她在自己活动过的地方转悠一圈,没看到。
有收拾场地的体育部学生走过,她拦住问,学生表示没听说有人捡到车钥匙。
正发愁要不要到广播站报备一个失物招领。手机响了,看电话号码是靳哲阳的,她缓过心神,接起。
“在哪儿呢?”他问。
“学校。”她说。
“逸夫楼前等我。”
“有什么事吗?”
“给你送车钥匙。”他话完说,利落地挂了电话。
祁之乐脑袋空了两秒,没想明白自己的车钥匙怎么会在他手里。
糊里糊涂地走到逸夫楼,在楼前找了个显眼的位置站着。
人来的很快。
穿着休闲装,戴了顶鸭舌帽,衬得脸颊的轮廓线锋利,更显英俊。
祁之乐心生一动,冲他笑了一下。
“笑什么?”靳哲阳钥匙递过去。
“没什么。”她接住,握在手心,感觉到钥匙被他的体温暖地热乎乎的。
不敢告诉他,见到他,她其实挺开心的。
分开那时,他整个人的状态低迷糟糕,而现在,精神奕奕,生活充实富足,年少的彷徨焦虑全部褪去,变得更加沉稳大气。
她希望他越来越好,但她不敢把她的真实想法告诉他,怕他过多联想。
“车钥匙怎么会在你这里?”她问。
“你投球的时候,钥匙掉了,刘万张看到捡起来了。”
“哦。”她恍悟,“谢谢啊。”
“嗯。”
靳哲阳微扬下巴,一如曾经的小习惯,盯着她看,目光袒露赤果。
祁之乐有点不自在了,眼神飘忽。
靳哲阳颇为淡定,看够了,问:“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嗯?”祁之乐反应两秒,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情了,有些意外,转眼想也意料之中。
可他既然察觉她在逃避,那一定也猜得到她的用意,所以,祁之乐摇摇头,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