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岚抽泣一声，忽然抬首看向余弦，红着眼眶道：“还要等多久”
余弦愣了下：“啊”
“到底还要我们等你多长时间才可以，求你了，快点吧。”
余弦抿了抿唇，道：“快了。”
其实相处不算太久，但心里还是生出了一股悲哀。
苏眉眉捏了下沈安岚的肩膀，示意他闭嘴，她向余弦走去，道：“去纪念碑吧，刻名字的话，白璃一定希望是你刻的。”
“好。”
余弦答应了这个要求，她和苏眉眉一起向外走去。
苏眉眉走在她身边道：“你不要有太大压力，沈安岚也是一时伤心。”
“其实，有没有压力对我来说也没差。”余弦道，“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你说的没错。”
沉默片刻，苏眉眉又道：“白璃和我们不太一样。”
“你跟我说说她吧。”
“你现在可能不知道，来到轮回之城的人，时光在他们身上流失的格外慢。这里的玩家大部分都是青壮年，极少有孩子和老人。倘若有孩子，他们会长到成年然后停止生长，若有年迈者，也可以在此处用积分兑换青春。”
苏眉眉道：“白璃来到这儿的时候才十四五岁。”
“嗯。”
“和你同名的我的朋友，救了她，把她带了回来。我们都默认她收了一个小徒弟。”
余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眉眉继续道：“白璃非常仰慕她，非常想念她。我也是。”
两人走到自由贸易广场边缘，余弦长舒一口气，看向头顶的夜空：“能跟我说说，你那个朋友过去是什么样子吗”
“好啊。你知道我在这里待了多久吗”
“七年以上。”
她跟自己说过，“余弦”是她七年前的朋友。
“我在这里待了十五年了。”
“很久了。”
“是啊，但我不是她第一个朋友，也不是这个小团体里资历最老的人。”
“那么……”
“我只是最幸运能一直活到现在。而我的朋友，她认识那些已经离去、却比我还要早来这里的人，而她比他们都要早到轮回之城。她到底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我们都不清楚，就连她自己也说自己忘了。”
“继续。”
“她是一个意志非常坚定的人。”苏眉眉眼中露出一抹怀念的神色，“她跟你一样不知疲惫，疯狂地刷着副本。不……她比你还要热衷这件事。我们谁都不知道她到底进了多少副本，但是她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大，有她在的时候，我们都相信希望是存在的。”
“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余弦摸摸鼻尖。
“是的，我相信这一点。不过这几天我时常会有一起奇怪的想法。”
“什么”
“就维持在现状就好了。”苏眉眉看着她笑了笑，“她不回来，我们就不必面对最终的审判。她不回来……就像你，要是什么都不记得，说不定会更开心一些吧。”
开心吗
也不算特别开心吧。
两人已经走到了石碑旁，余弦伸手摸了摸上面的刻痕，心想，她还是想记起来的，因为她始终有想达到的目的。
梯子上面正有一个人站着刻字，余弦等在下方，和苏眉眉一起看向上面。
梯子上的人的背影有些眼熟，余弦一时没想起来，等他爬下来她才认出，这人是吴海。
对了，他是田一飞的好朋友，在塞壬那个副本里和自己一同通关的玩家。
吴海见到她也有些惊讶，他蹭掉掌心的石粉，一张喜庆的圆脸笑意不再：“一飞死了。”
“……节哀。”
他向她点点头，便沉默着离开了。
在轮回之城里，距离和田一飞分别不足一周。
他们上次见面时曾相约一起进副本，现在，再没机会了。
苏眉眉侧首看向她：“你的新朋友。”
余弦摸摸低落的心脏处，道：“是啊。”
“你看，在这里久了，这种事就会变成常事了。”苏眉眉道，“正因为此，我才觉得，不记得也许会更快乐。”
“但是，”余弦皱皱眉，反驳道，“比起忘记，我更希望能记住他们，死亡并不能带走一切。”
