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之人,岂有退缩之理。
金氏逐渐不支,秦苍业无法,只得拿出阴铁施法,黑气缭绕与众人间,“江宗主,停手吧,若再妄动内力,不出一柱香时间,这里便横尸遍野。”
魏无羡认得,那是蓝忘机一直拿着的阴铁,如今封印早已不在了,他心中极其不安。
江枫眠喊道:“秦副使,你也要助纣为虐额吗!”
“仙督与我有恩,在下不得不从。”
温逐流从院中跳出,挡在江氏众人面前,他一向不善言辞,只道:“今日要带,怕只能带走温某的尸身了。”
秦苍业:“温先生不要剑?”
温逐流:“在下名号化丹手,自是不用剑的。”
“哼,温氏之流,果然不修正道。”
温逐流对江氏众人道:“莫插手,凝神。”然后掷一道结界挡住他们。
阴铁之气还在不停流转,双方皆不敢妄动,温逐流已出手,招招狠戾不留余地。
秦苍业却不敢使出十成内力,他已将阴铁召出,内息一乱必有怨气反噬。步步后退下,大喊道:“快拿下他。”
那些本就有伤口的弟子,甫一迟钝便被怨气所染,眼珠逐渐转白,变为傀儡。
其他人见了,转身就跑。
秦苍业见状干脆只挡不攻,将更多的内里用在催化阴铁上,那些没跑几步的弟子们也被一个个异化,都被阴铁引着,拿剑转身朝温逐流刺去。
不断有剑划过身体各处,温逐流不顾其他,又是一掌,终于探到秦苍业的金丹,与此同时,也有一剑从他胸口穿过,接下来是第二剑,第三剑。
金丹,既然探到了,他又怎会放手,温逐流满身满脸皆是血,嘴角微微一勾,掌间使出全部内力,瞬间化掉了秦苍业的金丹。
阴铁失去催化,瞬间暗淡,秦苍业痛苦地伏在地上,异化的弟子也接二连三倒地。
失去外力,插在温逐流身上的剑也无法支撑他,他跌落在地,汩汩的鲜血晕染开来,他用力伸手抓住掉在一旁的阴铁。
结界开了,魏无羡跳过去一脚踹开秦苍业,将温逐流扶起来,“温先生!你...”
温逐流没有力气说话,只将阴铁递给他,“去...”
喉中涌来鲜血,他还是说不出话来,神思虚晃间,仿佛闻到了烤红薯的气味...是了...岐山的红薯最是好吃...
耳边还有那些小弟子“哼哼哈哈”的练武声,那些山下小孩子们没有什么所谓的金丹,学点本事便找活挣钱去了,他每走过一处,总能遇到几个学生喊他,“温先生,是您啊!”
他这一生,年少总想成名,受挫又改剑道,折腾至今...竟然觉得...也无甚遗憾。
他本想请求将他尸骨带回岐山,张了张口,还是说不出话。唉,算了,心中既已有一片埋骨地,后事如何也不必在意。
人生难得坦荡,心之所向,身之所往,又有何人敢言憾。
第30章 谢谢啦,大哥
这几日阴雨连连,上半年碧草嫁给了岐山中的一个外姓弟子,两人成亲后去城中开了个小铺子,从那之后,温渺渺再也没有婢女跟着了。
依旧走过不夜天城大殿前的石路,温渺渺依稀记得刚来那年,这里一片荒芜,殿前孤零零地插着一面泛黑的旗子。
“大小姐,你怎么在这,天又要下雨啦。”
温渺渺提着裙摆回头,是一个小弟子,正在拉绳收旗子,拿下旗子后,叠得整整齐齐地抱在怀里,高兴道:“这可不能被淋坏了。”
温渺渺笑他,“瞧你吓成这样,温先生现在又不在山中,没人罚你。”
那小弟子挠头笑笑,“我们先生有千里眼顺风耳,我可不敢偷懒啊...”
