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娃一听有糖吃,立马跑了过来。
小娃大概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身脏兮兮带着补丁的衣裳,露在外面的皮肤黑里带着灰黄,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洗澡的样子。
他一仰起头,长长的鼻涕顺着嘴巴就流了下来,小娃也不在意,随意吸溜一下,又吸溜了回去。
似是听到有糖吃,他的嘴角泛出可疑的水渍,一看就知道口水泛滥了。
小娃将黑黝黝的左手手指放在嘴里,又摊开右手,伸到了柳源的面前,眼底尽是期待而又渴望的神色。
柳源看到这娃儿的邋遢样子,差点将手里面的糖果给扔了出去。她好险才克制住了心里面的恶心劲,将糖果放到娃的右手心里。
糖果一到手,娃连糖纸都来不及剥下来,就将糖塞到了自己的嘴里面了。
“娃儿,你们村的人呢。”
小娃抬头看看柳源,似是吃到了心仪的糖果,小娃满足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他含糊不清地开口道:“在,池塘边,红桃姐姐,沉塘。”
柳源的心咯噔了一下。沉塘?是她想的那个沉塘吗?
柳源当下想也不想,带着家丁就朝着李家头的大塘奔去。
李家头的东面有一个大池塘,当然了,村子里面的人是不会喝池塘里面的水的。但少不得用着水来洗衣灌溉。
而此刻,李家头的人都聚集在这池塘的周围,围观着一个女人的沉塘活动。
或是兴奋,或是看戏,或是无动于衷。
柳源带着家丁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壮丁将一个束缚地死死,脚上还挂了块大石头的女人沉入池塘的场景。
柳源想也不想就要跳下去救人,却被身后的顾荆给拉住了。
“你干什么,放开我,让我去救人!”柳源怒吼。
顾荆连忙一使眼色,跟随顾荆而来的衙役纷纷跳了下去。
柳源这才停止了挣扎。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阻止我李家头的宗族审判!”
随着李家头村长的一声质问,凶神恶煞的村民将柳源一行人团团围住。
柳源根本不理睬这些人,她此时此刻所有的心神都在那被沉塘的女人身上。
幸运的是,很快,那女人就被衙役给救了上来。
只是这女人虽然没有死,却也一直没有醒过来。
柳源看着这个被救上来的女人,或许应该称为少女。因为她看着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
她的脸色一片惨白中带着青灰。她的呼吸很轻,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冬日寒冷,可是被打捞上来的少女身上却只穿着薄薄的一层粗布麻衫,裸露的肌肤上有着大块大块明显的伤痕,显然之前受到过狠狠的虐待。
除开这些,她很瘦,瘦的只有一把骨头,颧骨高高凸起,脸颊深深凹陷,紧闭的双眼下有明显的黛青,显然是长久处在一个吃不好睡不好的环境里面。
这样一个放在现代只不过是刚刚上高中的尚未成年的少女,却被宗族私自判处了死刑。若是不是刚好被他们给碰到了,她此时此刻就是个死人了。
柳源脸色铁青,她不认为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会做出怎样谋害宗族,需要沉塘才能解决的事情。
愤怒的眼神直直地射向了李村长,那熊熊的火焰竟将李村长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管我宗族的事情。”这次的询问显得色厉内荏,因为他看到了站在柳源身后的何数。
;quot;柳,家主?;quot;语气里面带着点不确定,听到这话的村民们,却下意识的离着柳源远了一点。
“是我。你们村的郎中呢,快出来救救这个姑娘。”柳源烦死了这些人,这个时候是说话的时候吗?
可是,却没有任何人站出来。
柳源压下心头的不虞,从怀里拿出一锭十两的银锭子,意思很明显了。
这是才有一个人犹犹豫豫地从人群里面站了出来。
柳源想也不想,一把将他从人群里面拉了出来,直接甩到了少女的面前。
“快看!”