“你说得对。”
苏眉眉没有争辩，余弦顺着梯爬上去，用小刀将白璃的名字刻下。
她又失去了一个伙伴。
．
刻完纪念碑，苏眉眉带着余弦去了另一个地方。
居民区后方，十分偏僻，几乎没有半个人影出没的地方。
苏眉眉带着余弦来到了城墙下。
高高的城墙没有城门的存在，将所有玩家困死在这一方天地中。
但在这里，城墙上却裂开了一道缝隙，不深也不宽，就好像普通的墙体不小心开裂那般，却一直长长地蔓延到高处。
苏眉眉摸着这道缝隙道：“这是她带我来看的。”
厚重的城墙十分光滑，除了这道缝再没有别的缺陷。
苏眉眉问她：“这座城墙豢养了所以人，你想到了什么”
余弦顺着墙根儿向上看去，目测这道墙有百余米高。
“我没有想到什么，但我有点想爬上去看看了。”
苏眉眉弯了弯眼睛，道：“我的朋友就曾沿着这条缝爬到了最顶上，她告诉我，她的一切计划，就始于此。”</p>
苏眉眉说得这般清楚，余弦也有此意，于是她掏出小刀，往墙上扎去。
叮！
一声脆响，刀尖没能扎进去。
“没用的，这道墙很坚固。”
那就只能徒手爬了。
苏眉眉给了她一副硅胶手套和脚套：“用这个。”
硅胶增大摩擦，保护双手。苏眉眉看来早有准备。
不过她没有爬，她就在地面看着余弦沿着这道缝隙向上爬去。
没有绳子，没有脚踏，就靠自己一点一点向上爬。
爬这道墙的难度比爬火山高多了，也危险多了，只要一个不小心，随时就会摔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余弦忽然打了个喷嚏。
呃，忘了自己还感冒了。
她向下看去，地上的苏眉眉已经变成了小不点，再向上看，不过才爬了一半。
月亮温柔地照拂大地，高空处风愈发的大了，余弦不由得看向远处，远处也即是这座城的中央灯火阑珊，而最中心处却一片黑暗。
她继续向上爬去，手臂肌肉渐渐开始发酸，手套里全都是汗，余弦慢慢交替左右手抽出来蹭到身上擦擦汗，以防太滑不好施力。
但还好，远超常人的体质让她此时仍显轻松。
最终，当月亮落下，太阳升起的时候，余弦爬到了顶端。
她趴在城墙上，伸手向前，却被透明的屏障拦住，但这屏障拦不住她的眼睛，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晨曦之下，远方的草原与树木。
翠绿的草叶，稀疏的树木，在清风下微微摇晃枝叶。
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微微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余弦为这美景震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许久许久，她慢慢向下爬去。
当她回到地面，她对苏眉眉说：“你有爬上去看过吗”
苏眉眉失笑：“你高估我了，我不敢冒险，也做不到。”
“那你知道外面有什么吗”两人一同往家里走。
“我知道，她告诉过我，外面有崭新的生命。”
．
余弦这次回来依旧保持快速刷副本的节奏，不过她没再在副本里多待，很快她便用非常人的速度将自己刷成了十二区玩家。
而且在此期间她也知道苏眉眉等人是如何自制道具的了。
他们主要是利用了轮回之城出品的道具和副本里带回来的各种材料，拼凑重组后放到一个奇怪的炉子里。
这个炉子有一个电饭锅大，苏眉眉说这是“余弦”留下的，时灵时不灵。
“而且启动这玩意儿，还得去高区副本里搜集能量源，鬼魂、灵石、充满高压电的电池等等，这些都有可能有用，也都有可能没用。我们最近卖的那些自制道具，基本都是几年前做的了。”
“我的朋友告诉我，再见到她时，便是战斗开始的前兆。”苏眉眉打开炉子给她看，“到这时候，就要做好准备了。”
“卖这些道具也是你们计划的一环”
“算是吧，她推测这样做也许有用，我们就照着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