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决却问他:“应允承,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可以选江斯映,甚至可以选涂雅欣。”
李决和应允承相处,总感觉站在一个漂亮泡泡里飘在半空,眼见的一切都很美,但每一刻都担心泡泡要碎。而今天应允承先开了一个口子,李决于是抓住机会问出这些平时没有勇气问的问题。
他没数应允承今天提了多少次江斯映或者涂雅欣。他应该是受了徐进明那番话的影响,应允承一提到她们,他总是忍不住想应允承是有可能喜欢上她们的。和他不一样,应允承并不是完全不能和异性恋爱,而应允承刚刚告诉他,应该要选更好的那个选项,如果把他和涂雅欣、江斯映排在一起,李决相信自己肯定不是更好的那个。
应允承回答地很快,半点犹豫没有:“我分得清楚,喜欢谁是道主观题,不是做选择。你不能因为我和江斯映谈过恋爱,就总觉得我可以做另外的选择。”
他并不是在两份喜欢中掂了掂轻重然后选择了李决。李决以为江斯映是他的备选项,但他也许早就令江斯映彻底失望了。
下午跟江斯映聊天的时候,他隐约表露出了一点任何城市他都愿意跟着恋人去的意思。江斯映提醒他说:“你可别犯蠢,该干嘛干嘛,再喜欢也不能把自己前途搭进去。”
过了一会儿又发过来一句话:“你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她吧?”
江斯映仍然不知道应允承的另一半是同性。应允承并不急于在这个时候纠正她,只是很郑重地回复了一个“是”。
然后应允承看到对话框上好几次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却并没有收到新的消息。
江斯映那边还是清早,本来还忍着睡意很积极地给应允承出谋划策,看到这个“是”字的时候却再也没法儿继续对话。和应允承分开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放不下,两个人认识廿年,不做情侣也一样有充足的由头在对方生活中出入,她当时痛快接受了不再做应允承女友这件事。应允承回国没多久她和现在的男友开始交往,男友对她好,男女之情里的那种暧昧缠绕情绪起伏,她之前和应允承在一起的时候体会不到,甚至事后回想起来,应允承连“喜欢”都没正式说过一句。
当初他们分开的导火索也无非是应允承不肯留在英国念书。江斯映还和他们共同好友讨论过,应允承这种人不懂得将就和退让,和他在一起难免辛苦。而江斯映现在知道了,应允承可以毫无原则地退让,前提是对方是他真心喜欢的人。她还没有见过应允承现在的爱人,但此刻她已经开始嫉妒,从小无数漂亮女生追着跑的应允承,竟然也有了这样珍视的另一半。
李决打断他:“你总该学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李决,”应允承的声音难得地强硬:“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应允承在李决面前总是柔和听话,李决有时候会忘记他其实根本不是娇花。生来就要戴王冠的人,并不是没有脾气,现在应允承跟他说:“我把谁放在第一位是我自己的事,任何后果我都愿意买单。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跟我说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其实我知道。对我来说去美国念书还是不念书了陪你去北京,做个喜欢你的同性恋还是和门当户对的江斯映谈恋爱,不管每个选择背后的代价如何,我都选得起。”
应允承并不是当局者迷,其实他看得非常清楚,如果两个人必须要为了能够在同一座城市生活而做牺牲,李决放弃广寒的代价和他不去美国念书的代价是不一样的。他的选择,无论对错,总有家人来为他兜底,哪怕现在他真的执意要去北京,长辈可能会失望,但他们也会帮他找到非常好的出路。
“李决,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做这么极端的选择。你去北京做大事,我去美国念书,我很聪明的,书可以很快念完,中间有假期我就飞北京去看你。少见几次面并不会让我们分开。”