郎中一个趔趄差点跌倒,但是看在柳源明显不耐的态度下,只要按捺住心中的不满,给这个少女诊治了起来。
“等我配两副药给她灌下去,她就会醒过来了,只是这肚子里面的孩子却是保不住了。”
柳源皱了皱眉,得了,她大抵猜到这少女为何会被沉塘了。
“活该!这不守妇道的女子,和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的小杂种现在就应该立刻去死!”
尖锐而带着怨毒的声音刺的柳源耳朵都疼了起来。
柳源听着声音就看到了一个面像刻薄的矮小中年妇女。
她正肆无忌惮地辱骂着地上的这位少女,辱骂的话语不堪入耳,其他村民却交头接耳,点头附和。
这名少女名叫红桃,她被村民沉塘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未婚先孕了。
柳源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国法都规定宗族不得以私刑残害妇人,你们怎么敢私下沉塘。”柳源的内心无比沉重,这是个宗族大过礼法的社会。
“柳家主,我知道你是我们的主家,但,你没有权利妨碍我们宗族办事。请将红桃交出来,我们要继续完成剩下的仪式。”
李村长丝毫不杵柳源:“山高皇帝远,今日就算是县太爷来了,也没办法打断我们。礼法可管不到我宗族的头上!”
李村长一使眼色,村民竟又有了围上来的态势。
看样子,李村长是完全地站在了她的对立面了。
“呵,我竟不知你小小李家头的村长,竟然不将本官看在眼里。你看不上圣上定下的礼法,是不是也看不上当今圣上!”
一直没有说话的顾荆,开口就是蛇打七寸。
李村长心里喷了一口血,一口大锅背在了身上,他腿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
“县,县太爷?”
“可不就是本官么。”
完了完了,李村长瘫软在了地上。
第17章 缘由
昏迷的少女很快被柳源安置好了。
就算知道了这名少女已经没有了生命的安危,横亘在柳源心头的怒气依旧没有那么快平歇下去。
这是柳源第一次直面古代宗族的残酷。
自打知道了顾荆的身份,李家头的这伙人一直惴惴不安。
虽然他们一直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过错,但是在顾荆的注视下,依旧心生了忐忑。
更不要说,顾荆直接将蔑视圣上这个罪名按在了他们的头上。
一时间,他们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
“说吧,为什么私自沉塘。自打大庆开国以来,就明令禁止宗族私下审判族民。更遑论以宗族的名义夺人性命。别人不知,我不相信你身为李家头的村长,你会不知。”
顾荆并不如柳源那般气愤,但也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在这样气势的压迫下,李家头村长颤颤巍巍开口:“大人,红桃她不守妇道,尚未出阁,就几次三番与男人媾合,甚至还有了贱种,带坏了我李家头的名声。唯有沉塘,才能洗去她这一身的污秽,还我李家头一个清白名声啊。”
李村长大呼冤枉,他有什么错?他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
“哦,你说她私通外男,那么,那个让她怀孕的男子了?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既要将她沉塘,那又怎能放过这个同样污秽不堪的男人?他,在哪?”
李村长神色一变,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显然是要掩盖什么。
“并,并未查到那个男,人是谁。”
“哦?是么?”顾荆神色莫名,这是有隐情啊!
“速速从实招来,那个奸夫是谁,否则别怪我行刑了!”顾荆忽而厉喝出声,身后的衙役随着顾荆话音的落下,统一一步向前,竟带来了无法言喻的威严。
李村长吓得后退了几步,口里喃喃自语:“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谁!”说着说着竟带着点决绝。
他究竟是在为谁作掩护?
顾荆的心里有了一丝揣测,他仔仔细细地盯着李村长的脸庞,企图从中发现些什么。
“是红桃那个小娼妇不要脸勾引男人,小贱人,女表子,一副狐媚相,天生就是欠艹的样子。她耐不住寂寞勾引男人,关男人什么事?这种人活该被沉塘。”
原本跪在村长身后尖刻妇人,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指着红桃就开始骂,那恶毒的言辞,就仿佛红桃是她的杀父仇人一般。