一阵风吹过,天色又有些暗,温渺渺拂了下吹散的发,只片刻,就有雨滴落下,她只得继续提上裙摆,往大殿跑去。
温氏的大殿依旧简陋,为了每年在这里摆桌吃年夜饭,大殿里仍旧空荡荡的,连一个装饰的屏风都不曾摆过。温渺渺想到姑苏蓝氏,墙上总是挂满一幅幅画,每个堂室都要铺一面山水屏风,哼!明明没那么有钱,还偏要清雅别致的样子。
果然,她还是最喜欢自己家,即使这样空荡荡的。
温若寒坐在主位上,还是如几年前那样同她招手,“来,渺渺,过来坐。”
温渺渺迈着步子,踏上那几级石阶,没有坐下,而是双膝跪在温若寒面前,“爹爹,女儿有错。”
温若寒诧异地睁了睁眼,将温渺渺拉起来,坐在他旁边,“我女儿怎么会有错,若真犯了什么错,也是旁人过失所致。”
“爹,瞧您说的,越发显得我刁蛮无理了。”她抱着温若寒的胳膊,将头靠上去,“爹爹,女儿觉得自己有错,若您没有我这个女儿,阿娘也不会离开,大哥二哥不会这么累,还有阿宁一族,也不会活得这么辛苦。”
温若寒拍拍她的脑袋,“渺渺啊,人生在世,总会有很多心愿,心愿未了当为遗憾,心愿若了,便是圆满。大家的心愿是你能好好活着,那些你所谓的对错辛苦,与我们而言并无意义,你懂吗?”
“爹爹,我会好好活着的,你看,我今天还穿了咱们温氏新做的弟子服呢,好不好看?”
温若寒道:“是你二哥挑的颜色吧,看着像地里的红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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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腰是一片药田,金贵草药,下雨天须用雨布遮盖,温情与温宁带着族人们正忙里忙外,温晁不懂怎么弄,便打着伞在温情头上跟前跟后。
那日金子勋带人上大梵山,温渺渺与温晁以命相胁,才换得温情将族人带离,最终,他们还是放弃了祖上几百年的居住地,来到了岐山。
又是因为自己啊...温渺渺拽着她的新裙子,于屋檐下躲雨。二哥眉眼带笑亦步亦趋地跟着温情姐姐,他们,应该过得幸福才对。
一刻后,雨小了,温渺渺对他们招手,“姐姐二哥阿宁!”她小心翼翼跑过去,这几日小哥哥可能要来,可不要弄脏新衣服了呀。
温情拂去她脸上的水珠,“怎么现在过来,你该在后山好好歇着才是。”
“我来吃饭呀,碧草不在山里了,我可不是要四处蹭饭嘛!”
温晁笑她,“你也有今天,哪日我们不开火出去吃,你不是要饿死了。”
“出去吃是要钱的,二哥你这么抠,不会的。”
大伙儿围在一起聊天,阿苑坐在温渺渺腿上玩草蝴蝶。不一会,温宁将饭菜端上来了,还拿了几瓶酒,温渺渺拿筷子蘸了些喂给阿苑,“男人是要会喝酒的,知道吗?”
阿苑小脸通红通红的,点点头,便倒在温渺渺怀中睡着了。
午饭后,温晁送温渺渺回后山。
“二哥,大哥近几日都在忙些什么?有没有其他世家的消息?”
温晁:“我也是在养伤,你要是好奇,自己去问大哥啊。”
温渺渺有些怂,“我不敢,大哥一向不爱搭理我。”
温晁搂上她的肩膀,揉揉她的脑袋,“我的傻妹妹啊,若说咱们不夜天,最疼你的人,大哥排第二,谁敢争第一呢。”
是啊,温旭常年不在家,心心念念都在打听阴铁的事情,温渺渺只要外出,他必会派人探知她周围是否安全。
温晁叹气,道:“虽然阿娘离世时,我还小,但也记得大哥日夜守着你,怕你像阿娘一样...他不是怪你,只是更担心你罢了。”
温渺渺低着脑袋想,那我明日...就自己去找大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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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即将落山,天色阴沉,温旭抬头,小白在他头顶盘旋,他一挥手,便落在他肩膀上,这还是温渺渺养的枭鸟,乌漆抹黑的,非要叫小白。
温旭锐利的眼眸中有星点笑意,他打开小白带来的锦囊,一块阴铁碎片掉了出来。温旭忙打开信笺,那一星半点的笑意也逐渐淡去消失了。
云梦来信,被金氏之人困于途中。
温先生...走了...
大殿
温若寒一把将信拍在桌子上,“兰陵金氏,欺人太甚!”
温旭:“如今蓝氏也已被他们掌控,聂氏闭门不出,江氏又被困于途中,如此巧合...”
“罢了。”温若寒摆摆手,“去城中疏散百姓吧。”
温旭行了个礼转身,温若寒喊住他,“旭儿,将此块阴铁带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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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愈加昏暗了,潮湿的气息蔓延在岐城中,大概不久之后,这里又将现一场暴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