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娜与阿愿(11)

终于阿愿开口回答:“还记得我跟你们讲不吃黄金果人就会消失吗?所谓的消失就是这样。”

“那她刚刚没吃?”

“不,她吃了。这跟活人吃饭一样,不吃饭会饿死,但吃了饭人还是一样会死。”蔡叔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人变成石头,石头变成碎石,碎石变成沙子,最后沙子变成土,尘归尘,土归土,自然规律。”

“我们以后都会这样吗?”银娜望着那堆石头问。无法想象那堆石头刚刚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活生生有点不准确,但到底在这个世界是一个能走、能跳、能说、能笑的存在。银娜很小的时候认为死亡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在她7岁时有一位伟人逝世,当时她跟家人正在吃饭,电视上播着这位伟人的亲人们把他的骨灰和鲜花一起撒在海面上,爸爸在讲人死后怎么被送进焚化炉火化,这是银娜第一次知道“骨灰”、“火化”这两个词。当晚银娜一个人呆在房间(那时还是租房住,一个大房间中间用木板隔开,留一个门,外面的空间做客厅,里面的空间做卧房),听着外面客厅传来的电视声,看着隔板上贴着的发黄的旧报纸,第一次从内心生出对死亡的恐惧,她无比希望自己可以长生不老,甚至她想学电视上演的那样去寻找长生不老药。第二次强烈害怕死亡是在她十岁的时候,当时她在外婆家跟小姨一起看电视剧,里面正好演到一个人去世了,人们先用一块白布把死者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再用几条麻绳分别紧紧绑在头顶、脖子、腰、膝盖和脚腕的位置,最后把死者放进一口窄窄的棺材,钉上棺盖,埋进土里,银娜看到这个场景感到呼吸困难。当晚她躺在床上睡觉,面对着没有一丝光线的黑暗,想象着躺在棺材里也是这样黑暗,并且动也不能动,被包裹着连呼吸都不自由,她就感到窒息。但这种对死亡的恐惧随着银娜的成长变淡了,她不再认为死亡是一件恐怖的事,甚至觉得哀乐是这个世上最打动人心的音乐,无论是在家里、路上还是教室听到哀乐,银娜内心先感到一阵悲凉,很快就非常平静,甚至在考试中,隐隐约约的哀乐还能让她更集中精神思考。在她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很坦然地面对死亡,甚至羡慕已经跨过死亡这道坎的人,以为他们再无烦恼时,却突然知道了死亡不是终点,死后还要面对如此残忍的事。

“这取决于人自己。”蔡叔回答道。

银娜和英雄不解地看向蔡叔。

“不是每个死后的人都会被困在这里,有的人很快能离开,有的人只能年复一年地困在这里,直至消失。”

“‘离开’是什么意思?”英雄迷茫地问。

“去往下一个地方,或者也是永远消失,但那种消失是充满温暖与安详的。”

“而且离开时,还能回人世间一趟,去见想见的人。”阿愿补充道。

“你怎么知道?”英雄更迷茫了。

“每个死后来到这里的人自然就知道了。”

银娜连忙问:“那要怎么样才能离开?”

蔡叔看着远方,思索了一会,才说:“当人来到这里时,回想自己的一生,无论是幸还是不幸,能够放下那些幸福、后悔、遗憾、无奈、绝望、嫉妒、愤恨和悲伤的事,他的心中充满安宁和祥和时,他才不被困于这里。”

银娜听后忍不住问阿愿:“你也会消失吗?”

阿愿听到银娜的话,无奈地笑了:“可能吧,我什么都想不起,但我还想找到我的家人。”

银娜连忙说:“我明天醒来,马上去看手机,如果有人联系我,我立刻就去找他了解情况,然后告诉你,回到学校后,也第一时间让我朋友在网上发布你的信息,你一定要等到我的消息!”

“不要等消息了!”英雄突然激动起来,他对阿愿说:“你要见你家人,只能离开这里,10年了,你家人肯定从悲伤中走出来了,你也记不起生前的事了,这就是老天爷的安排,你就努力一下,给自己心里暗示,就当你从没有过家人,放下你的念头离开吧。”然后转头看向蔡叔,接着说:“蔡叔,你又为什么还在这里?你不是儿女双全,安享晚年,号称自己的人生无遗憾吗?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你告诉我,我醒来了替你去完成。”

蔡叔看着英雄,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说:“你这小子还是顾你自己吧。”

“我怎么了,我还可以醒来,你们呢?要变成石头吗?”