李决有时候会假设,如果和应允承之间的一切可以从头来过,他会不会选一开始就答应徐晋洋、会不会再让自己第一次见面就心动、会不会跟着应允承去了太平山上。
现在李决知道了,重来一遍他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在别的地方,他哪里见过这样底气十足、不管不顾的爱呢?应允承是这样地会蛊惑人,带着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应允承贴近李决的耳边,是耳语,但也霸道得像命令:“你不要担心我,去做你想做的,我会有办法去找你的。”
说完这句话他咬住李决颈侧的一小块皮肤,李决本来张口要制止,应允承先用眼神制住他,低头看一眼李决颈上那一块已经明显发红的皮肤,再抬头望着李决,那眼神里的确是命令了:“明天穿高领。”
李决一直没法儿说话,因为应允承的嘴顺着他的脖颈一路往下,手上也在动作,在李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应允承已经退到他腿间已经含住他的性/器。应允承不懂技巧,但口腔温暖湿润,无辜而挑衅的眼神和李决对上,李决就觉得快要爆炸。
应允承是很记仇的,等到感觉李决就快要高/潮的时候,他却从李决双腿间起身抬头问:“现在愿意承认了吗?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
第27章
李决的生日靠近农历新年。他一直没有庆祝生日的习惯,印象里上一次吃到生日蛋糕还是小学六年级。那年放寒假前他收到通知在市里新开办的私立外国语学校入学考试中取得了第一名,三年近十万的学费全免。学校的招生老师一直给李进明打电话,李进明在上班的时候接了,被同事问起时有意无意地讲起来,在同事的称赞声中觉得特别有面子。他虽然最终因为听闻那所学校的潜在学生非富即贵而没有让李决去读私立,但在一周后李决生日的时候特地嘱咐妻子买了一个生日蛋糕。
那生日蛋糕普普通通,蛋糕胚上覆一层白色奶油,点缀几朵奶油卷成的红边绿边的花。那是李决最后一次郑重其事地许愿、吹蜡烛、吃蛋糕,他的心愿简单,希望能在小学毕业考试中拿双百分。李决后来才知道,原来有很多人会谈心祈求,岁岁有今朝。
应允承对生日很郑重。他并不打算装作完全不知道再临时给李决一个惊喜,他在这个月开始的时候就通知了李决这是他筹划了一系列“生日月”活动。为了准备李决的生日礼物,应允承往这个家里又添置了很多大型物件,包括终于组装好的天文望远镜、画架、各色颜料、单反相机和长焦距镜头,李决很难装作没看见。
晚上两个人窝在沙发里看讲南极旅行的纪录片,应允承时不时低头在手机上打字,过了一会儿凑到李决旁边来把手机递给他看。手机屏幕上是应允承跟穆云的对话框,穆云一次性发过来好几张照片,点开是小小少年时期的应允承和生日蛋糕的合影。
应允承解释道:“我去英国前每年都在家里过生日,我爸不准我邀请同学好友,觉得铺张浪费,每年都循例坐在餐桌前拍一张跟蛋糕的合影。小时候总是躲着不想拍照,觉得男生和蛋糕合影太幼稚,现在这么一年年翻过来其实也挺有意思。”
照片被穆云按年份仔细整理过,应允承现在滑过的三张是从九岁到十一岁,小男生的变化没那么明显,但还是能从发型和神态里看出来不同。
“后来出去读书,学校里每个月会给当月生日的同学集体组织一次活动,我妈总在我生日附近飞英国来看我,但我坚决不准她再买蛋糕,那几年都没什么照片。再往后就是十八岁了,我爸同意十八岁可以庆祝,但那时候热热闹闹才发现,过生日最快乐的时候其实是以前在家里和我爸我妈一起许愿吹蜡烛。”
穆云后续又发来几张照片,去英国之后应允承不同意再买蛋糕合照,但穆云还是悄悄拍下了生日当天的儿子,有的是走在街上的背影,有的是在超市挑饮料的侧脸。应允承全都大方分享给李决,只除了到十八岁的时候他快速滑过。李决知道那是十八岁应允承和江斯映在宴会上跳舞的合照,应允承不愿意给他怕,因为怕他又劝他考虑考虑重新喜欢女生。
应允承在照片里总穿一件衬衣,李决判断不好季节。他后知后觉想到,他并没有主动去记过应允承的生日,因为长久不过生日,他也没有要为别人庆祝生日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