“英雄,”阿愿上前搭住英雄的肩膀,说:“不必担心我们,在这里的结局很大部分也取决于人的生前,不管我和蔡叔是否会变成石头,现在要我们去改变结局已经很难了。但是你和银娜不同,你们才要过好自己的人生,使自己以后不会困于这里。”

“说的好。”蔡叔挥了挥手,说:“走吧,你们俩一个赶紧醒过来,一个赶紧找到爸爸回去吧。”。

围观的人这时候已经三三两两地散开了。

阿愿笑笑,对银娜说:“走吧,我们去找你爸爸。”

第8章 找到爸爸

银娜点点头,准备离开,却突然看到对面有一个年轻人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神情惊恐,银娜心里一动,拉住阿愿,指着那个年轻人说:“他也是新来的吧?”

阿愿跟英雄往银娜指的方向看去,然后听到英雄“咦”的一声,就径直走过去蹲在年轻人面前仔细打量,然后摇着那个年轻人的肩膀,边摇边叫他“远鑫”。

阿愿跟银娜走过去问英雄怎么回事。

“他是我朋友,叫远鑫,他是死了吗?阿愿,你看看他,他是死了吗?”

阿愿蹲下,仔细看了那个叫远鑫的年轻人的脸色,然后说:“他没死,他应该是跟你一样的情况。”

“也受伤昏迷了?”英雄盯着远鑫看了一会,表情却变得愤怒了,说:“我想起来了,张志源就是你介绍给我认识的,我说呢,你突然介绍朋友给我认识,说有私活给我做,有钱给我挣,原来你们是串通好要害我的啊?我跟张志源无冤无仇,一定是你叫他干的对不对?说,你们为什么要害我?”

那个叫远鑫的人从始至终表情都是惶恐的,好像完全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理解这是怎么回事,见英雄一副凶狠盯着他叫嚷的样子,只会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英雄扯起他的领子,说:“你不知道?那我就打到你知道为止!”说完举起拳头就要揍下去,阿愿连忙拉住英雄的手说:“等等,他现在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就算这事跟他有关,等问清楚了再揍他也不迟。”

“是啊,万一有什么误会呢。”银娜也帮忙拦着英雄。

英雄只好把人放开,烦躁地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快点想起来?”

银娜正想问问英雄这到底怎么回事时,就听见蔡叔在后面喊,叫他们往天上看,他们抬头看天,发现从右边飞来一只鸟,就是银娜在瀑布山看到的白色胖鸟,那只鸟那么胖,却飞得那么高,它在天空盘旋,似乎在寻找什么,飞了好一会,才直直向银娜冲来,停在了旁边的石头上,银娜发现那只胖鸟竟然叼着一张相片,是那张拿给阿愿看,让他帮忙找爸爸的相片,银娜这时才想起,她给阿愿看完后把照片放进那件外套的口袋里了。

银娜连忙走过去,从胖鸟嘴里拿出相片,阿愿,英雄和蔡叔也围上来一起看相片,然后听见英雄又“咦”了一下,对银娜说:“相片给我看看。”

“怎么了?”银娜边问边把相片递给英雄,英雄拿着相片仔细地看,问道:“这是你爸?”

“是。”

“你爸是不是叫张河?在深圳注塑厂打工?”

“是,你怎么知道?”

“我跟你爸是同事!我平时叫你爸‘老叔’”

“啊?”

“老叔也是喝醉被人推倒摔昏迷的?”

“我爸是喝醉摔倒的,但我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推的。”

“那就是了,”英雄狠狠地挥了一下拳头,“那天晚上就是我、老叔还有张志源我们仨一起喝酒,我是在路上被张志源推下去的,我掉下去时老叔还在前面走着,我以为他没事,现在看来我们都被张志源害了。如果我们都醒不过来,大家就会以为我们是喝醉摔下去的,那段路偏僻又没有监控,他做这些事都不会有人知道了。张志源简直是太阴险了,一定是计划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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